《跟我家的猫一起打怪升级》成于乐cyber

9、不存在的空间(9)

　　在一众同事的注视下，田晋江恢复了平静，“哦，没事，我刚才出现幻觉了。”

　　他不看其他人的反应，低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周围安静了片刻，同事们又开始谈笑。

　　“田田，吃话梅吗？”一只手拿着零食袋子，伸到了田晋江眼前。田晋江抬头，看到一张女孩子的脸，是与他同部门的糖糖。

　　“谢谢。”田晋江拿了一颗话梅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立刻传遍了味蕾。他记得，做梦应该是没有味觉的。

　　“唉，司机怎么还不回来？”旁边有人说话。

　　田晋江这才发现，他旁边座位不知何时坐了个人，是另一个部门的小张。

　　小张和田晋江是同一批进的公司，共同参加过新人培训。但在现实中，两人打交道不多，因为两人的直属领导关系比较紧张，他们作为下属，也多少受了些影响。

　　不过此时的这个小张却似乎跟田晋江很是熟络的模样，一边勾着田晋江的肩膀，一边从糖糖的零食袋子里拿饼干吃，嘴上还抱怨着：“眼看着天都黑了，难道今天晚上咱们就要在这车上过夜？这都什么事啊。”

　　小张和糖糖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天。

　　田晋江望着窗外出神，直到意识到，许久没有听到小张的声音了。田晋江转过头，旁边的座位空了。

　　“小张呢？”田晋江问坐在前排的糖糖。

　　“谁？”糖糖疑惑地看着他。

　　如此眼熟的一幕，令田晋江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就是刚才坐在这儿跟你聊天的小张啊。”

　　果然，糖糖的回答和他想的一样：“田田你迷糊了吧？你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一路上都没坐人哪。”

　　田晋江又问了旁边几个同事，得到的反应都相同。

　　和老吴那时候的情况一样，小张也突然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相同的事情再一次上演：另一个同事小李过来找田晋江打牌，中途不小心把一张牌掉到了座位下面。小李俯身去捡，结果就那么在田晋江眼皮底下消失了。

　　田晋江意识到，这些同事消失的速度正在加快。老吴消失之前，和他说了一路的话。小张消失之前，只和他聊了一小会儿。小李消失得更加迅速，就在过来找他的途中不见了。

　　田晋江忽地有种感觉：这些不断消失的同事就像是某种倒计时装置，每多一个人消失，他的考试时间就少了一点。

　　等等，考试？什么考试？

　　为什么他会想到这个词？

　　田晋江抱住脑袋，拼命回忆。

　　“喵哦~~”一声猫叫在车里响起。

　　“哎呀？小猫！”糖糖惊喜地叫道，“怎么会有小猫在车上？”

　　田晋江循着声音望去，一只小黑猫沿着过道跑了过来，蹲到他面前，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他，像是要提醒他什么。

　　田晋江习惯性地伸出了手，仿佛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小黑猫抬起前爪立了起来，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掌心，又叫了一声，然后跳出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中。但田晋江感觉，小黑猫并没有真的跑开，依然在什么地方注视着他，等待着他。

　　小黑猫的出现就像一个提示，一部分真实的记忆逐渐浮出了意识的水面。

　　田晋江一点一点回想起来了。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个幻境当中。他的任务是找到这个幻境最大的破绽，破解这个幻境。

　　他必须想明白，对他来说，这个幻境究竟意味着什么。

　　雨下得更大了。地面连带着车身一起摇晃了起来，车厢里的人东倒西歪，到处都充斥着纷杂的呼喊声：

　　“怎么了？”

　　“不会是要塌方了吧？”

　　“赶快逃出去啊！”

　　“车门，车门打不开了！”

　　车厢里的空间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挤压，四壁凹陷变形。一片混乱中，田晋江努力保持着头脑冷静。他想起，有人对他说过，幻境的成因是“心魔”，是自己内心真正的恐惧。

　　田晋江思索着。在刚刚入职的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自己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他很快作出了回答：是人际关系。

　　对于当初才走出校园不久的他来说，复杂的职场人际关系，是一道恐怖难解的谜题。他知道自己最不擅长应对这些，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为了这个问题忧心忡忡。

　　这应该就是这个幻境形成的核心。

　　这个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代表的是他内心对于人际交往的恐惧。

　　所以，这个幻境最大的破绽，也一定是在人际关系这件事上。

　　那些消失了的同事都有一个共同点：在现实中，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经对田晋江表示出过不同程度的排斥，原因各异：有的是因为对工作的见解不同，有的是因为跟随的领导阵营不同，有的是因为看不惯田晋江勤奋的工作态度。

　　如今的田晋江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他人的排斥，但在当初，这种排斥令他非常痛苦。

　　潜意识中，他希望所有人都接纳他、喜欢他。所以在他幻想出来的这个世界里，那些同事无不以友善的态度对待他。

　　可在内心深处，田晋江又很清楚，要让所有人都对自己友善，是不可能的。

　　这种隐藏在他内心的矛盾，在幻境中被具象化了，表现为那些“友善的同事”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消失。

　　而那些真的跟他在现实中关系很好的同事则不会消失，比如糖糖。

　　地面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周围的景象开始如同饼干渣一样块块迸碎。这个幻境空间竟然开始坍塌了。

　　幻境坍塌，是一种类似“程序崩溃”的表现。这意味着，田晋江已经触及到了这个幻境形成的核心，但却仍然没有找到这个幻境中最大的破绽，或者说，与现实最不相符的地方。

　　待在一个坍塌了的幻境中会怎么样，田晋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得加快速度了。

　　田晋江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身边那些同事。他们的面貌正在走样，如同熔化了的蜡像，越来越不像真实的人。他们都是破绽，但却都不是这个幻境最大的破绽。

　　最关键的那个破绽，到底在哪里？

　　田晋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看看自己的面貌是否也和那些同事们一样正在变形。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却陡然让他心念一转。

　　“我明白了！”田晋江几乎是喊着说出了声，“这个幻境最大的破绽，就是我自己！”

　　田晋江掏出手机，熄掉的屏幕如同一面黑色的镜子，映照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陌生人的脸。仔细看去，这张脸在不停地变化，逐一显示出许多他认识的人的特征——有他从小就很羡慕的那个学习很厉害的邻家哥哥，有他上学时那个班里最受大家欢迎的帅气班长，有公司里那个他最钦佩的技术大牛，甚至还有几个明星。

　　这些都是他曾经希望成为的模样，但却唯独没有他自己的脸。

　　这个幻境中的“田晋江”，其实并不是现实中的他，而是一个他幻想出来的人——比他帅气，比他聪明，比他能干，不像他这般平平无奇。

　　那个时候，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我自己就是这个幻境最大的破绽！”田晋江又对着空间大声说了一遍，就像一个考生在确认提交最后的答案，“这里的这个我，不是真实的我。我想做真实的自己！”

　　随着他的话音，熟悉的水波纹又出现在他周围的空气中，这是多重幻境消退的迹象。

　　田晋江又回到了之前那间客厅里，全部的记忆都在一瞬间恢复。他进去时那扇半透明的门已经不见了，苗青站在原地，笑眯眯看着他：“欢迎回来。”

　　“我……这是成功了吗？”田晋江不太确定。

　　电视机屏幕给了他回答：(*^▽^*)

　　“干得漂亮。”苗青走上前，握住田晋江的手，用鼻尖碰碰他的脸。田晋江刚才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诡异之物和苗青也可以看到。

　　“那只小黑猫，是你做了什么吗？”田晋江迫不及待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你完全是凭自己的力量出来的。”苗青说，“那个空间只有你能进入，我想帮也帮不了你。不过，那只小猫是我在你潜意识中的投影，所以你也可以认为，是我变相地帮了你。”

　　田晋江又看向电视屏幕上那张大大的笑脸，对诡异之物说：“你看到了吧，以前的我也很自卑，很孤独，害怕跟人交流。但是现在我有了朋友，跟大部分同事也都相处得很愉快。我也想成为你的朋友，当你的契约伙伴，好吗？”

　　电视上的笑脸消失了。接着，田晋江面前出现了一个运动手环。

　　“这是？”田晋江拿起那个手环。

　　“这是诡异之物化身而成的。”苗青说，“这是你最近想要的东西吧？你进入它的幻境空间时，它能读取你的一部分记忆。”

　　“这么贴心的吗！”田晋江戴上了那个运动手环，“谢谢，我很喜欢。”

　　手环上浮现出一张脸：(*＇︶｀*)

　　苗青又说：“给它取个名字吧。名字是一种契约，它接受了你给它取的名字，就代表你们之间的契约伙伴关系正式形成了。”

　　田晋江想了想，“就叫小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