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病没病》鸦六

23、第 23 章

　　四人间的宿舍，有两位本省大佬趁国庆假回家享受温暖，剩下高祁和梁恒洲这俩外地人只能相互干瞪眼。

　　“小长假都过了一半，我上周买的新颜料还是没到，”接近晌午，梁恒洲仍躺在床上，在手机界面精心挑选着今天的午饭，顿然出声，“躺了几天，外卖全吃腻了，要不咱俩今天中午直接出去吃？”

　　“不去。”高祁也不知在干嘛，有气无力道。
　　“你别是一声不吭自己点了吃的？”
　　“没点，干脆帮我跟你点一家吧，不辣就行。”
　　“干嘛啊？”梁恒洲翻了个身，面朝高祁床位，就见着对方已下了床，不免好笑道，“不就被肖洵鸽了顿饭，至于吗？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高祁捋了一把乱发，咬牙道：“至于。”

　　也不顾梁恒洲继而不休的叨念，高祁闷头躲进阳台，紧闭上门，将一切杂声隔绝后，这才悠哉地走进浴室刷牙。
　　耳边可算是清净了，他心想。

　　自从跟肖洵在校外过夜，被身为室友的梁恒洲知情后。
　　他无数次惨遭揶揄，那语气就跟证据确凿似的，摆明了他和肖洵天雷勾地火、旧情复燃致使彻夜不睡。
　　这不，他刷了牙洗完脸，还外带用凉水冲了个头，少说也过去十五分钟。待肩上裹着毛巾回到屋里，想着梁恒洲也该放过他了——

　　谁知梁恒洲劈头就是一句：“高祁你是不是活儿不好啊。”
　　“……”高祁白了他一眼，“有完没完了还？我都说一万遍了那天洗完澡躺下马上就着，肖洵也困，他头天晚上跟我一样失眠。”
　　“不是，”可梁恒洲怀疑的眼始终就位，“那你自己想想，还能有什么原因会让他放你鸽子？”
　　高祁敷衍道：“估计陪他哥逛景点已被榨干？”
　　“所以你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情况。”正说着，高祁刚打开宿舍橱柜，想取出衣物，不想一眼就瞥到了被他折叠平整、已然躺在柜内好几天的乳白色纯棉睡衣。
　　——本以为会偏小，穿上却异常合身，大抵可以推测出是由于肖洵偏好将睡衣买大半码的原因。

　　所以什么叫触物伤情，他算是真切感受到了。

　　车水马龙的繁荣商区，熄掉大灯的房间，点了盏光线柔和的小夜灯。
　　洗过澡，换上了对方布料舒适的睡衣，高祁跟肖洵同枕在一张床上，蒸汽香薰散逸出的味儿令人身心放松，非常助眠，浅短聊了十来分钟，互道晚安。
　　翌日睁眼醒来，咫尺之间的人还没睡醒，他下意识甚至要亲上肖洵了。

　　回忆戛然而止，梁恒洲正是这时不合时宜地又出了声：“什么叫没情况？你俩不是互相喜欢吗，都什么年代了，我身边弯的都比直的多，喜欢就在一起呗。”
　　“他说当时跑咱们班群是想报复我来着。”高祁霎时脱口而出。
　　“啊？”梁恒洲蹭地支起身子。
　　“他不知道我误会他和他哥的关系，暑假那时候还当自己被耍了，以为是我让他打电话来又故意关机，还说压根就没收到我的好友申请，”高祁说来也好笑，“所以他挺生气的，难道你真以为他就是个傻白甜？”
　　“那倒没有，”梁恒洲充满了疑惑，“这种高智商学霸，我等凡人哪能揣测到人家的想法。”

　　可不是呢，高祁也是这般想的。
　　要更换的t恤裤子被随意搭在椅背上，手上机械化地用干毛巾搓湿发，他正出着神，不想被置于桌面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

　　高祁伸长手臂，越过满桌乱七八糟的素描纸和画笔，捞过手机。
　　虽说本已不抱期待，毕竟肖洵可是约好了前天要跟他去吃大餐，而后不仅放了鸽子不说，还晾了自己两天，就连延迟几个小时回复消息都是常事。

　　可当手机界面显示的是——

　　【肖洵：我在你宿舍楼下，要一起吃个午饭吗？】

　　一眼扫尽这行字，也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高祁登时冲口而出：“咱们的电吹风呢？！”
　　“？！”梁恒洲这刚脚踩爬梯的步子险些踩空，他受吓不已，“难道不是一直锁我柜里？”
　　话音刚落，见高祁一阵风风火火，梁恒洲落地又问：“干嘛去？”
　　“有人赏脸找我吃饭。”
　　高祁完全是在打发他。
　　“……”梁恒洲一猜就是肖洵，“那我刚给咱俩点的外卖算什么？”
　　“待会儿转你钱，”高祁手忙脚乱，这又是换衣穿鞋、还得吹头，哪儿还顾得上别的，“就当我请你加个餐？”
　　梁恒洲没哭：“那可真是叩谢您。”

　　不过，高祁怎么也没料到，肖洵一见到他，便把他拖到食堂来了。

　　正值假期，食堂未开放的窗口较少。他俩特地找了个近空调的位置，高祁去刷饭卡，就近买了两份带胡萝卜汤的营养套餐。
　　当他刚取好一份，转身就看到正要起身的肖洵。

　　高祁加快步子，制止了肖洵的动作，将餐盘轻搁在他面前，道：“你坐着吧。”
　　见高祁折回，肖洵只得反应迟钝尚懵坐了下来。

　　这会儿食堂人并不多，比起军训时期的火热朝天，反而更显空荡了些。等高祁再回来，跨过腿坐下，肖洵恰巧止住小口喝汤的动作。
　　只听肖洵说了声：“汤好喝。”
　　“昨晚没睡好？”见他脸色憔悴，高祁却蹙着眉问，“黑眼圈都有了。”
　　肖洵动起了筷子：“我睡得有点晚。”

　　高祁撇了撇嘴，他怎么感觉像是肖洵心里有事呢。

　　默契地暂止对话，嚼了几口饭，高祁语气随意道：“不给个解释？”
　　肖洵：“放你鸽子吗？我不是故意的，有点事儿要不下次再约个时间。”
　　高祁挑眉：“你说了算咯。”

　　说罢，他从自己的餐盘，给肖洵夹去不少并未动过的炖排骨肉，后者闻宠若惊，一下有点儿不知所措：“都给我了，你自己不吃吗？”
　　“我还有蒸鱼，你最近应该都没好好吃饭吧，”高祁又道，“我这几天也在宿舍躺尸，每天就两顿凑活过。”
　　他话一出口，便不能更直男地埋头吃自己的饭，压根没觉察到肖洵当下表情的不对劲。
　　“……我太累了，陪我哥逛了好几个地方，”肖洵支吾应答，“送完他从机场回来，倒头睡了两天。”
　　这家伙前几天生病刚好来着，高祁听着也觉理所当然。
　　他嘴里嚼着吃的，含糊追问：“好玩吗？”

　　那语气听着倒像是当真挺感兴趣的——

　　“还行，都是些商业景点，不过好吃的倒挺多，”肖洵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嘴角弧度上扬，“有空一起去玩吗？”
　　“好，陪你再去吃。”高祁不假思索道。
　　“嗯，”肖洵听后不免喜眉眼笑，“那你这几天都待宿舍里干嘛呀。”
　　高祁如实禀报领导：“睡到中午，醒了看看视频，没事画个图。”
　　“不去打打球？”肖洵接话。

　　高祁心想，人都不认识几个，还打球呢，去健身房举铁倒是可以择日安排上。

　　但他故意朝肖洵投去个眼神，道：“怕是离变身肥宅不远了。”
　　“美好的大学生活才刚起航，这就开始堕落了？”
　　“意思是对肥宅不来电，有意要更换目标。”
　　肖洵也不正经：“可不敢乱说。”
　　高祁：“哦？”
　　肖洵故作思忖：“要求有点高，只喜欢身材好有腹肌的。”
　　“行，”高祁憋笑，“那对脸什么要求？”
　　肖洵开起了黄腔：“难道关了灯不都一样？”
　　高祁气笑道：“有点道理啊。”

　　你来我往几句，盘里的饭菜已被一扫而空。
　　将餐具回收，再出了食堂，他俩故意往人少的那条道上走，落叶飘零，秋意渐浓，眼看这天要开始转凉了。

　　肖洵将话题一转：“我让小钟哥给陈宇杰留了张七号上海活动的门票，顺带签了名，他可以在微博上联系主办方自取。”
　　“你知道他是你哥的粉丝？”高祁颇为意外道。
　　“听说过。”肖洵淡淡地应了声。

　　也是这时，高祁感受到肖洵试探性地，以手指触碰上他自己的指尖，浑身霎时有如电流蹿过，呼吸也随即一滞。

　　高祁也尚在犹豫间，就牵上了肖洵的手。
　　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已是几秒后，他反而更有力地将那手紧握住，好像生怕对方会蓦然抽回手一样。

　　高祁手心微烫，也不知又往前走了多久，才颇为紧张地试探道：“肖洵。”

　　肖洵的心跳得厉害，他凑高祁很近，运动T恤恰好能遮住些他俩紧握着手，“嗯？”

　　“你说，”高祁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声，“你说咱俩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可肖洵的手却霎时一僵，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