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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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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戟道,“又是这种把戏,这些名门世家还真是不腻。”
先贴张宣灵纸出去,把城里有点修为的修士都招过来,再挨个选。选一两个修为最高最深的,再通知剩下的人:抱歉,我们需要的是修为高深的修士。
这些仙门世家,还真把招募当做选妃了。既不需要潋苍境的修士,宣灵纸上又为何不说清楚?
钟离还没叹出个所以然,折戟又道,“你看那几人,脸皮都要挂不住了。看我的。”
“徐道长严重了,此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但——”“但”后面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是你们府要招募去不知海除妖的修士?”这声音笑嘻嘻,叫人听了便心生好感。
年轻男人抬头看去,见一乌发高束的少年公子靠在孔雀石像上,先是一愣,后作揖,“见过这位仙友,不知仙友尊号如何称呼?”
这少年公子看着极为年轻,模样似十五六的年纪,银环扣乌发,凤眼含笑、眼底带刺,却一点也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折戟打量了年轻男人几眼,道,“问别人的尊号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姓名。礼尚往来,你好我好,我说的是也不是?”
他偏头去看十几步远外的几个青衣道士,“你们觉得是也不是?”
这下任谁都看出他是有意的了。几个青衣道士抿嘴一笑,纷纷抬手作揖,“仙友说的极是。”
那年轻男人也不恼,笑了笑,“是在下的不对。在下鹤轩,师从无名之辈,得城主赏识,在府里任了个一官半职。近日太虚灵境有宴,城主受邀,便将招募之事交给了在下。”
“鹤仙友,你这姓可不凡啊。”折戟唇带笑,意味深长。
“仙友说的是。”鹤轩面色无异,又抬手作揖,“仙友尊号?”
折戟眼珠子转了转,站直身体,抱臂开口,“好说,我姓傅,单字雪。至于尊号,暂且没有。”
鹤轩脸色立即变了,神情语气都变得恭敬畏惧起来,“傅小公子大驾光临,流姝城有失远迎,还请小公子海涵。”
原以为不过是个丹境以上得罪不起的散修,没想到居然是太虚灵境的亲传弟子,明非道君的弟弟。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一旁的几个青衣道士脸色也是一变,也不知是“傅雪”两个字哪里触到了他们的霉头,连揖都没做完,火烧屁股一样走了。
折戟佯怒,“怎么?我这名字很难听吗?”
鹤轩谨慎回答,“傅小公子的名字……文雅而不失内涵,含蓄而不失内敛。”
“嘴上说的好听,心底指不定怎么笑我。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折戟道,“我要接你们去不知海除妖的任务,酬劳就不多要,一万两黄金就行。”
“傅小公子,这,这不合规矩。”鹤轩怎么敢让明非道君的弟弟去不知海除妖,万一让太虚灵境的弟子知道了,能削掉他的皮。
折戟不耐烦的站在原地,“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莫非你看不起我?”最后一句话他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鹤轩不敢再拦,心道:且让这小公子进府,我再传信城主也不迟。
折戟见事情已成,抱臂冷笑,“我丹境修为,比你高了不知多少阶。你敢看不起我?”
“不敢不敢。”鹤轩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动鞭的意思,松了口气,“傅小公子请进。”
“算你识相。”
折戟抬脚正要走进去,又听让到一旁的鹤轩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公子,您的柬书呢?”
“给你!”他佯装不耐烦的样子,从怀里拿出本雕填着蔷薇织纹的柬书扔给鹤轩,“全仙门有哪个吃了狗胆敢冒充我不成?马上给本公子安排房间,要院子大的,有花园、有湖景,人要少,长得丑的不许安排服侍我。”
这鹤轩显然也是听说过“傅雪”的赫赫大名,一一应了下来。他用灵力感知了几下手里的柬书,见确实是太虚灵境的蔷薇符文,心下稍安。
他收好柬书,正要带这小公子进府,身后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是拄拐敲地板砖的声音。
“傅兄,别来无恙。”又是一道好听到让人心生好感的声音。
鹤轩心道,又来一个?
他转身看去,入目的首先是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这拐杖材质粗糙,纹理、光滑度、色彩都不够好,勉勉强强能入眼,不至于让人一看就觉得是随手捡来的一根树枝。
他视线从拐杖上移,落到少年如云垂拢的长袖上。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的衣料,布面不够光滑,什么也没绣有,柔柔软软的随风飘动。
“阿离,你怎么也在这?”折戟用一种惊喜的语气开口。他演技完美,不论是从表情,惊喜度、还是带笑的眉眼,都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
“游历,路过这里。”钟离看了折戟一眼,对鹤轩作揖,“见过仙友。”
鹤轩见这人周身气度不凡,如明月美玉、霁月清风,一看就是品行高洁不容亵渎之辈。
还好不是傅小公子一类,若再来个同等世家的公子,流姝城可招待不起。
“怎么到这里也不跟我说一声,太虚灵境就在旁边,好让我带你去四处玩上一玩。”折戟两步走过来,抓着钟离的手不放,“如今让我见着了,可不许一个人走。”
“傅兄。”钟离陪着他演,蹙紧眉头,显然是不能适应别人的忽然亲近。
“傅什么兄,你人都来了,不陪我几天我可要生气。”折戟用力抓着人不放,抬眸瞪了鹤轩一眼,“还不去准备房间?我这好友不用另外准备了,他跟我住在一起。”
鹤轩对这傅小公子头疼得很,又不能怠慢,只得应下。带两人进府后,先是按这傅雪公子的要求布置了一遍殿阁,又亲自去挑了十几个容貌品性上佳的侍女,带到明华殿。
“小公子,您看这几个可还能入眼?”
殿阁里装饰陈设无不华美,卷珠帘后,两道身影站在矮榻前,靠得极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折戟头也不回,“放在外面吧,没事别进来,省得打扰我参道。”
“晚上光华宴,我再来请小公子同谢仙友。”鹤轩说完,带着十几个侍女走了出去。
殿门合上,折戟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一变,笑嘻嘻起来,“怎么样,我这演技好吧?就是太虚灵境的弟子来了,也得五体投地。”
钟离将拐杖置在一旁,坐到矮榻上。他伸手揉揉腿,好奇道,“这傅雪是谁?能让堂堂流姝城副城主怕成这样。”
“你这就不知道了。傅雪其人,容貌虽好,却惯爱颐指气使,要不是他身后有个明非道君,自己修为又还可以,早被人打下了流天木。你看我方才那欠打样,就知道这傅雪平日里是个什么性子。虽不至于烂泥扶不上墙,但似方才那般场景,只多不少。”折戟也跟着坐下,“仙门里,但凡耳目清明的,多多少少都知道这傅雪的性子,那鹤城主便是这般,虽心里有疑,却也不敢多问。”
“你不怕他传信太虚灵境?”钟离问。
“他传我便截,看谁闲得慌。”
绕是钟离跟他相处了好几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折戟这脸皮,真是厚得连剑都刺不穿。
他又问,“明非道君是谁?太虚灵境里姓傅的有好几位,却是不知哪位道君的弟弟,养成这般性子,岂非叫仙门诟病?”
折戟将灵力附在掌心,低头给钟离揉腿,“这傅雪的兄长,你恰好认识。”
钟离,“我怎么可能认识太虚灵境的道君?自出天苍魔地以来,我见过的道君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还是姓傅的,我也不认识姓傅的道——”
话到这里,他愣住了,“你是说……他?”
折戟,“你被关进去不久,他就做了太虚灵境的道君。因有剑“陵光”,所以尊号“明非”。”
钟离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张了张嘴,“怎么会,傅绫他,他明明连御剑都不会。在渡厄城的时候,哪次不是我御剑载他。”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不仅当了太虚灵境的道君!修为也早已破了大乘!”折戟脸色扭曲,“阿离,他骗了你!我早说过,他不是个好东西!”
钟离沉默片刻,“骗就骗吧,我也没损失什么东西,反倒是他,不知被我连累了多少次。”
“你到现在还说这话,当初他隐瞒身份跟在你身边,指不定打的什么主意。”折戟揉完腿,起身倒了杯茶,递给钟离,“不说他了,管他什么道君,现在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离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也是,本来也不是多深的交情。只是这傅雪的身份,你可有把握?别叫人中途看出来,被轰出去。”
折戟道,“这你放心,只要傅明非不来,便是他傅雪亲自站在我面前,我也能给他黑的说成白的。”
“你是说,傅绫闭关了?”他将茶杯放到一旁矮几上,抬眸看着折戟。
“闭了十年了。他不闭关,这傅雪能这么猖狂?”折戟嗤了一声,“且看他猖狂到几时,万一傅明非魂消兵解了,那事情可就太好玩了。”
“折戟。”钟离拿起拄拐站起来,“我知你一向不喜他,但看在当年渡厄城同生共死的份上,别再说这样的话。”
折戟看着他,眼底犹如浓墨翻滚,他努力压制自己心底的狂怒,冷笑一声,“他哪里都好,烤只不熟的山鸡,你都能夸他手艺精湛。我就不同了,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要什么没什么,连身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我不怪你偏心他,谁让我当初像条狗一样不起眼?正常人会跟一条狗做朋友?连我都不信。”
“你!”钟离气得手指都发白了,他紧紧的握着拄拐,“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我哪一点怠慢过你?你有危险,哪一次不是我豁出性命去救你?”
说完,他像是气得狠了,拄着拐杖向殿外走去。本来霁月清风般的人物,因腿脚不利索,平白添了几分可怜。
折戟一把挥开了桌案上的茶具,心里的怒火,嫉妒、憎恨,却没有因为这碎了一地的器具而有所收敛,反而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