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堡》安印

25、真相

　　牌楼街

　　“这就是你说的‘人间极品’？”沨邩妖鬽睨着眼前这个显得有些破旧的小摊，开始怀疑身边这个懒人是不是又在耍他。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馄饨面得用嘴尝。”莫羽笑得意味深长，“你可别以貌取食啊。”说着，率先走到摊子边的小桌前坐下，“张伯，来两碗馄饨面！不要葱花，谢谢。”
　　“哟，这不是小羽吗？好久没来了。”一个肩背微驼，满脸皱纹的白发老翁赶紧过来，用手上的抹布殷情地擦了擦桌子，眉开眼笑地对莫羽点点头。
　　“嗯，所以想你的馄饨面快想疯了。”莫羽露齿一笑，弱冠特有的单纯可爱。
　　沨邩妖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发现这个人有一种连他都难以说清的特制，就像他那身纤尘不染的白，可以孤傲绝世，容不得半点杂色，也可以平易近人，与任何颜色相配；可以含冰带霜，让人不寒而栗，也可以柔顺温润，让人如沐春风。极端的矛盾却天衣无缝的结合，任谁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喂，笨妖，还杵在哪里干吗？快过来坐啊。”莫羽寒暄完，却发现沨邩妖鬽仍然在不远处静静站着，于是微笑着向他招呼。
　　沨邩妖鬽缓步走到桌边坐下，仍未开口。这时，张伯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两位，请慢用。”
　　“谢谢，张伯。”莫羽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沨邩妖鬽一双，“快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自己先带头唏哩呼噜吃的不亦乐乎，那幅样子既满足又幸福。
　　沨邩妖鬽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开始饿了，低头尝了一口：嗯，味道还真是不错。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莫羽笑道。
　　“可是……为什么你那碗会比我的大？”沨邩妖鬽不解地看着他手里捧着的大号海碗。
　　“因为我比你长的帅啊。”大言不惭，专心吃宵夜，“呵呵……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呢。”
　　…………原来着世界上有人比他还脸皮厚，沨邩妖鬽真是开了眼界。
　　“是啊，我爱上你——碗里的馄饨，再给我一颗。”沨邩妖鬽严肃地说着，竹筷一伸，非常神准地捞走了莫羽仅剩不多的馄饨。
　　“啊！打劫，小心我上官府告你！”可是莫羽脸上的笑容是彻底的纵容。
　　沨邩妖鬽挑衅地横了他一眼，将那颗馄饨丢进大嘴：“怕你啊。”
　　“我们明天还来吃好不好？”莫羽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沨邩妖鬽问。
　　“好啊。”沨邩妖鬽埋头碗中，口齿不清地答应着。
　　沈默了片刻，莫羽挣扎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妖，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灵力？”
　　“当然知道，灵力是精神力通过修炼后的能力，通常神、魔、人、妖、精灵都有灵力，只是灵力的性质和高低不同而已。”沨邩妖鬽微微一笑，平静地向他解释，“拥有强大的灵力就拥有了力量，这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无法估量的力量……”莫羽沉吟。
　　“对，就像这样。”沨邩妖鬽伸出手，暗暗发力，黑色的火焰开始在指尖缓缓缭绕，手中的筷子瞬间化作了气体消失殆尽。
　　莫羽久久凝视那妖冶无比的黑色火焰，心里吸了口冷气：这样力量若是在一个野心家的手里，那将是毁天灭地的……
　　沨邩妖鬽眯起双色的妖眸，看着他变得略微苍白的脸色，心里暗自思量：这么急于了解灵力，难道已经觉醒？那他是否知道自己的情况和别的灵力拥有者的区别呢？但是不管怎样，那终将成为我的东西！

　　吃完东西后，两人慢慢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莫羽在前负着手，一路凝眉思索，沨邩妖鬽则跟在后面双手横抱，眼神始终落在前面的白色身影上未曾离开片刻，渐渐地他忽然觉得那白色的身影有着难言的孤寂，仿佛背负了千秋万世的寂寞。
　　忽然，莫羽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着，没有回头，黑暗中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妖，如果一个被法术创造的生命……拥有了强大的灵力，会怎样？”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一部分。沨邩妖鬽也在他身后停住，双目仍然紧紧盯着那如玉树般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被·毁·灭！”
　　明显的感到硕长纤瘦的背影微微一僵，沨邩妖鬽嘴角溢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用法术刻意创造的生命没有遗传到任何精神力，充其量只是一个空灵而洁净的容器，唯一的用途就只是作为工具，灵力在他的身上不会得到发展，当然也不会损失，只会被很好地保存。所以当任何人拥有这个容器并打开就会得到所有灵力。作为一个容器，最终的宿命就是被毁去，为他人作嫁。”
　　被毁去……毁去……莫羽的心随着沨邩妖鬽的话一下又一下被震动，他努力地保持自己声音的平稳：“那——如何知道那个生命是被创造的？”
　　“因为没有遗传精神力的牵引感知，所以会迟迟无法觉醒。”沨邩妖鬽的双眸闪出凌厉的寒光。
　　迟迟无法觉醒……可是，鹰已经觉醒了，如此说来那个被创造出来的小孩，那个终将被毁去的容器……不就是………
　　莫羽感觉体内最后一丝温度从指尖退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直到胸口阵阵闷痛，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忘记呼吸太久了，他不由得抚着胸口弯下了腰，用力地喘息着……
　　“羽？”沨邩妖鬽看到他缓缓蜷缩起的身影，心毫无来由的瑟缩一下，竟有想上前把他搂在怀中的冲动，而这冲动似乎是一种本能，无需思考……沨邩妖鬽几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怎么会？怎么会对小影以外的第二个人这么难以自控？踌躇着，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不，我没事……”莫羽慢慢站了起来，再回头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温和笑意，歉然地说：“可能刚刚吃太饱了，胃有点不舒服。”
　　这就是人类的坚强吗，明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仍然笑对人生？沨邩妖鬽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月光下更显尊贵皎洁，却透着清逸孤寂。终于上前一步将那抹泛着莹润光晕的白，搂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这具稍嫌冰冷的躯体。
　　“你……已经全都猜到了对不对？”莫羽僵直着身体，心中苦涩一片。
　　“嗯。”
　　“可不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轻轻推开沨邩妖鬽后退一步，莫羽低垂着头轻声央求。
　　从沨邩妖鬽的角度只看到那头柔顺的银发和那两排如扇的睫毛微微颤动：“可以。” 沨邩妖鬽忽然觉得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此时此刻他都会答应，但是……“不过，你要待在我身边。”因为会不放心你的安全……
　　“啊？”这个条件出乎莫羽的意料，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沨邩妖鬽。
　　天！我在说什么？沨邩妖鬽也显然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呆了，真是，真是太那个了……“看，看，看什么看，快走啦，不早了。”他没好气地冲着莫羽吼道，然后，非常大力地拉起他的手，牵着他往莫府快步走。
　　莫羽被拉着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提出那种条件，但是看着那只牢牢抓着自己的手，忍不住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