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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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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受害者手机上的行程记录显示,她离开派对后,曾经进入街角一家24小时便利店。
一看到搜查官出示的女受害者照片,店员马上认出,这就是昨天晚上匆忙跑进店里来的那个姑娘。
“她跑得很急,慌慌张张的,好像在躲什么人。”店员回忆道。
搜查官调取了附近的监控,果然发现,在女受害者进入这条街道时,她身后出现了一名戴着兜帽的跟踪者。这个人很小心地用手遮着脸,避开了街道两端的交通探头,但便利店内的监控还是拍到了他的身影。
搜查官截取了跟踪者出现的所有画面,传给信息科做面部识别。这条街道周边的交通探头也全都被排查了一遍,以确定该嫌疑人的去向。
在信息科的协助下,该嫌疑人的居住地点很快被查明,是一栋位于老城区的出租房。
行动分组火速赶到了这栋出租房。
房东带着搜查官上了楼,拍着门板喊:“开门!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但无人应答。
分组长对房东使了个眼色。房东插/入钥匙,拧着把手用力晃动了两下,门却没有开。
“不行,从里面反锁上了。”房东低声说。
门内传来清晰的“嘎吱”一声,是窗框被推开的声音。显然,房东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对方大概打算跳窗逃走。
“破门!”分组长果断下令。
突击手立刻拿着破门锤上前,咣一声巨响,老旧的木门顿时从锁头处被劈裂了一个洞,门板砰然弹开。屋内的情形一览无馀,满地狼藉,扔着乱七八糟的杂志和啤酒罐。窗户大敞着,一个人双手扒着窗框,一只脚踩在窗台上,正要探身往下跳。但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下一步动作,就被一拥而上的搜查官按翻在地,铐了个结结实实。
经过调查,这名嫌疑人是一个街头混混。他在酒吧外偶遇女受害者,见对方独自一人,便尾随其后进入空旷的街道,图谋不轨。女受害者跑进便利店后,他又在一个角落里蹲守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看见女受害者的男友赶来后才离去。
然而,他与薛夜明作出的侧写没有一处是相符的。他与女受害者素不相识,纯属临时起意。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精神能力。
分组长掏出手机,通知另一个分组的同事:“B组的线索废了。”
另一边,A组由行动组长亲自带队,调查男受害者生前就职的公司。
男受害者的部门经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和其他员工一样,经理也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是个很不错的员工。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遗憾。我很希望能帮上你们的忙,但我确实没有更多信息了。”
“没关系,咱们就随便聊两句。”行动组长坐到经理对面,状似无意地打量着这间独立办公室内的陈设,“——哎,您对管理学好像很有研究啊?”
“哪里哪里,谈不上有研究。”经理回过头看了看背后的书架,上面摆着一排管理学和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只不过是工作需要,略有一点了解罢了。”
“在这么大的公司管一个部门,不容易啊。”行动组长感慨,“我手底下就十几个人,我都管不过来。”
“您谦虚。”经理笑道,“办案子可比我们办公困难多了。”
行动组长又扫视了一眼办公桌,注意到桌旁放着一个拉杆行李箱,“怎么,您上班还带着行李呢?”
“哦,我定好了今天出差。”经理下意识地看了看表,“中午之前,就得赶到机场。”
外间大办公室里,心侦技术员逐一检测了昨晚加班的员工。这些员工当中,无人具有精神能力。
心侦技术员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怎么,我也要被检测吗?”经理看着技术员,“昨天晚上加班的时候,我可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间小办公室里的。”
“不,您也和受害者接触过。”行动组长直视对方,“其他员工反映,受害者离开公司之前,来跟您请过假。”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经理抬手拍了拍额头,“昨天晚上太忙,我都忘了。”
经检测,这名经理拥有D级精神能力。
“没有C级以上的异能者啊。”行动组长仿佛很失望地站了起来,和经理握手,“我们的工作完成了,感谢您的配合。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听到这话,经理那张如同戴着面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松懈,“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也是为了工作嘛。”
就在这时,行动组长陡然抛出了一个与当前状况毫不相干的问题:“您是否追求过×××?”
×××,是本案中的女受害者。
这个问题中暗藏着陷阱,跳过了“您是否认识×××”这个初始问题,直接引导对方在“是”与“否”之间作选择。如果对方未经深思便回答了“是”或“否”,都会暴露对方认识女受害者这一关键事实。
经理愣了一秒,斩钉截铁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回答避开了第一个陷阱,却掉进了第二个陷阱。
一般人在突然被问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时,第一反应通常是反问“谁”,或是重复一遍该人的名字,以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然而,他大脑中的自我审/查机制,使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女受害者的名字,既不愿提及,也不愿再次听到。
所以他既没有重复也没有反问,而是立刻语气坚决地予以否认,希望尽快结束这个令他感到危险的话题。
行动组长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重复了一遍女受害者的名字,“她拒绝了你的追求,所以你憎恨她,对吗?”
“抱歉,”经理尽力保持着平缓的语调,“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然而,他的故作镇定,在这种时候反而出卖了他。
无辜者在突然受到莫名的指控时,正常的反应除了惊愕之外,还会有愤怒。尽管每个人表达愤怒的方式不同,有人平和有人暴躁,但本质上都会带有一定程度的攻击性,这是人类大脑中“战斗”机制被激活的表现。
而经理正在压抑自己的攻击性。因为他很清楚,若此时控制不住自己,很可能会暴露更为致命的破绽。
小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一个穿着文秘制服的员工探进半个身子:“陈经理,李董那边通知,今天的高层例会提前到九点半了,请您马上去行政办会议室。”
经理迅速收敛起眼中神色,“知道了。告诉李董,我稍微晚几分钟过去。”
这个几秒钟的小插曲,打断了行动组长的心理攻势。
心理博弈中,一方打开了突破口之后,必须马上乘胜追击,否则就会让对方有机会重新建立起防线。
经理再次开口时,态度已然从容许多,之前那短暂的失态再次被掩盖得滴水不漏:“我们说到哪里了?——哦,您提到的那个人,可以说得更详细一些吗,我在员工当中问一问。”
他在试图掌控主导权。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经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西装袖扣。这应该是他平日对下属讲话时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借助这个小动作,他可以缓解焦虑,巩固自己的权威感与领地感——这里是他的办公室,是他的主场,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战胜他。
行动组长的目光落在那颗袖扣上片刻,又移回到经理脸上,“根据我们目前调查的情况,你曾经对女受害者进行过长期骚扰。”
事实上,女受害者的家人从未听她说起过经理其人。只有她的一个朋友提及,她有一次在不经意间苦恼地表示,男友的上司给她造成了困扰。但她并未透露任何细节,无法作为证言指证这名经理。
审讯中有一种方法,利用双方信息不对等,使嫌疑人相信警方已经掌握了全部或部分犯罪事实,从而在压力之下选择坦白。通俗地说,就是“诈”对方。
如果是一分钟前,这个问题也许可以让对方乱了方寸。但现在却迟了一步,对方已经调整了防御策略。
经理摊开双手,眉宇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松,“我说了,我并不认识这个人。虽然不明白您到底为什么坚持认为我和这个人有关联,但我说的是实话。”
他又看了一次表,“对不起,我得去开会了。如果您还需要了解什么情况,就跟我的助理谈吧。”他一边整理着领带往外走,一边吩不疾不徐咐助理,“帮我把行李箱拿到车上,开完会我就直接去机场了。”
行动组长暗自捏了捏指节。
对付精神能力犯罪者,最大的难题就在于缺乏直接证据,很难申请到拘捕令,无法限制嫌疑人的人身自由。对方这一走,就有了充裕的时间思考对策,想要让他再露出马脚,只怕是很难了。
行动组长的微型耳机里,传出了薛夜明平静的声音:“激怒他。用他情感失败的经历,让他产生受挫感。在受到特定刺激的时候,他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