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天设》礼三

6、06

　　到家的时候永乐已经把饭都做好了。

　　自从单良教会他上网以后，永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做饭，学得快就不说了，做得还比学了好几年的单良的好吃。

　　本来又是件挺打击人的事，但在永乐对他说：“我只是希望我能承包你以后所有的早餐、中餐和晚餐。”之后，单良就心安理得并且心满意足地接受了这样的碾压。

　　“今天过得挺惊险。”

　　单良脱了外套，永乐接过后抖了抖，挂上衣架：“怎么了吗？”

　　顺着话，单良便和他讲了一道图书馆的事情，还笑着说：“估计是怕我追究，那个女生才吓得跑了吧。”

　　可是听完他讲，永乐并没有和他一起笑，脸冷着，还有一些之前从没有看见过的——愠气。

　　单良看着他，笑容也渐渐地在这样的凝视下消失了……

　　“永、永乐啊……”

　　“你没想过是故意的吗？”永乐说。

　　“什么？”单良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她摇梯子吗？不可能的，我其实一开始也以为，但是后来想想，梯子是固定在书架格上，而且我一个大男人还站在上面，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摇得动！我觉得应该是我抬起了一只脚的缘故，我平衡性向来不好。”

　　永乐盯着他片晌，才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这件事先这么想着吧，但是以后啊，得好好注意些。”

　　“有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永乐又补充道，“人不可貌相。”

　　单良突然笑了，饶有兴趣地问：“你都没见过什么人，怎么那么理解这话的样子啊，你是不是不知道还有‘面由心生’这样的词啊。”

　　“其实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啊，”永乐看着单良瞪大眼睛看他，笑道，“觉得你蛮可爱。”

　　单良立刻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子，皱眉道：“那现在不……”

　　“但是了解以后啊，我没想到啊，”永乐用拇指摁住他的嘴唇，打断了他的话，“你能那——么可爱。”

　　空气安静了几秒，永乐便听见了单良的笑声，傻乎乎的音调。

　　“真的啊……”
　　“你说呢？”
　　“欸——”

　　翌日，单良上班去了，永乐一个人在家。

　　他拆了床单和被套准备洗，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门口衣架上挂着昨天单良穿的那件衣服，想着顺便也洗了。

　　正从口袋里掏掏看有没东西落里头，结果真给永乐拿出了一样物什——一个印着奇怪图案的银币。

　　图由三部分组成，先是一个人体的影像在最下面，人体被一串dna环绕着，最后被一个巨大的X压在上面，成了一个新的图像。

　　“当啷——”

　　银币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一瞬能有多长？用单位来表示，可能一秒都不到。可是在这一瞬里，永乐感受到了一生的长度。

　　所有的过去被迫想起，需要多久？

　　一生？一瞬。

　　外头的光线将永乐的影子转动了45度，才扭动了这个人按钮，他终于动了。

　　他蹲下身，慢慢地捡起了那枚银币。

　　如果这币有眼，从此角度看去，会发现永乐像是变了一个人。

　　会发现他经常挂在脸上的浅浅笑容没有了，顶替上的是，不苟言笑的姿态。

　　眼里的温柔也没有了，随之而替的是……百感混杂。

　　“你以为的结果，”永乐对着那枚死物说着话，“是什么样？”

　　他是问送来这枚银币的人，也像是问另一个人，更像，是问自己。

　　7年前的被重置，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思想，和死物没有区别。

　　但是不论是人类还是克|隆人，都不会想被刮去那些东西，那些承载活着的意义的东西。

　　换句话说，他不是自愿的。

　　但，是必须的。

　　而且，克|隆人并没有那么多，也不是所有人，想要，便能得到的。

　　“咔——”

　　门被开了起来，单良回来了。

　　“永乐？”他脱下外套挂上衣架，看着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有些疑惑，“你想什么呢？都愣了。”

　　对方很快地抬起了头，看着他。

　　单良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但也没能想到什么地方去，只问：“你怎么了？看着……很不开心的样子？”

　　永乐伫立原地，注视着他，一语不发。

　　这一点也不正常，单良困惑地走了过去，伸出手，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抓了抓永乐的手臂，说：“没事吧。”

　　像是碰对了按钮，永乐动了，他抬起左手，捧上了单良的右脸，大拇指摩挲着他的下巴，揉了揉软如棉的嘴唇，又用手拧了下那小巧的鼻子，最后，停在了后脑上。

　　单良一直顺着他抚摸，两眼动情地眯着，想喊他：“永……”

　　可是没等他叫出名字，永乐搭在他后脑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抱的比任何时候都用力。

　　虽然根本不懂永乐一个人待在家经历了什么，但单良愿意先隔绝一切，去享受这个拥抱。

　　好幸福啊，他想，真好。

　　“单良……”永乐轻声在他耳边吐气，竟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嗯……”单良将头埋进对方的胸膛，只轻轻应了一声。

　　接着，他便发现永乐开始移动了他的手，擦过他的后背，箍住了他的腰。

　　“可以吗？”

　　“啊？”单良抬头看他，脸热着，“我……嗯，好。”

　　其实是十分愿意。

　　衣衫掉落，吮肤吸骨，汗水浸湿黏浊的身体，泪水被舌尖尝去，哽咽被吞进腹中，颠|鸾|倒|凤。

　　可是第二天早上，单良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生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扭了扭屁|股，难以置信永乐居然将他锁在了家里！

　　并且一个人出门了！

　　虽然确实身体有些不舒服，打算好了请个假，但被迫和主动就成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最重要的是，根本不知道永乐是要去哪！干什么！

　　今天的饭没你的份了！单良怒气四发，狠狠踩着拖鞋去煮饭，却舀了两人吃的米。

　　室外大雾，车辆都行得很缓慢。

　　永乐走在街上，时不时接受着行人对他的注目礼。

　　他在去有关部门的路上。

　　到地方后，那个盖章的人依旧在那，永乐上前，对他说道：“我要见你的老板。”

　　那人惊异地抬头看他，不屑地笑了笑，说：“我们老板不在。”

　　“我说的不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永乐俯身靠近了他，那双有着刀痕的眼睛散着骇人的光，“是你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