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颗小心心》持尘

5、许我第五颗心（已修）

　　许我第五颗心

　　望着面前的门，许昕深提起一口气，敲了敲。
　　屋里传来低低的一声“请进”，打开门，入眼大片明亮整洁的日光里，林若白坐在桌后面，专注敲着键盘。

　　室内只能听到键盘的敲击声，还有风吹动窗帘细微的声响。

　　许昕没吵他，一边等他想起来，一边打量房间布局。
　　面积不小，装修新，布置干净简洁。这是一个独立办公室，只有做到一定级别才享有的待遇。
　　她在之前县医院干了五年才拥有一个双人办公室，待遇差别不是一般的大，说不羡慕是假的。

　　许昕眼睛看来看去，脑子里想七想八的，没注意林若白停下手头的工作。
　　直到过了几秒之后，才感觉不对，接上林若白的视线。

　　有一刹那，许昕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想，思绪还在外神游，目光已经迎了上去，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着。
　　那双杏眼，空洞，情绪很淡，麻木不仁地看着他，那些小心翼翼忐忑不安消失的干干净净，将她原来隐藏的样子暴露了出来，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像磁铁一样牢牢吸引他的许昕。

　　林若白不自然地别开眼，语气尽量没有半点起伏，“过来。”

　　话音刚落，仿佛打破结界，许昕一刹那回神。

　　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林若白起身走到书柜前，拉开玻璃门，修长的手指在一本又一本的专业书书脊上一一划过，最后在最大块头的那本上停下。
　　随手抽出，熟练地翻到第378页，目光直视过来：“念。”

　　许昕依言走去桌边，气息一下挨近，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和那天在吴教授家里一样。
　　却又不一样。

　　今天的他，白大褂一套，就像变了一个人，工作状态时候的他比那天更严肃，也更难以靠近。

　　曾经，她对男士香水的全部认知，是林若白怀里那抹熟悉的清冽。心里涌起涩意，险些克制不住。
　　她后退开一点，连忙掩饰说道：“字有点小，我能不能拿起来读？”

　　察觉到她的微小动作，林若白微不可察地浅皱了一下眉心，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将压在书上的手收了回来。

　　她的嗓音不算甜美，却柔软，不高不低，每一个字和下一个字衔接恰到好处，这样的嗓音天生适合唱歌。
　　以前他最喜欢她用这样的声音在耳边唱歌，哪怕永远翻来覆去只唱那么一首。

　　林若白微微有些出神，以至于许昕读完了没有半分动静。
　　“林教授。”许昕等了等，不见回应，出声打断他飘远的思绪。
　　视线相触，林若白略显局促地撇开：“记住没？”
　　许昕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这段文字是刚刚他那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见他合上书本，说道，“你认为我假公济私，报复你？”
　　他的洞悉能力还是跟以前一样敏锐，一眼就能窥探到她的想法。

　　她没吭声，也没有要澄清的样子，林若白当默认了，“病人就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没有扎实的理论功底，你拿什么救死扶伤？”

　　“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不重要，建议你别做医生了，随便找份工作都比干这强。”
　　一句话说的轻轻淡淡。
　　却在看到她白皙的脸上一直到脖子染上一层绯色时，心里莫名一动，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是典型的平常不用功，考试抱佛脚，大学每次考试前她都会厚着脸皮跑去A大抱他这尊神佛的脚，对他又狗腿又撒娇又卖萌，就差以身相许了。
　　凭借几分小聪明和临考前的刻苦，当然最重要的是林若白次次都能压中考题的神仙本事，让许昕次次考试都高分通过。

　　自修室里，他一点一点帮她讲解梳理那些难懂的知识点，她撑着脑袋，眼皮直打架，还要表现出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样子来。
　　笔头轻轻敲在脑袋上，头顶传来低低的叹息声：“许昕，你这个样子真辛苦，又要演又要装，还要被我数落打击，我看你还是干脆转专业，或者现在辍学也来得及，收废品都比干这个强。”

　　她眨眨眼，没脸没皮笑道：“我也觉得我好辛苦啊，班长，要么你直接跟教授们的脑电波接通一下，就像上次那样，帮我出的试卷，命中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他一脸拿她无法的表情，“我替你考更简单。”
　　“哇你好聪明，”女孩满眼崇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班长，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装了监视器？”
　　……

　　许昕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突然想到了什么，抽了出来，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她。
　　不自然移开眼，视线无处可去，落在他的手上，有一条淡淡的粉色伤疤横亘在那里，转开话题，“你的手……不要忘了涂药，会留疤的。”

　　她还记得这双手在黑白钢琴键上跳跃的样子。弹钢琴的人，都很注重手的保养。
　　更何况，现在他还要用这双手拿手术刀。

　　林若白收起回忆，像是没听见似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许昕站了站，刚要说话，他忽然地转过头，视线定在她脸上好几秒。
　　许昕心跳加快，却在下一秒见他低头拉开抽屉，拿出牛奶和三明治，推过来，“买多了，拿去吃。”

　　一大早赶时间连口水也顾不及喝，刚在公交车上就觉得胃里不舒服，现在这种不适感还没有消散，想必面色不大好看。
　　许昕垂眸，盯着桌上的牛奶和三明治，还是以前他惯吃的牌子。
　　只是因为买多了不想浪费吗？但不管怎么样，她肚子确实很饿，便也没有客气，拿起东西就要离开，“谢谢，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林若白下巴指了指沙发，“吃完再走。”
　　许昕握紧三明治和牛奶，傻了几秒钟，明白了。
　　她从他办公室拿着早饭回去吃，医院里其他人会怎么想？况且已是上班时间，当着病人的面吃早饭吗？是她没考虑周到。

　　许昕坐沙发的角落，一口面包就着一口牛奶，林若白继续在桌前忙碌着，久违的平和被外面闯进来的一道声音打破，先是高昂地叫了声“小白”，紧接着一顿，声音明显回落，“这是……有客人啊？”

　　听到声音有点熟悉，许昕原本咬着三明治的动作僵硬，目光徐徐往上，一愣。
　　对方定睛一看，见是许昕，也是意想不到，怔忪之后很快恢复常色，跟林若白交代要说的事，临走前又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
　　一上午过的很快。到了中午吃饭，方佑带许昕去食堂，打完饭，刚一坐下，陆续来了两个人跟许昕打招呼，方佑介绍道，“学姐，这是冯曼琪，这是龙霓。
　　“曼姐可是咱科一枝花。”介绍完毕，方佑不忘打趣。

　　冯曼琪刚下手术，里面穿着绿色的无菌手术服，外面罩白大褂，坐姿随意，听闻此话，翻了个白眼，“咱科室一枝花怎么也轮不到我，那是林教授的专有名词。”

　　说起这个，方佑想起来还没关心一下许昕，问道：“学姐，今天早上我师兄没为难你吧？”
　　许昕还没开口，冯曼琪接道：“怎么可能没为难，今天这情况你也看见了，人家一来就给一个下马威。”

　　方佑叹了口气，深表同情，“学姐，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师兄人是真的不错，咱科室每个人都对他服服帖帖，而且自从我师兄接手咱科之后，实习生们都往咱这儿跑，以前最怕忙起来人手不够，现在完全没这方面担忧。”

　　心外出了名的累死狗忙死狗，很多毕了业的学生宁愿转业也不想呆在这个科室，许昕的大学室友余洁琼就是一个例子。

　　“可惜啊，”冯曼琪惋惜摇头，“这些小姑娘们想不到的是，人根本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一心扑在工作上，马玲玲就是一个失败的惨案。”

　　马玲玲？许昕思维一滞。却被方佑带跑了，“曼姐，那你可真说错了，那些小姑娘们早就说了，咱心外那么忙，但只要每天能看到我师兄那张脸也是满满动力，要不然怎么她们还会在群里问咱科室还缺人不。哎，这个看脸的时代就是这么不公平，我要有我师兄一半颜值，我早就成国际巨星了，谁还在医院里累死累活？”

　　冯曼琪切了声，“你？国际巨星？国际谐星吧。”
　　方佑气得瞪着眼睛，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狠狠嚼了好几口。

　　之后四人安静吃着饭，龙霓突然道：“马玲玲过来了。“

　　她想起许昕还不知道这人，“学姐，你看清楚这人，以后碰到了能绕多远就绕多远。”

　　冯曼琪切了一声：“这人跟有意淫症似的，自诩林教授的女朋友，看人家理不理她，笑掉大牙。”

　　旁边桌上一个实习医生插进来话：“他们都这么说，马院长的女婿是林教授，难道不是吗？”
　　冯曼琪干巴巴笑了一声，“就算马院长有那个意思，也得看人林教授想不想，林教授一向喜欢能力好的，马玲玲，还是省省力气吧。”
　　方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听着他们的对话，许昕怀着好奇的心情看过去。
　　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粉色裙子，婀娜多姿。

　　“她是院长亲闺女儿，”龙霓偷声在许昕耳边介绍，“去年刚毕业，一毕业就安到林教授手里做助理。特别霸道这人，不是你我等闲之辈能得罪的，我们医院没人敢惹这尊佛，别看我们背地里说她坏话，表面还不是都得陪着笑脸，不敢得罪啊。平常能少接触就少接触，要被她盯住可就倒霉了。”

　　许昕淡淡收回视线，突然就想到林若白的哥儿们俞苗提到过的那个学妹。
　　会不会就是这个马玲玲？极力压下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没有多说什么，许昕低头继续吃饭。

　　饭桌上陷入一阵诡异安静，方佑清了清嗓子，将话题重新扭回来，“师兄今天的做法我也看不过去，学姐第一天上班他就给了人家这么大的惊喜大礼包，好在学姐脾气好，对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他是怎么狠得下心下得去手的？”

　　他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的，“你们没觉得奇怪？我师兄平时严格归严格，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头一遭。”

　　冯曼琪吃完饭，筷子往餐盘一扔，坐直身，“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林教授在工作上对女生特别宽容？”

　　方佑仔细想想这话没有毛病，叹息一声，“真好奇师兄谈恋爱会是个啥样。”
　　冯曼琪和龙霓深度地思考过后，都表示“想不出来”。

　　“不过我听过一个八卦，”另一张桌上那个刚才插话的小实习生悄咪咪凑过头来，“林师兄差一点没出国。”
　　这话让其余几个都楞了下，几个脑袋凑近一团：“什么意思？”
　　那个小实习生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好像说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去了，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又出去了。”

　　八卦使人兴奋，又事关这医院里最富有盛名的林教授，几个小年轻兴奋起来，催着那个小实习生：“到底什么原因啊？”

　　小实习生搔搔脑袋，“我也是有一次不小心去教授办公室听到他们在八卦，就听了一小耳朵，好像说是跟林教授本科的时候谈过的一个恋爱有关还是啥别的原因。”

　　“啥？”几个人目瞪口呆，半天才消化下了。
　　“你这么一说，”龙霓似乎想起来了，“我好像听老师说起过这个事，本来师兄不打算出国，到了大三却突然之间出国了。”

　　“那姑娘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冯曼琪抓住信息关键点。
　　小实习生摇摇头，“我也只听到这个。”

　　几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冯曼琪把目光放在从头到尾不发一语默默吃饭的许昕身上。

　　“学姐，”她嘿嘿笑道，“你跟师兄同一届的，医科大和A大医学系是兄弟关系，八卦传的也快，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给我们这些好奇的师弟师妹们透露一点呗。”

　　一桌子的人目光都落在许昕身上。
　　她心里砰砰砰跳着，脸上却没有表情，平淡道：“我大学一门心思在学业上，八卦听得少。”

　　方佑也替许昕说道：“之前我就有问过学姐的，她确实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啊。”一帮人纷纷叹气道。

　　许昕站起来，“你们慢聊，我有点事，先走了。”

　　走出食堂，就在拐弯处，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许昕。”

　　转头一看，竟然是杜东来。

作者有话说

　　第五章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