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之一川波》因果定律

82、第 82 章

　　他是如何找到我的，谢清和当时脑海中都是这个问题，不过没关系了，先将他放下。他攥着那只手不放，在人流涌动，各种声音都有的时候，凑在那人耳边：你找到我了。

　　少侠谢其实非常好奇，楚留香是怎么做到在黑暗中准确的摸到自己身边的，谢清和还使劲嗅了一下衣服，没什么味啊。可是周围不相干的人太多了，若是只有他们俩，谢清和心想，我一定好好“审审”他，到底怎么找到的？

　　不是说嗅觉不好么，谢清和的手指勾着楚留香的手指，两个人就在这黑暗中享受着这种隐秘的、不会被发现的亲密。他们就这样仿佛连体婴似的站在一起，等待着已经布置好的高台上，即将到来的一切事情。

　　无所畏惧。

　　等待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里，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愈发声大，他们有些一听就是熟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就在谢清和也有些失去耐心的时候，楚留香用力握着他的手，有脚步声传来。这个脚步声，不同于其他，谢清和竖起耳朵，以他的听力，居然从脚步声里听说了近乎自负的自信，和与之不太相符的小心翼翼。

　　一个人会复杂到这个地步？为何自负又小心，极少有人会同时拥有这两种状态……

　　就听这个人走上高台，用大概是锤子一类的东西敲击锣鼓，清脆的声响传遍洞穴，众人顷刻静了下来。就听台上人轻笑道：“诸位既已出席，那么，本次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拍卖会？这个词还挺新鲜的，谢清和的心平静下来听着台上人侃侃而谈，听着听着他才明白，原来这个拍卖会不止卖东西，居然还卖人……而且卖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甚至有些在官府悬赏榜上赫赫有名的虎狼之辈。

　　难怪老捕头一定要带着徒弟白猎往这走，对了，白猎大概和胡铁花在一块吗？他有心想问，又想到身处何地，还是将嘴闭上。

　　这场拍卖会将近尾声的时候，楚留香轻轻拉着谢清和开始退出人群，谢清和小心地跟着楚留香一步一步向外退。他们刚刚走到人群边缘，就听台上那个年轻的声音笑道：“本次该卖的都卖了，只是这边突然多出一个珍贵之人，而今拿来出卖，不知哪位有缘可以买下。”

　　楚留香顿住，就听台上人语带笑意：“今次拍卖的，乃是盗帅楚留香！”

　　哗，如同热油锅里滴进了水，全场沸腾。谢清和听的发傻，真恨不能弄点灯火瞧瞧身边这个……不不，这绝对就是楚留香啊！那台上的是谁？

　　“或者是老胡、或者是那个白猎少侠，勿急。”楚留香声音极低，若不是谢清和满心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险些要略过这个声音。

　　台上人笑道：“都知道香帅风流倜傥、轻功卓绝，若是哪位有意领教一番香帅轻功，或是对他的身世感兴趣，又或者有别的想头呵呵呵，大家都可以将他买走。”他想着怎么也能将这么个深水鲨鱼买个百万金，可底下居然无人应声。

　　楚留香纵横江湖十余年，积攒下的就是偌大名声，而且是难得的好名声。哪怕是他的仇人，也得承认：一个能够一直管得住自己不杀人的男人，绝对是值得敬佩的。楚留香不滥杀无辜，对待友人从来都是刀山火海从不犹豫，多么难能可贵啊。

　　今日他不管为何遇上这么档子事，底下人固然好奇那究竟是不是楚留香，但是他的私仇并不多，因此也没什么人有兴趣去买下来就为了折辱他。可是台上的男人久等无声似乎着急了，甚至说出权当买个玩意这种话。

　　饶是谢清和握着楚留香的手，听见这句话还是气的脑袋发胀，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心上人，找死！

　　谢清和单手摸到了一条凳子，扬手就砸到了台上，台上轰隆一声，顿时场面大乱。楚留香阻止不及，可他知道谢清和为何愤怒，心里有那么点久违的，或者说对他而言很难体会到的感受：有人会因为别人侮辱他的名声而愤怒，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的维护他。

　　可是这么干的后果就是现场变成乱哄哄无法控制的局面，继而台上没了声息，在人群诡异的安静一下之后，继而爆发了更有趣的事情：楚留香无奈的看着人群中的许多人，点燃了火折子……说好的禁火呢？合着你们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居然随身都带着这玩意。

　　点火的人太多了，到也不缺他们的，楚留香与谢清和趁乱已经换了位置，如今谁也不知道方才扔东西砸上台的人是谁，而台上已经没有人了。此刻就听洞穴深处轰隆巨响，此地每个人的脸上还挂着黑布，众人无法互信，干脆都朝出口涌去。

　　突然从黑暗的洞穴中钻出来，谢清和下意识捂住了眼睛，他现在终于看到了楚留香……已经撕下假面具的楚留香。“大哥……”谢清和无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随即问道：“胡大哥呢？”

　　楚留香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有人惊道：“香帅？果然是香帅，我就知道，您怎么会被抓住呢！”

　　说话的乃是江湖一位知名豪侠，看见楚留香赶紧跑过来就要拉住香帅的手，谢清和挡在了楚留香身前，楚留香在同一时刻轻抚谢清和的肩膀让他放松，然后站了出来与众人寒暄。

　　让谢清和惊讶的是，原随云居然也在这里……他眼睛看不见，哦，是了，眼睛看不见的人在那里面倒是，倒是很有优势啊。谢清和心中一跳，仿佛想到了一些东西，一些他抓不住的东西，那一闪而过的光亮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悄悄丢下楚留香一个人又一次冲进了洞中，谢清和在黑暗里飞快的奔跑，他想要去印证一些事情。楚留香发现谢清和不在现场的时候，心中一急，不过还是按捺住自己同那些人周旋。而在众人终于问起为何来此的时候，楚留香笑道：“在下此来是为了调查蝙蝠公子之事。”

　　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真说起来，他们这些人与蝙蝠岛来往多时，却也不知道蝙蝠公子是谁。不过，照这些江湖豪客的话说，这也算是武林道义，不可说不能说。

　　楚留香的目光落在了原随云的身上，这位无争山庄的公子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依然非常奇怪了，就在他想要说话的时候，山洞里又传来了极大的爆炸声。半座山都震动了，众人在突然到来的震动面前几乎都要摔倒，而楚留香喃喃自语：“清和！”

　　他飞奔而至已经塌方的洞穴前面，发狂似的从底下跑到废墟上，试图找到谢清和生还的迹象。胡铁花搀扶裹着斗篷的东三娘站在角落里，东三娘低声问道：“方才是香帅从我们身边掠过？”

　　胡铁花点点头，英万里站在他们身侧叹息：“是蝙蝠公子破釜沉舟，还是……奇怪，为何如此突然？唉，小谢公子真是……”语气中带着极大的遗憾，他的徒弟白猎已经跟着楚留香跑到了废墟上，江湖人也在帮忙，虽然他们不太知道香帅到底在找些什么。

　　对可能埋藏在废墟中的生还者寻找持续到了第二日，但是因为山洞的突然爆炸，他们的给养和坐船的船只都被压在了那个山洞里，这意味着如果不想办法，岛上即将到来的恐怕就是为了夺取食物和饮用水引发的血腥冲突。

　　英万里倒是有一艘小船绑在岛屿的另一端，他将此事说出来之后，众人也保持了最大的克制，但是他们的商议结果是：必须、也只能请盗帅带领人驾着小船回到距离他们最近的口岸，而后再准备大船回来接人……

　　楚留香记挂着谢清和，他陷入了两难，是留下来继续找他的小友，还是顾全大局带人先行离开……若是从前，楚留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项，可是如今，大家都变了，香帅觉得自己要被两方拉扯，这是一场完全失败的行动，他们没能找到蝙蝠公子，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将这岛屿给夷为平地。

　　“你赶紧带人出去，然后带着给养回来，我们才能继续寻找清和……”胡铁花道：“否则看那帮人，再过几天，怕就要因为饮水和食物大打出手了。”

　　连好友都这么说，楚留香闭着眼睛，咬着牙将寻人的事情托付给了胡铁花，自己带上东三娘同熟知海上风浪的船工，以及双目皆盲的原随云并神捕英万里离开了海岛。他们船小却挂帆，也没有为了隐蔽而绕路，选择了最近的路途，数天之内就往返回了蝙蝠岛。

　　带着大船回归的楚留香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谢清和，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金灵芝，气氛非常之诡异，胡铁花似乎有气却保持沉默。他们首先将认识的江湖客带走，因为剩下的极有可能是蝙蝠岛弟子，甚至是蝙蝠公子本人。

　　直到将给养抛下去，江湖豪客们上了船，楚留香才抽空将谢清和拉到了自己的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