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折桂》陶公子

5、第 5 章

　　至晚间，用了膳后，汤氏主动提出明日让李晨带着嫣然回一趟平坳村。

　　这古代成亲，一般女子成亲后，第三日都会有回门这一习俗。

　　这楼家买婿，按理是不需要回去的。

　　可楼父和楼母商量后觉得，适当的卖些好给李晨也是挺有必要的，这女婿进门以后是要跟他们一起过一辈子的，给点甜头，也好收收他的心。

　　楼父考虑的更深远些，在他看来，不管以前李晨跟张氏母子关系如何，经过这一趟子事，娘俩之间肯定会有些嫌隙，不妨就让他回去，万一那老太太再闹点龌龊事，他们这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断了跟那头的关系，这样一来，这小子算彻底失去了亲族的依靠，只得指望他们楼家，也能让他少些外心。

　　汤氏复又细细的问了李晨家庭成员情况，既然要回门，虽然不用备什么贵重的礼物，但也不能空着手去，这楼家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李姓在这平坳村里属大姓。

　　这平坳村大半数人都姓李，余下的人姓的就比较杂，赵王钱孙都有。

　　李晨父亲这一脉人口算是简单的，只有兄弟二人，哥哥李富贵，弟弟李招财。

　　李富贵娶妻张氏，生了三个儿子，长子李振，次子李晨，小儿子李宝。

　　弟弟李招财却是已经离家失去音信多年，平坳村人从他十四五岁离村后就再没见过他。

　　事实上李招财曾经回来过一次，只是当时他刻意选了深夜回来，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件事只有李富贵和其妻张氏知晓。

　　说到李晨的父亲李富贵，要是活着到今年也该有个四十来岁了，只是他是苦命的，为养三个儿子拼死拼活的干，到底是被累死了，也没能看到儿子成亲。

　　李晨他们三兄弟，李振是大哥，五年前就已经成婚，娶的是隔壁村的姑娘，姓赵，婚后两人育有一子，才三岁，孩子名字是请族长取的，叫李承业，小名汤圆。

　　李晨的弟弟李宝现年也有十七岁了，在村上这般年纪的小伙子大都已经成了家，可他到现在也没一个好姑娘愿意嫁他。

　　人家姑娘相不上他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丑，或者李家穷得没了边，实在是这是个远近有名的懒哈喇子，又有一个好赌的大毛病。

　　这样的人，是个正常的人家都不会把闺女嫁给他。

　　曾经，邻村有个寡妇，略有些薄产，倒愿意委身给他，碰上张氏是个爱面子的，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的宝贝儿子落到这么一个二手货手里。

　　那寡妇见准婆婆咬死牙不松口，原先答应了李宝支持他做买卖的银子自然也不肯再给了，这可打碎了李宝的如意算盘，原想着用这娘们的银子能在赌桌上翻个本，最后本没翻成反而欠下了不少赌债。

　　最后赌坊追债的时候，可没考虑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李宝当初可是住在这寡妇家，在他们看来只要你跟这小子有一腿，既然有能力还得上债，不找你还找谁还？!

　　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流氓，可怜的寡妇也只得认栽赔银子。

　　只是这以后，她特意央了两村的村长做了见证，证明自己跟李宝从此以后除了是仇人不会再有其他关系，还央请平坳村的村长把赖在她家不肯走的李宝提溜回去。

　　那村的村长也发了狠话，要是再看到李宝进他们村，他们肯定见一次打一次。

　　这件事当时曾经在山阴县轰动一时，李宝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谁家也不愿意得这么一个随时可能给老丈人招祸的女婿。

　　第二天一早，李晨和嫣然吃了饭，就带着汤氏准备的礼物，坐了马车，一路往平坳村驶去。

　　马车在庄稼人眼里是稀罕货，这车一进村就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起来，这是谁家来了贵客？

　　有那八卦的索性追着那马车一路跟过去看个究竟，简直跟那些喜欢凑热闹的小孩子一个德行。

　　住村头的孙嫂子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不，她眼睁睁的看着这马车停在了李晨家门口，看到车上下来一对年轻人，定睛一看，那个男的不正是这家的二小子么，心里想到：“原来是他回来了，我道是谁呢？”

　　知道是他家，孙嫂子心里头带了点不屑，正想着回自家去了。

　　这时，从旁边篱笆墙出来个二十五左右的妇人，看到她道：“他婶子，你站在这看啥呢？村里又有什么稀奇事啦？”

　　孙氏神秘兮兮的朝李晨家努了努嘴，不无讽刺的道：“咱们村最大的稀奇事，不都是那一家子人的事么？”

　　“哎，你家跟他家也是亲戚，我看刚才他家的二小子可是坐着马车回来的，这马车上肯定带回来不老少东西，说不定都有你家的一份。”

　　妇人好笑的摇摇头道：“我们两家早不亲近了，这有好东西也轮不上我们。”

　　“跟这种人家，还是不亲近的好，” 孙氏压低声音，复又说道：“你说说他家二小子真是个死心眼的，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碰上这么狠心绝情的娘，还回来看她干什么！要是我，我可不回来了。”

　　这边的妇人明显不是个喜欢嚼人是非的，何况两家再不走动，也粘着亲呢。

　　她也不再说话，随便跟孙氏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喂猪去了。

　　她堂叔家的事，她当家可说了让他们都不要掺和,免得惹祸上身。

　　他们两家也是爷爷辈的亲戚，李晨的爷爷和她家当家的爷爷是亲兄弟，论关系在这村里李晨家跟他家血缘关系算最近的。

　　李晨爹在的时候，两家走得也近，后来因为李宝的事，两家关系才渐渐疏远开来。

　　这二弟被卖他们虽然也于心不忍，可那些赌债不还上，那张氏到处寻死觅活的借钱，他们这些亲戚都过不安生，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她闹腾了。

　　不过现在看来，让二弟入赘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不才两日的功夫就有福气坐上这富贵人坐的马车了。

　　在她看来，李晨去做人上门女婿，除了要伏小做低些倒比在家好，至少现在能吃饱穿暖了不是。

　　看着这自小长大的地方，李晨表示很无感。

　　李家的房子在这村里头不算差，一溜烟三间正房，加东西两个厢房，妥妥的七八间屋子，都是用山石和木料磊成的，抗风、抗雨得很。

　　这点家资要得益于李家祖传的烧炭手艺。

　　这门手艺辛苦是辛苦些，可只要勤勉、肯干，一家子人日子倒是能过下去的。

　　李父死时，李晨、李宝年纪太小，这门手艺也没学个大概，倒是大哥李振，细细的回想、整理了父亲的传授、教导，试了两年才又摸索出了方法。

　　现如今，大哥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上，不是在找烧炭的木料就是在烧炭，回家的日子倒不大有。

　　大哥李振跟大嫂赵氏的关系并不好。

　　赵氏总嫌弃李振长得丑。

　　说来也怪，同是一母同胞，李晨和李宝两兄弟都生得清清秀秀的，挺好，偏偏老大不知道像谁，长得五短三粗的不说，鼻梁也宽、眼睛又斜，是有些丑陋。

　　要不是当初，赵家人贪图那十八两银子的聘礼，赵氏也不可能嫁给李振。

　　幸好，两人生的儿子倒不随父母，长得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

　　汤圆最先看到李晨，叔侄俩平时关系不错，这小小的人儿像只小鹿似的朝李晨欢快的奔过来喊道：“二叔。”

　　李晨亲呢的抱起他，问道：“想二叔了么？”

　　“想了，”汤圆大声的说道，“二叔，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怎么娘说你以后不姓李啦。”

　　李晨摸了摸小汤圆的头道：“你娘跟你说着玩呢，这姓什么都是出生就定好的，哪能随便改得了。”

　　小汤圆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他二叔说得有理，舒了一口气道：“太好了，我跟二叔还是一个姓。”

　　小家伙终于放了心，才有心思看到别的，他稀奇的指着门外的马车道：“二叔，那是马么？”

　　李晨抱着他，一起看向门外，说道：“是呀，汤圆真聪明，马也认识呢！”

　　受到夸奖的汤圆兴奋不已，看到在指挥下人从马车上搬东西的嫣然，问李晨道：“二叔，这胖姐姐为什么把马车停在咱们家门口啊？”

　　李晨笑眯眯的道：“你要问问她么？”

　　汤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真不问么？问了说不定有礼物呢！”李晨继续引诱道。

　　汤圆转了个身，回趴在李晨怀里，小拳头砸着李晨的后背，边撒娇边不满的抗议道：“二叔你坏，你骗人。”

　　叔侄俩正闹得欢畅，张氏从后院听到声音，走出来，看是李晨，淡淡的道：“回来了。”

　　李晨只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个子老妇人就跟他记忆里的样子重叠起来，长长的一字眉，不高却圆润的鼻子，嘴唇不厚也不薄，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虽然年纪大了，皮肤松弛，皱纹横生，可也能看出来她的五官放在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美女。

　　李晨怎么也不能想像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会是那个记忆中刻薄、自私的老人。

　　这次他回来主要是想对李家这些名义上的亲人有个更直观的了解，毕竟他以后还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尤其是想走科举一途，因为不喜欢而去逃避也不是他的性格，倒不如直面的好。

　　不过，他们要是像以前那样对他，他可不是原来的李晨，正好老账、新账一起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