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兼尺素》风小雅

86、舍命

　　自古以来，冬至便是帝王向天祈福的重要日子，天灯齐亮、柴烟冲天、锣鼓威严，希冀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个时辰后，祭天仪式结束，百官退散。
　　祭祀礼服和发冠有些沉重，曹皇后由锦溪搀扶着步下天坛。
　　锦溪的手掌冰凉，曹皇后原以为她是因为天寒地冻，正要宽慰，却发现她脸上透着喷薄欲出的警惕和慌张。
　　锦溪虽是扶着她的，可眼神却死死盯着距离她五阶以外的兰妃。而拥挤的人潮中，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双手笼在袖中似是藏了匕首，缓缓接近了兰妃。

　　只这一眼，曹皇后便什么都明了了。
　　这是锦溪的圈套，只是不知父亲他们参与了多少。
　　不行，不能让他们伤害兰妃，以官家的手段和心思必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曹家就是灭顶之灾了！

　　眼见那侍卫已在兰妃三尺，曹皇后怕打草惊蛇没有声张，抽回自己的手，快速往下奔去，一把推倒了那侍卫。
　　侍卫是死侍，眼见刺杀败露，掏出袖中的匕首，爬起来眼疾手快地就往昭容身前砍。
　　事情发生的太快，昭容身边没有护卫，她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开始躲避，阿桃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昭容敏捷地躲过了第一下，为躲第二下狼狈地摔倒在地，匕首很快跟了上来，与此同时，曹皇后也扑了上来，生生替昭容挡下了匕首。
　　冰冷的刀没进腹部，剧痛无比，曹皇后的血很快流了一地，力有不逮缓缓滑落在地。周围充斥着惊呼，侍卫很快将死侍拿下，制止了他自杀行径，胤祯拨开人群赶了过来，抱起曹皇后喊道，“皇后！”
　　锦溪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后，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她开始大声地喊，“温太医！温太医！”

　　匕首上淬了剧毒，见血封喉。曹皇后肺腑受了伤，黑色的血不可抑制地从嘴里流出来，昭容也围了过来，“姐姐！”
　　曹皇后伸出两只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胤祯与昭容的手放在了一起，“妹妹……以后……官家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昭容瞬间就哭了出来，“姐姐，你别说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血腥味又返了上来，曹皇后强压了下去，吃力地说道，“官家……倘若曹家往后做了什么不道之事……请您……请您看在诗吟的面子上……尽可能宽恕他们吧……”
　　因为疼痛，曹皇后的声音细若蚊吟，胤祯凑近她的嘴边这才听清。

　　胤祯的眼眶有些红，皇后嫁给他之后 ，一直谨小慎微、不偏不倚，将后宫之事处理的有条不紊，皇后她，真的是一位好皇后。
　　胤祯握住曹皇后的手，“孤答应你。”
　　两行清泪自曹皇后眼里落下，“官家……您能……唤我一声……诗……”
　　“诗吟。”

　　皇后虽是皇后，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她想要什么，胤祯不是不知。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他可以与她相敬如宾，给她无上的尊荣和尊重，可爱情，不是他不肯给，而是他给不了。

　　曹皇后很快没了鼻息，急匆匆地赶来的太医令温泰一连摔了好几跤，却已是回天乏术。
　　昭容大喊了一声姐姐，由于情绪剧烈的起伏，还摔了一跤，肚痛难忍，晕厥了过去。
　　昏迷中她还呢喃着，姐姐，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啊。

　　当朝国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遭人劫杀，死于祭天台，而兰妃险些滑胎，昏迷不醒，司庆帝震怒，整个国都都被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吓得抖三抖。

　　慎刑司的南峭手段雷霆，神鬼皆惧，不过十二时辰，已将这事查了个水落石出。
　　看着南峭递交上来的陈词，罪魁祸首竟是曹家，胤祯气的面色铁青。
　　稍几，他抚平了心绪，“将那刺客以乱王幕臣计，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安德海，传孤御旨，办完皇后丧礼，就让曹丞相告老还乡吧。”
　　“是。”

　　安德海领旨而去，心中难免澎湃，皇后崩逝、兰妃险些滑胎，曹丞相还能留一个告老还乡，这是官家看在曹皇后面上，给曹家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