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池花落》念寒雨

4、 同伴

　　第三章 同伴
　　十八年前约定的日子到来了。
　　木节静伫吟月亭内，准备将所有真相告诉芜落。十八年的努力，很快就看到结果了。
　　“义父，找我有什么事？”听到芜落的声音，木节转过身来。眼前的人儿着一袭白衣，把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加白净，简单的流云髻却恰倒好处的将她的美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脸带桃花，明眸皓齿，眼波一转，百花失色。这样美的人，天下谁能无动于衷。
　　此时木节也失神了一会儿，忽见芜落眼神里的疑惑，这才回过神来。
　　“十八年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木节坐下，饮了口茶，说。
　　“我的身世？”芜落疑惑的说道，“义父不是说我是您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吗？”
　　“我从前不告诉你真相一定有我的原因，而现在我要告诉你真相也有我的原因。你过来！”说着，木节招手要芜落坐到他身旁。芜落顿了顿，从容的走过去坐下。
　　木节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深深叹口气，然后缓缓的说：“你不是任何人的孩子，换句话说，你又是天下人的孩子。你的到来，是为了给雪国解除灾难。你是救世主，当然，这件事只有我、木季和现在的雪国国王知道。你现在十八岁了，长大了，该去履行你的职责了。明天你就要去和另一位救世主比武，然后挑出一位去实现拯救雪国的使命。也就是说，明天以后，你们两个中，一个会成为英雄，而另一位将从这个世界消失……”说到这，木节停下来了，他定定的看着芜落，认真的说，“我不希望你消失，所以，你一定不能输……”
　　“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芜落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木节舒心一笑，让她离开了。
　　“你一定不要消失！”对着苍茫的天空，木节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是救世主？”荒池一向波澜不惊的眼里，起了一丝波浪。
　　“对！我不是你的父亲，你也没有父亲。你是上天派来解救雪国人们的，这也是你活着的目的。”木季说道，“但还有一位救世主，而雪国国王只能有一个——解救雪国的那个人将成为雪国的最高统治者，而另一位失败者将从人间蒸发。你应该不会失败的吧？”
　　“笑话！我什么时候失败过！”荒池一脸不屑，浑身都洋溢着狂傲不羁的气息。
　　“不愧是荒池，光是这气势恐怕天下便无人能及，更何况才智武功呢。”木季笑着说。
　　“哼！”荒池对他的夸奖嗤之以鼻，全身懒洋洋的斜躺在榻上，高贵的半眯着眼，玩弄着手中的玉器。木季看着他近乎完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漂亮的丹凤眼，标准的瓜子脸，性感的嘴唇，加上浑身透着的慵懒而高贵的气质，让身为男人的木季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明天，胜负揭晓。木节，你准备好了吗？

　　破晓来临之前，木节便醒了。窗外夜的气息依然很浓。今天芜落就要去参加比武了，十八年的辛勤培养，也许就在她一不小心的失误之下瞬间化为泡沫。这是一场赌博，他把他所有的筹码全部投到芜落身上，如果她输了，他的心血，他的梦想，他的人生都将在那一刻毁灭。因为他再没力气和精力去加入另一场赌博了，他再没资本了。他会在他哥哥的傲视下，输得一败涂地，永远没有机会翻身，当然，按哥哥的性格，他也绝对不会给他机会翻身，因为，木季会毫不留情的用他的蓝星剑穿透他喉咙……
　　所以，芜落不能输！
　　“哎……”木节长长的叹口气，然后退到床边，若有所思的靠在床栏上，眼里闪出一丝无关自身利益的担心。然而，木节一定不知道自己曾流露过这种眼神。

　　天大亮了，他们才出发。
　　其实今天应该算是个明媚的天，虽然还是一片雪白——在雪国，天气季节的变化并不太明显，芜落只是根据雪地变得更明亮耀眼来推断的。
　　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一座巨大豪华的宫殿前。
　　“下来吧！”木节对芜落说着，顺手递过去一条白色的纱巾，“蒙上！”
　　芜落也不问为什么，接过纱巾便蒙上了。其实想到这个方法确实费了木节不少工夫，没人看见她的脸的话，到时即使输了，他也能找个替身代替芜落去死。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要那么麻烦的做那么多事情，也许，他是真的把她当女儿了。
　　“走吧！”看见芜落乖乖沉默戴上面纱，木节满意的笑着说道。他一直就很欣赏芜落这一点，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不该有的动作，干脆利落，瞬间便能判断是非。
　　“好！”面纱下面的表情无人看到，只是依然冷气逼人。紧张吗？不，更多的是兴奋。十八年来，杀人无数，但却从没遇到过对手。但不用多久，她就可以真正痛快的打一场了。对于真正的高手，遇到对手是最值得兴奋的事情。
　　当木节带领着芜落走进静雪殿时，芜落发现殿内已经坐满了人。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那位蒙面女子，这女子一身白得发亮的长袍，简单的束起乌黑柔顺的头发，给人简单脱俗的感觉。虽然蒙着脸，但从她若隐若现的轮廓中，不难想象那一层薄薄的面纱之下藏着的风华绝代的面容。
　　“微臣木节，扣见雪王。”木节说着单腿跪下。
　　“在下雪芜落，拜见雪王。”芜落也学着木节向高高坐在大殿之上的男子行礼。
　　“免礼！”很清脆的声音，芜落趁着抬头的一刹那，瞥了雪王一眼，原来雪王也不过二十左右，她还以为是个老头呢！芜落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没想到雪国的国王居然还挺帅气的，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那个跟她比武的人呢？芜落用眼角的余光迅速扫射四周，哪个才是呢？
　　“既然木节的千金也来了，那么我们就出去观看比武吧！木季家的公子早就来了，正在比赛场等着呢！”雪王开口道。
　　雪王的话一出，大家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道，随后大家都跟在他后面，一起来到一个圆形的广场。大家以雪王为中心环着擂台坐下。
　　“下面开始吧！”雪王命令道。
　　“是！”芜落应到，然后轻轻一跳，飞到了擂台上。
　　她的对手呢？芜落屏息仔细感觉，忽然一个转身，发现一位同样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她身后。芜落感觉到他深邃的眼眸中氤氲着妖娆的雾气，微微上翘的嘴角上残留着一丝邪气。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好对付。芜落无意识的将瞳孔收紧，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可是，那男子显然并不想马上比试，雍容潇洒的抱拳道：“在下雪荒池，还望多多指教！”
　　“在下雪芜落。”芜落也回礼道。雪荒池？很熟悉，好象在哪里听过。
　　“为何姑娘要将娇容藏于面纱之下呢？”雪荒池玩味的问，“难道姑娘有什么不可见人之处吗？”
　　“在下长得奇丑无比，怕吓着在座的各位——这不违法吧？”芜落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调侃了。
　　“当然，只是……”雪荒池正想继续挖苦芜落，这是开始比武的锣声适时的响了起来。
　　“比武正式开始——”随着雪王一声令下，两人迅速向后退开了。
　　“接招——”芜落下手又狠又快，刚说完，一朵奇异的白花便急速朝荒池飞去。要不是荒池反应灵敏，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将头一偏，恐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那花是——”荒池在白花擦身而过时，闻到了一股从未闻过的花香。
　　“芜紫花。”芜落也不怕告诉他，用零下温度说道。
　　“芜紫花？就是传说中在三百年前已经从雪国绝迹的奇花？”荒池一向镇定，此时居然也开始有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
　　“对！芜紫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却在我的心底重生了。”芜落说道，这是木节告诉她的。
　　“哼，不错！看来我得认真起来了。”荒池邪邪一笑，默默运功与手心，立刻便有一个旋转着的水球在他手心越聚越大，然后“扑”的一声，朝芜落飞去。
　　芜落张开双臂，瞬间飞上半空。她默念几句，她周围立刻出现了许多芜紫花，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的纷纷下落，美不胜收。但是，要是芜紫花落到谁身上，便会立刻消失——它已经进入人的体内，然后只要芜落一念口诀，体内便有如千虫钻心，万蚁啃咬般痛苦，真正生不如死。
　　所有人都惊呆了，芜紫花对他们来说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居然真的见到了！连雪王也愣住了，从没见过如此洁白无暇的花儿，摆得像那女子穿的白袍。
　　荒池依然云淡风轻的看着她，就在花朵要落到他身上时，他周身忽然出现一个水球。芜紫花一碰到那个水球，立即变成蝴蝶飞走了……
　　那是什么？芜落奇怪的看着那个水球，难道……
　　“没错！”荒池笑得一脸邪气，“你会散花，而我……会化蝶……”
　　化蝶？芜落看着漫天飞舞着的不知是花还是蝴蝶，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以前木节对她说过，她的这招芜紫噬心术这世上只有她能用，所向披靡。然而，它也有天敌——闲池水。她所召唤出来的芜紫花是怨念凝结成的，当它遇到由世界上最纯洁最富感情的闲池水时，芜紫花花魂里封锁的怨念便会消失。
　　正当芜落想的出神时，荒池忽然箭一般飞到芜落身边，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面纱……被揭下来了……
　　那一刻，荒池差点窒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子，瀑布一般的乌丝在风中纷飞着，雪白的衣袂像三月的河堤弱柳般随风摆动。乌黑的眼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却更添了几分魅力。
　　好熟悉的脸，特别是那双倔强的眼睛……
　　“哇——”台下一片惊叹声，大家都被这依旧在半空中张开双臂的女子震撼住了。光是一个雪荒池已经让他们自惭形秽了，如今又来了个雪芜落……
　　“好美……”连雪王都忍不住从皇座上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雪芜落。
　　看到大家的反应，雪荒池冷笑一声，玩味的说：“果然……奇丑无比……”
　　芜落回过头，刚好对上雪荒池那双深邃的眼睛，随后，她发现一股寒气直抵腰间……
　　这个动作在雪王那个角度看得最清楚，他猛的睁大眼睛，大喊：“住手——”

　　静雪殿内。
　　“我临时决定，你们之间的胜负等到收集完所有芜紫花瓣再说。”雪王用极具威严的声音说。虽然他现在是在对两个人说话，然而，他的眼光却时不时在芜落身上游动，而这一切都被雪荒池看在了眼里。
　　“……”芜落和荒池都静默的听着，雪王的声音一停下来，整个静雪殿便静得只剩殿外呼呼的风声。
　　“从现在开始，你们便是同伴，直到成功完成任务后，你们两个再重新举行一次比试，到那时，你们中站着的那位将接替我的王位，成为雪国新的主人。”雪王郑重的说，“明天就开始出发吧！芜紫花瓣是白玉做的，它潜藏在四个国家中的某个人身体之中，找到那些人，从他们体内取出花瓣……”
　　“是！”
　　“是！”
　　出了静雪殿，两人互望一眼，然后芜落开口说：“今晚回去整理一下，明天我们开始寻找花瓣。”
　　“明天这里见。”荒池说完，走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个就是她的同伴吗？芜落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好象很难相处呢！
　　“哼！”芜落冷哼一声，想起今天他揭掉她的面纱，她心里忽然有点不甘，有种被耍的感觉。
　　“走！”芜落上了马车，命令道。
　　“怎么？好象有些不开心。”这声音是木节的，芜落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紧闭嘴唇，不言语。
　　“其实，他今天的无礼举动反而为你增添了几分胜算呢？”木节似笑非笑的说，“现在，雪王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你没发现？”
　　芜落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雪王……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