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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天地法则,所有生命都有大限,即使是修炼到长生不老的神、仙、魔、妖,其实也终究会有陨落的一天。
      长生也并非不死,只是凡人的生老病死不同,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仙,需要以仙灵之气为基,不停地修炼度劫,稍有不慎便会入魔、坠仙、坐化。而那些传说中亿万年存在的仙界大能者,自身已经与天道自然融为一体,无生无灭犹如虚空,离一切相,如清风明月般永存,天地同寿。
      幸好没有一直无情无欲地修炼下去……
      肩并着肩,躺在硕大的冰床上数星星,身边的小人儿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白子画反而越数越清醒,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背,陷入沉思之中。
      长留心法以清静为宗、虚无为体,柔弱为用。而白子画以剑入道,追求乃是力与速之极致,无欲则刚,无爱则强,与长留仙道心法正好背道而驰,所以他才会磨砺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既有屹立千仞悬崖而静观天上云卷云舒之淡定,又有剑扫千军万马看做庭前花开花落之决断。
      被驱逐弥梵天的日日夜夜,思念如潮水日升月涨,占据了他每一寸心智,他想见她,想抱她,想听听她的声音,想念她的桃花羹……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甜美笑靥、皓腕柔荑、窈窕可人的身躯……
      可如今,他们终于在一起了,随时可拥她入怀,恣意宠爱,永不分离……他反而有点怀念虚空中被“篁”追赶得四处逃窜的狼狈日子……
      当杀阡陌来约他同去虚空历练,他的确是心动了,踌躇不决,只是顾虑花千骨舍不得他去。杀阡陌可不会考虑这么多,大大咧咧地去跟花千骨一说,没想到小徒儿一听就答应了,还说什么“道精于勤荒于嬉”,新婚不足一月,就催促他们成行……白子画有点恍惚,现在他们两个,究竟谁是谁的师父?
      夜幕低垂,星光点点,天地之间充满亘古不变的宁静安详。夜风缓起,水面上泛出了蓝银色的鳞光,轻纱飞扬,交界的月光透过鲛绡制做的帐幔,轻轻洒落在她的身上,清凉的夜风吹拂起她柔细的发丝,帐幔内飘荡着她身上特有幽香……
      “小骨,我走了。”
      白子画无限眷恋地低头在她□□的肩上一吻,唇下一片冰凉柔腻,轻轻拉过丝被替她盖上后,悄然下床离去。花千骨一动不动地伏在枕上,只待柴扉一开一阖,她才茫然从木床上坐起身来,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留下的清香,怅然若失,仿佛自己的魂魄都被他带走了一半。
      随着一次次虚空历练生死搏杀,白子画的修为突飞猛进,剑法也磨砺的越发博大精深,虚空中的邪魔闻到他的气息就退避三舍,魔王级别的邪魔也往往一剑斩杀。如今再让他碰到“篁”,虽然还不一定能取胜,但至少有了一战之力。
      然而,与他日益精进的修为相比,白子画最在意的自身,却成长得极其缓慢。一百年了,他的头发也只长长了一寸而已,身体各方面……几乎看不出明显的变化。这具少年之躯依旧稚嫩而敏感,自制之力不足,每次纵情随性后,都是精疲力竭,不得不去闭关静修,还得服用些仙丹灵药才恢复过来。
      为免乐极生悲,花千骨提议每十日相聚一次,白子画大感不满,执意要至少三日一聚,最后各退让一步,约定五日。此外,还有不少喜庆的日子,也是一定要两人一起渡过。逢年过节、彼此的生日、花开花谢、有朋来访……尤其是白子画每次虚空历练回来,虽时常伤痕累累,但感悟收获颇多,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更兼小别离情难却……
      看他的单薄的身子越发清瘦,花千骨担心伤了他的仙根,便推脱自己也要修炼,在山上平地处建起一座茅屋小院,毅然搬出去分居。
      从此,相聚之时过得飞快,别后每一寸光阴都拉成千丝万缕……
      东边日出西边雨。
      绝情殿露风石上,一袭白影终夜长吁短叹,满腔惆怅无人可诉,都付于那一望无际的滔滔东海。静静的望着海面上倒映的月亮,白子画(二)的心却是一片空白,那里什么都没有。
      小骨和他,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东方从弥梵天一回到绝情殿,就婉转告知了新居洞府所在,而他当时置若罔闻,东方悻悻地退了下去。夜阑人静时,辗转反侧,即无法安心静坐,也难以入眠。不论在做什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命中注定就是那一位替代,如今那一位回来了,小骨有了师父,也有了夫君,有人陪伴她、爱护她、怜惜她、宠爱她,从今往后都不会想起他,也不再需要他。而他,完成了代人守护的责任,自当无牵无挂,继续守护长留、守护这片天下。
      一切本该如此,众望所归。
      不要去想她,忘了她,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就让这一切随着她的离去而忘了吧!
      可是,心!却偏偏----放不下!
      这份爱,不知从何而起,就在失去她之后,他才感到刻骨铭心,令他不知所措。
      少了她的绝情殿,独自一人,这夜怎生的寒。漫不经心地离开露风石,在绝情殿花间树丛中穿行,绝情殿宫院宽广浩渺,不过他也不是要去哪里,只是忽然心动如潮,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惟有月下独行,以求一洗心中烦燥。
      他就这样凭本能穿行着,忽然身形一顿,围绕着他的淡雾渐渐散去,花树之下、灵石之畔,仿佛看到一个婷婷身影,踏月而来。
      明明知道不可能,一切都是虚幻,可眼睛却始终无法离开这个身影,微风中飘来丝丝缕缕属于她的淡雅清香,萦绕着他,那几步的距离,恰似天际银河,鹊桥无渡。
      小骨!小骨!
      一次次无声的呼唤,唤不回刻骨铭心的人,却唤醒了深藏心底的回忆,每一次凝睇回眸,每一次偶遇心悸,不思量,自难忘!
      此时,星河子母鼎处开始传来隐约的雷鸣。
      今日轮到负责守卫的正好的儒尊笙箫默,突然收起手中轻摇的折扇,仔细辨认了一会,以他独绝六界见微知意的天赋,断定十有八九有是魔界圣君要过来了。笙箫默做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从休闲的太师椅上一跃而起,推了推侍立一旁打瞌睡的舞箐罗,说是想起了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必须!马上!回长留销魂殿办理。
      星河子母鼎有异动,儒尊笙箫默又匆匆离去,几位负责巡逻的掌门,也纷纷忙了起来,个个都有必须要做的事,而且都是火烧眉毛。如此重要的仙魔两界之关口,就在这一瞬间,只剩下几位二三等的仙将带兵守卫。
      极其幸运的事,那些仙将天兵连拼死护阵机会都没有,星河子母鼎内红光一闪,长留上空中就多了一抹妖艳的绯色,火凤之上那窈窕的绯紫色身影纵声长笑,嚣张地宣告:“白子画,姐姐我来也!”
      杀阡陌并未在长留多做停留,火凤流光溢彩地绯翼不断闪烁,每次闪动都会出现在千里之外,转眼间就横越长空,消失在天际的尽头。然在他身后紫雾弥漫,空中残留下阵阵雷鸣和一个个升腾的火球飞爆。
      虚空历险,成了杀阡陌漫长而无聊的妖魔生涯中,最有意思的事情。第一次约了白子画同去,纯属好奇而已,一步入虚空满眼看去,密密麻麻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邪魔怪兽,且魔功修为不低,与单春秋不相上下。杀阡陌就算再狂傲,也看傻眼了,这么多……
      待那些邪魔成片成片地在白子画剑下化作一团团十全大补魔气,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象一只掉进鸡窝的小狐狸!从此,他们两个分工合作,白子画负责斩妖除魔,杀阡陌则将白子画最怕沾染的魔气,尽快吸收干净,遇到厉害的怪兽他们就合力击杀。百年来,屡试屡爽,虚空历练竟成了杀阡陌比美容修养更热衷的爱好。
      随着魔功大进,杀阡陌每次前去弥梵天,都会高调路过仙界,声势浩大无以伦比。魔界圣君的赫赫威名,仙界那些有年头的老仙,早就学会了明哲保身,对之视而不见。但仙魔百年无战事,一些刚得到成仙的仙修,年轻气盛,仙界清修圣地岂容妖魔来去自如,居然想升空拦劫。以火凤的速度,他们自然连杀阡陌的影子都抓不着,却有人一不小心,被他身后残留下来的紫雾烈焰,瞬间雷得里嫩外焦。
      仅仅是留下的行迹余波就有如此威力?这些自视甚高、目无下尘的小仙们,这才知道魔界圣君的厉害,一个个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魔界圣君杀阡陌,是不是的出现,给日益悠闲颓废的仙界上下,仿佛是当头棒喝。每次,杀阡陌耀武扬威后,秋毫无犯地离开,仙界气氛却依旧显得格外凝重,各派老谋深算的掌门和长老,都心事重重。只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仙人,才会真正感到杀阡陌真正的可怕,这并不是无来由的担忧,而是他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庞大威压,一己之力便足以覆灭任何一个仙界门派,就算是天山、太白等八大门派也不例外,差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唯一例外的只有长留,因为长留有白子画镇守。
      而此时此刻的白子画,在奉旨完婚时已辞去了长留掌门之位,深居绝情殿内,任何的求见者,甚至他新娶龙宫主,一概闭门不见。平日里除了修炼外,便是琴棋书画,繁杂俗务再也不会让他上心一分。
      长留贪婪殿内,百余位仙界名宿大能者齐聚一堂,其中即有天山派尹洪渊、万卷阁檀英等老一辈的掌门阁主,亦有新一代蜀山云隐、太白思域,有莲城新城主无垢之妹无袖,甚至还来了玉帝宠臣太白金星和王母膝下三公主。
      太白金星资历最老且地位尊荣,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历数了魔界圣君杀阡陌的无数次侵扰仙界,天庭震惊,请求长留主持公道,以安天帝之心。
      笙箫默则从容辩解,杀阡陌只是借路过境,并未伤及无辜,不必为了这些小事,冒然打破仙魔两界百年太平。
      “小事?儒尊此言差矣,若等那杀阡陌火烧了南天门,长留再去兴师问罪,岂不为时晚矣?”太白金星一下子说出了所有人的忧虑,下面一片声地附和。
      “诸位请听我一言。”魔严站了起来,向在座的诸位一拱手,道:“仙界安危,长留自当尽全力守护,千年来大小百余次生死厮杀,我长留弟子死伤无数,何曾怯战?只是杀阡陌的魔功威力不凡,唯有师弟子画可与他相抗衡。可是子画自成亲后,便辞去了长留掌门之位,一直在绝情殿内闭关修炼。按照长留门规,退位的掌门和长老,是不可再干涉长留事务,所以我们也不要再去打扰他。”
      白子画辞去了掌门之位,不得不退居闭关,不理世事。而这一切问题,究其原因,还是由天庭一手促成。下旨让长留上仙白子画迎娶自己的徒儿花千骨,等于逼他破了长留掌门断情绝义的戒律,而不得不退位。若是他们真如世间传闻,宁羡鸳鸯不羡仙,也算是一桩千古佳话,可偏偏白子画对他的新婚夫人毫无兴趣,听说成婚近百年了,几乎没有在一起过,长留上仙白子画果然断绝了七情六欲,面冷、心冷、情更冷。
      在场众人都是老成谋国之辈,对当前局势了然于胸,且修仙的漫长生涯中,只要不是天地法则,人为定下的各种铁律门规,都是可以更改的。看来现在纠结在,为了让长留上仙白子画出关,究竟是长留改门规,还是天庭收回旨意,也就是天庭长留,谁向谁低头的问题。
      在座的都成了旁观者,所以个个一言不发,正襟危坐,静待下文。
      “非也!”太白金星有备而来。天庭上下早已商量了无数次,实力摆在面前,不得不低头,而与其蒙受妖魔的挑衅侵扰,不如屈居长留而得保全。太白金星便借此说出了天庭的求全之意: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长留上仙恪守门规,不恋权势,令人敬仰。但天下存亡危机之际,长留乃我仙界之中流砥柱,而上仙更是擎天之柱,天下归心。天庭已择定吉日,依昔日黄帝拜风后之仪,令玄天宫在昆仑新建天坛,祭告皇天后土山川河渎,推举长留上仙为天下之共主,尊节钺之威,慑妖魔之气。还望上仙以天下为重,万勿推辞!”
      此言一出,一在座的都为之动容。天下共主!意味着从此祭归天庭,政由长留。长留虽是仙界各派之首,却仍属天庭臣下,各派掌门间平起平坐。长留上仙白子画一旦登上天下共主之位,就不仅仅是长留一派之尊上,乃是在座的各派掌门之主君,还是玉帝筑坛亲封,无可抗拒。
      一切都在意料中,世尊魔严眯起眼睛来,从容谦让推辞。这也是按照上古礼仪,退让三次才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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