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八月尽欢

5、第五章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许沁的身体彻底痊愈。

　　出院那天，看护刘阿姨早早地替许沁收拾好了行李。

　　等再办个出院手续，他们就可以走了。

　　看护：“周太太，周先生他会过来接你吗？”

　　许沁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看书，她缓缓地翻过一页，“不知道。”

　　昨晚许沁跟周孟通了电话，告诉了他，她今天准备中午出院。

　　周孟在电话那头说他正在外面出差，不知道能不能赶过来，想到出差两个字，许沁扯了扯嘴角。

　　外面的日头是越来越晒了，许沁道：“你在这等我，我把出院手续给办了。”

　　“我来就行。”刘阿姨忙不迭地道。

　　许沁的身体已经痊愈，但多了一个畏冷的毛病，屋子里空调开的不是很低。

　　“不用，”许沁看着刘阿姨收拾的脸上都是汗，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水，递给了她，“你在这歇一会，我马上回来。”

　　随后，许沁就一个人出了病房。

　　刘阿姨拧开了水瓶，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

　　半瓶水下去，身上的那股热意顿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刘阿姨站在病房门口，望着许沁纤细单薄的背影，摇了摇头。

　　造孽啊，周太太刚住院时，周先生替她忙上忙下的。临近出院的几天，别说他人影了，就连电话都不见他打一个过来，这足够说明周先生的问题了。

　　周太太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了周先生呢。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替自己扇起了风。

　　“许沁呢？”

　　很久没露面的周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周孟向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稍显凌乱，呼吸还有些喘，一看就是急匆匆赶来的。

　　刘阿姨热情地迎了上去，“周先生，你来了，周太太去办出院手续了。”

　　周孟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去办出院手续？”

　　没等她说什么，周孟就转身出去找许沁了。

　　周孟在走廊上见到了刚办完出院手续的许沁，空荡荡的走廊，就她一人，形影单只，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间是散不去的愁绪，连他就在她几步远都没发现。

　　小半个月没见，她的身姿更加单薄，弱柳扶风。

　　周孟一时没有靠近，也没有出声叫她，表情踌躇，似乎是在担心她不高兴见到他。

　　等到许沁走到近处，周孟才轻声叫住了她，“许沁。”

　　许沁露出了极浅的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还是许沁出事之后，第一次主动对他笑。

　　她一笑，整张脸都显得明媚动人。

　　连日悬在周孟头上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些。

　　果然，心理医生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段时间他没在许沁身边，她的心情似乎好一些了，逐渐从失去孩子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他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走吧。”

　　很快，周孟就陪着许沁回来了。

　　看护刘阿姨看周孟给许沁忙上忙下的，一点重物都舍不得她提，那颗半悬着的心又晃晃悠悠地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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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你旅游回来啦。”家里的章阿姨热情地接过了周孟手里的行李。

　　周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扶着许沁进了屋。

　　许沁流产这件事，周孟没有向外透露半分，这件事许沁也是知道的。

　　许沁需要静养，周孟生意做得大，一旦有人知道许沁病了，来看望她的人绝对不会少，周孟不希望她修养的时候，会有人打扰到她。

　　也明白他的母亲知道许沁意外流产，不会对她有多少同情，只会责难她没有护住她的孙子。

　　这都不利于许沁养病，是以她病了这件事，他谁都没告诉，章阿姨也只当许沁去国外旅游散心了。

　　许沁一个月没有回家，家里还是老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

　　就是家里一年四季都有的鲜花，不见了踪影。

　　没了鲜花的点缀，屋子瞧着有些死气沉沉。

　　知道许沁今天中午回家，家里的阿姨早早就准备了中饭，都是些许沁爱吃的菜。

　　周孟看许沁吃了没几口饭，就有要放下筷子的趋势，“这些菜做得不符合你的胃口？”

　　许沁望着他关切的模样，支着下巴移开了眼，“天气太热了。”

　　周孟夹了一筷许沁爱吃的鱼肉，放到了她的碗里，“多吃点，你太瘦了。”

　　许沁盯着那块鱼肉，没有动作。

　　“乖，等我有空了，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的海鲜饭。”周孟温柔地哄着他。

　　许沁冲周孟微微一笑，“好。”

　　阿姨觉得这气氛有点怪，但说不出是哪里怪。

　　具体来说，就是周孟对许沁太过于小心翼翼了，就像她是易碎的精美瓷器，需要人捧在手心呵护着。

　　反观许沁，瞧着像往日一样温温柔柔，就是感觉对周孟多了些漫不经心。

　　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周孟这两日工作很忙，接许沁出院的时间，也是他硬挤出来的，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到了下午。

　　用过饭没多久，他就回了公司。

　　回公司前，他交代许沁，晚饭他大概赶不回来吃了，让她不用特意等他，许沁笑着回了个好。

　　望着眼前的人熟悉的笑容，周孟觉得许沁是真的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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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孟一走，房间门一间间被打开，许沁每一间都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家里的章阿姨见了，连忙道：“太太，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有认真打扫的。”丝毫没有偷懒。

　　许沁看着卧室的双人床上，一根头发丝都没瞧见，点点头，“很干净，等过两天，我让周孟给你加工资。”

　　一听这话，章阿姨刚才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她喜笑颜开道，“谢谢太太。”

　　许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口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有来过什么人吗？”

　　“客人啊，”章阿姨仔细回想了一下，“您婆婆来过一次，看你不在就走了。还有先生的特助，也来帮先生送过两次文件。”

　　“还有吗？”

　　许沁一双眼睛清凌凌的，温柔又真诚。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章阿姨压根就说不了谎，她迟疑着：“还有一件事。”

　　许沁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你坐下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那么拘谨。”

　　章阿姨坐了下来，望着雇主和善的脸庞，很快就把心里的迟疑抛到一边了。

　　自从许沁和周孟结婚后，她就一直在这里做保姆了。

　　平心而论，许沁对她很好，她感受到了十足的尊重。

　　有时候她家里人生病了，她得去陪床，许沁也很爽快地让她请假了，还跟她说，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许沁说。

　　虽说周孟才是发工资给她的人，但他不常在家，也不管事，章阿姨在这家工作时，她跟许沁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她在雇主家是否能得到优待，起决定性因素的是许沁。

　　有些事情，她跟许沁坦诚地说了，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章阿姨：“有天晚上，有个女孩子来找过先生，当时外面下大雨，她身上都淋湿了，整个人看着特别狼狈。”

　　说来也巧，章阿姨那天半夜是被雷声吵醒的。

　　她突然想了起来，厨房有袋垃圾没有扔，大夏天的，垃圾放一晚上很容易有奇怪的味道，就忍着睡意爬了起来，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章阿姨看许沁的神情不太对，忙替周孟找补，“先生生意做的很大，平时逢场作戏少不了，先生对你的好，我是看得到的。估计是那个女生图先生长得好，还有钱，主动攀上来的，太太你放心，先生连门都没让她进，态度也很冷淡，跟那个女生应该没什么牵扯。”

　　“周孟有跟她出去吗？”

　　“出去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先生一向对女士绅士，那天那个女生的状态也不太对，又在下大雨，先生是怕她出事吧，”章阿姨说着自己的猜想，“就把她送回家了吧。”

　　这话章阿姨自己说了，都不信。

　　这要是她，大半夜有个不相干的女的找上门，她肯定不耐烦地把这女的赶出家门了，哪还会把她送回去。

　　许沁点了点头，神情释然，说起周孟是满满的信任，“我相信周孟，他不会背叛我的。”

　　章阿姨在心里摇了摇头，许沁还是太年轻了啊，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太太，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跟先生说啊。”

　　“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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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孟加班到了深夜。

　　等他回家时，许沁早就睡下了，一脸恬静。

　　跟往常一样，床头给他留了一盏小小的夜灯。

　　不似前几日，他一回家，要面对的就是黑暗又冷冰冰的房间，没有一点温情可言。

　　房间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无论是睡家里，还是睡酒店，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周孟洗漱完，就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关了灯，轻轻把许沁搂到了怀里。

　　鼻尖是熟悉的头发香味，怀里是柔软温暖的身躯，这一切都让周孟感到踏实。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工作了一整天的疲惫，也随之渐渐散去。

　　一轮明月高挂在夜空，照不进这被遮光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房间。

　　卧室被黑暗笼罩，同样笼罩着这对紧紧相拥的夫妻。

　　“周孟，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孟在睡梦中，依稀听到了许沁无助又愤怒的声音。

　　他这个时候意识还不算清醒，只当许沁是做噩梦了，没有太当回事，无意识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啪”的一声，下一秒，他的脸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身上又挨了几下，对方下了重手。

　　周孟再困倦，这个时候也清醒过来了。

　　他连忙开了灯，就看许沁胡乱地锤着他的身体，脸色很白，神情看着惊魂未定，像是做噩梦了，梦里他的形象不会太好。

　　他试图阻止她，就见许沁抵触地退到了床角，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身子还在颤抖，一副极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你别过来！”

　　她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排斥，还有掩饰不住的恨意。

　　周孟眉心紧拧，知道她是被魇着了，转身下了床，给她倒了杯热水。

　　等回来时，她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就是看向他的目光，还是有些排斥。

　　周孟眉头皱起，“许沁，你都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

　　刚开口，许沁就说不下去了，默默地流着泪，也不出声。

　　头微微低着，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整个人看着脆弱极了。

　　“你……你别哭啊。”

　　一见到她的眼泪，周孟在睡梦中无辜被打的怒气，瞬间就消散了一半，一颗心都系到了她的身上。

　　他从床头柜上抽出了纸巾，替她擦拭着。

　　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她到底梦到什么了。

　　“你出轨了，”许沁又强调了一遍，“我梦到你出轨了，你不要我了。”

　　周孟一怔，随即道：“你这梦太离谱了，我怎么会干对不起你的事。别多想，梦都是相反的。”

　　他伸手去揽她的肩，被许沁躲开了，“我还梦到你把我扫地出门了，”她神情痛苦，“我的花店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就这么流落街头，”她崩溃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好可怕……”

　　周孟听许沁越说越离谱，打断了她的话，“许沁，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我敢保证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发生，”他神情慎重地向她保证，“只要我活着，我就不可能主动离开你。”

　　男人容貌英俊，又长了一双多情目。

　　当他认真的看向许沁时，是化不开的深情，这人很容易就会沦陷进去。

　　许沁别开了眼，轻声道，“我都知道了，陈梦月回来了，你私下里跟她吃过饭，对不对？”声音还有些抖。

　　周孟脸色未变，危险地眯了眯眼。

　　这是他生气了，要找人算账的前奏，他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这重要吗？”许沁拿起手边的枕头砸向了他，“你没否认，就是有这么一回事，对不对？”

　　周孟没有躲，挨了这一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我跟她确实吃过饭，除此之外，就没其他交集了，你别多想。”

　　“一模一样，跟梦里一模一样，”许沁将脸埋在了膝盖里，“表面让我不要多想，暗地里……”

　　她说不下去了，压低声音哭泣了起来。

　　那声音极压抑，充满了隐忍。

　　周孟太阳穴微跳，头有些疼。

　　面对情绪本来就不稳定的她，他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周孟试探地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见她没有躲开，“许沁，那就是个梦而已。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要因为别人的几句挑拨离间，再加上一个可笑的梦，给影响了？”

　　许沁抬起了头，神情仿徨不安，就如受惊的小鹿，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吓跑她，她问：“你真的爱我？没有背叛我们的感情。”

　　周孟点点头，眼里写满了认真。

　　“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你最近在跟张院长谈生意，对不对？”

　　“嗯。”

　　周孟听了心理医生的话，最近刻意不跟许沁有往来，但叮嘱过张院长，有空就帮他去看看她，确认她的身体以及情绪是否稳定。

　　因此，周孟他并不奇怪许沁会知道这些。

　　“我要你投资千睦医院占得那部分股份。”

　　周孟不赞同道：“不行。”

　　许沁这要求太儿戏了，想一出是一出。

　　投资千睦医院涉及的资金数额很大，也不是投资了拿了股份就什么事都不用管了，还得在未来几年派人参与千睦总医院的管理，确保不会被糊弄。

　　不像许沁想的那么简单，拿了股份就能坐等分红。

　　当然，在他手底下的人的监管下，他相信张院长是不敢糊弄他的。

　　可许沁不会听他这些，她道，“我就知道，你说什么喜欢我，不会背叛我都是哄我的，”许沁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失望地看着他，“都是假的，你那么有钱，却连这点安全感都不肯给我。”

　　周孟受不了她的眼泪，耐着性子哄她，“我知道你没安全感，我把城南那套别墅转你名下，好不好？”

　　“我要的是你那点钱吗？”许沁下了床，见他要过来，“你别过来！”

　　她鞋子也没穿，脚步踉跄，光着脚走到了门口，“我一个人静一静。”

　　“砰”地一声，门重重地被关上。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周孟一个人，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包烟，刚要给自己点上，想到许沁不喜欢他抽烟，又把那包烟丢回了抽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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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孟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深沉，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开了关，关了开。

　　打火机的光映照在男人英俊凌厉的脸上，神色不明。

　　他回头看了眼床，空荡荡的，许沁早就回另一个房间了，她那失望的眼神，委屈的哭诉声却好像长长久久的留在了这里。

　　周孟从不怀疑许沁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从谈恋爱到结婚，许沁从来没有插手过他的生意，对物质上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那晚张院长的话又在周孟脑海里响起，他说，许沁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少，别看她表面上一点点好起来了，实际上精神状况很不稳定。

　　她还在责怪那天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甚至恨不得自己跟孩子一起去了，她有一点轻微轻生的倾向。

　　更加致命的是，她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也没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事。

　　简而言之，就是她没什么欲望。

　　作为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周孟得时刻关注她的精神状况，给足她安全感。她有要求是好事，一定要尽量满足。

　　否则，哪天她想不开了，保不齐就跟这个世界不告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