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的狗灵魂互换了》木子晓风

72、反复

　　季南风听了萧知行的话，只觉这事变得越来越复杂，不过他恰好现在在大理寺做事，这事他来办最好不过。

　　等到过了“朝朝”的头七，萧知行又挣扎着进了一次宫，他比之前还要憔悴，皇帝见了他连忙赐座，还又叫了太医来给萧知行把脉，劝他身为皇家儿女，不能如此颓废，必须要尽快恢复，不要忘记自己是宁王。

　　萧知行苦笑不已，直言自己要让父皇失望了。自从王妃死后，他也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他现在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带着王妃的遗愿出去走一走。

　　皇帝听他说要离开，眉毛动了一下，他没有同意，只说萧知行身体不好，更不宜四处走动，还是要呆在府里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萧知行随身带着一个荷包，荷包里是朝朝的一缕头发，他拿出来，表情带着恍惚与悲痛。

　　“父皇，恕儿臣不孝，王妃是儿臣最爱的女子，王妃死了，儿臣的心也死了。王妃之前一直想与儿臣出去四处看一看，儿臣没有答应她。可现在儿臣每每夜里梦到她，都后悔无比，父皇，儿臣的身体一向不好。累得父皇担忧至今，儿臣这些时日以来，只觉病情加重，恐怕是不能常伴父皇左右了。”

　　“皇儿休要胡说，有太医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皇上坐在一旁，一直看着萧知行。

　　“……是，父皇教训得是。父皇，儿臣很少求过父皇，现在儿臣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拖着残体走出去看一看，也算完成王妃的遗愿，父皇，您能答应儿臣吗？”萧知行突然抓住皇帝的手，殷切地望着他。

　　皇帝低头看到萧知行的双手枯瘦如鸡爪，青筋凸显，指骨分明，皮松松地就像覆在手上的一层假皮。与他的双手相比，萧知行居然更像一个老人的皮肤。这让他更加确信太医的话，萧知行也许真的没有了精气神，难以撑过半载。

　　他的力气很大，皇帝的手有些微微的疼，可他没有放开，反而拍了拍萧知行的手道：“皇儿，父皇还是那句话，你安心养病就好。”

　　他随即看到萧知行眼里的光迅速褪去了。萧知行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小声地咳，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整个殿里都是他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像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嗽出来。

　　皇帝听了，眉头直皱，太医急忙来看萧知行，给萧知行闻了鼻烟壶，又扎了一套银针，折腾了半个时辰，萧知行吐了几口血，才停止了咳嗽。

　　皇帝眼看着萧知行的脸色由咳得潮红变得惨白，再然后灰败无比，两眼也犹如蒙了一层灰，雾蒙蒙的，看起来病更严重了。

　　这样的萧知行又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况且他活不过半年，如果真的放他出去，自己再派人跟着，不怕他会生出什么异心来。

　　萧知行不咳嗽就想离开，太医建议萧知行最好再休息一会儿，可萧知行说给王妃上香的时候到了，他不能耽误。

　　他坚持要走，下床就软了腿，头磕在了床上，青了一块。

　　皇帝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直接命令萧知行道：“皇儿，听父皇的话，你先在宫里好好地休息，等下坐步辇出宫。”

　　“父皇，儿臣……”

　　“嗯？父皇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皇帝按住萧知行，萧知行躺在了床上，眉头紧皱，眼睛还是望着门外。

　　皇帝叹息一声道：“皇儿，这天底下又有那个父母忍心拒绝儿女呢？”

　　萧知行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道：“父皇？”

　　“你好好休息，之后回府休养一下身体，父皇总不能看着你连路都走不了就让你去吧？”皇帝拍拍萧知行的手，脸上带着对子女的宠爱。

　　“儿臣谢谢父皇，儿臣回去一定好好喝药，儿臣会跟王妃说，王妃也会跟儿臣一样感激父皇的。”萧知行热泪盈眶，当下就起来给皇帝下跪。

　　皇帝扶起他，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萧知行的感恩戴德，他又嘱咐了萧知行几句，萧知行坚持送皇帝离开宫殿，一直到皇帝走远，身影都看不见了他才在宫人的搀扶下回到床上。

　　宫人退了出去，萧知行慢慢地抹掉眼角的泪，冷笑连连。

　　又在宫里过了半个时辰，萧知行坐着步辇出了宫，回到府里，五月正在床上玩她以前的铃铛，看到萧知行，她立马叼着铃铛下地，跑到萧知行身边，铃铛放在地上，她汪汪直叫。

　　【萧知行，你回来了？怎么样，皇帝有答应你吗？】

　　她一早就盼着跟萧知行离开，因为知道离开之后萧知行才可以不用吃那些苦苦的药丸，不用夜里痛得冷汗直流，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眼默默忍痛。

　　今天听萧知行说他要进宫去跟皇帝讲，她就盼着他带好消息回来，铃铛她都快玩腻了，萧知行终于回来了。

　　萧知行蹲下来，摸了一下她的头，眼中有化不开的愁。

　　五月一下子耳朵耷拉一下，看萧知行的表情就知道，那皇帝肯定是没同意。

　　她两只爪子扒在萧知行的膝头，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

　　【这个皇帝真坏，你都这样去求他了，他也不愿意。要不然我们偷偷溜走好不好，捂着脸，趁着晚上溜走，谁都不知道。】

　　“城门都是侍卫，我们走不了的，再说，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全好，也不能就这样走。”萧知行听着五月出主意，默默地笑了。

　　【可以，我没事，你看我现在好多了，已经能够又跑又跳了。】

　　她在地上转了两圈，又原地跳了起来，可眼前随即又出现了小星星，她赶紧趴在地上。

　　萧知行上前抱住她问：“怎么了？头昏了是不是？”

　　【没有，不晕，一点儿也不晕，我还能跑一圈儿给你看呢。】

　　五月坚决不承认自己头晕眼花，她可不想拖萧知行的后腿，她还要跟他一起偷溜走去西北呢。

　　她站起来就想跑，萧知行怕了她，将她拖上了床，不准她再瞎折腾。

　　她还要挣扎，萧知行无奈地道：“五月，好了，我告诉你，皇上答应放我走了。”

　　五月这才不动了，抬头看向萧知行，眼神带着疑惑。

　　【真的吗？他让你走？】

　　“对，估计也没几天了，你再忍几天就好，到时候我们就能离开了。”萧知行食指微微一弯，勾了一下她的鼻子。

　　五月眼睛亮了。

　　【那这样可就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够离开了。】

　　她说完，突然想起来上一次皇帝也是答应萧知行让他走，她那时觉得自己不会再回来，她舍不得吃的肉干都给了橘猫，结果到最后又没能走成，她那些美味的肉干也被橘猫吃完，再没办法要回来了。

　　这一次，皇帝不会反悔了吧？

　　她迟疑地问了一下萧知行，萧知行被她问得心中一突，但是面上依旧维持着刚刚的笑容。

　　“不会，他是皇帝，断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食言的道理。”

　　萧知行都这么说了，五月忙点点头，她不信皇帝，但是她信萧知行啊，既然他都说，这次他们一定能离开，那就肯定可以。

　　“这下放心了吧。”

　　【嗯。】

　　五月仰头咧开嘴，吐着舌头摇尾巴。

　　萧知行忍不住从头抚摸她渐渐开始变得顺滑的毛，叮嘱她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吃饭，吃肉，把身体养得壮壮的。听说西北那里还有狼，到时候要是碰到狼，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狼？】

　　五月想了一下，她倒是从书上还有人们的口中听到过狼，都说狼聪明又凶狠，它们跟狗长得很像，但是它们吃人，比狗可怕多了。

　　【好啊，我也想看看狼到底是什么样的。】

　　两个人都期待着离开后的新生活，五月听萧知行的话，一心一意开始吃很多饭和肉，还尝试着练习以前师傅教的狩猎技术，恢复身体。

　　萧知行非常欣喜地看到五月一天比一天恢复得好，而他自己心中还有一个隐忧，虽然皇帝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他的担忧很快成了真，宫里的太医院首得了皇上的命令来给萧知行请脉，同时来的还有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

　　萧知行的身体自然还是不好，院首无非也是开了些养身的药。总管太监听闻之后，传皇帝的口谕说萧知行身体欠佳，需要在府里养身，出裕安之事容后再议。

　　萧知行听完手紧握住椅子扶手，指甲几乎要在扶手上刻下几个印子。

　　“宁王殿下？”那太监见萧知行不答叫道。

　　萧知行抬头，脸上带着不安与感动，“父皇如此关心本王，本王真的惭愧，多谢公公特意来王府一趟，请回去告知父皇就说本王一定谨遵父王口谕，好好休养。咳咳咳，咳咳咳……”

　　萧知行还没说完，咳嗽声声不断，那太监忙道：“王爷能感知皇上的一片慈父之心，皇上一定会很欣慰。王爷还是快上床歇着，奴才这就走了。”

　　那太监与院首离开，元生一路相送，还塞了银子给他们二位，回来之后就看到自家王爷站在一旁脸黑如锅底，座下的椅子也裂成了两半。

　　“王爷？”元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不要让五月知道这件事，其他的本王来解决。”萧知行收回了手，指甲底部有血丝，是刚刚用力过猛导致。

　　“是。”元生答应着，看了看外面开始荡秋千的五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