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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有蕡其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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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颍川书院，青鸾殿。
虽已定更天，屋里仍点着明晃晃的油灯，殿中央摆了玉露八仙桌，上铺金丝绒红锦，锦上是南芍一带的地图，为前朝好事者所绘，上边也标明了千宿岛丶东瀛丶高丽之类的海岛。
四大门派掌门分坐东丶西丶南丶北四方，墨如白坐东南，墨子玄坐西南，蒙面人坐西北，慕云飞坐西南，其余人随意站在各处，最远也不离桌半尺。
众人的目光均集中在那张泛黄的图纸上，作沉思状。
此前没有人想到，天影教的主粮道竟是在海上。更无人料到，天影教的粮草八成来自海国。
陡然知晓便是眉头紧皱，低头不语，唯墨如白眉眼弯弯，似乎早有了一番打算。
四大门派中，昆仑剑派位于昆仑雪山之上，门人剑客最不谙水性，但有些不过门的弟子，散落在江南一带的，倒还可用。不过，不过门的弟子，武艺自然要逊色些，又皆人心亦不齐，让他们做个后援行，可不能指望他们上战场杀敌。飞仙居惨遭横祸，大不如前，门下几乎无可用之人。平安镇侠士善打暗器，离了陆地，施展不开手脚，武艺便要大打折扣。唯有落鸿山庄弟子打小儿翻山越岭，是林中好手，也通水性，只不知这海上功夫如何。
慕云飞颔首，心中暗道：前番我还道清涟疏忽大意，不加防范，现在看来，他早做了两手打算，那么此次围剿确是困难重重。
“哈，慕盟主，依我看，咱们最好还是求当今圣上挥挥御笔，诏书一封，修舳舻，在海上截断外来商船为妙。”，墨如白一指海图，指尖点千宿岛东面的东瀛，笑道，“天影教这粮草八成来自此地，但东瀛素与我朝交好，天子实行海禁之后，他们被天影教中人蒙骗，将千宿岛当做驿站，才充当了魔教中人的爪牙。”
慕云飞方要点头应答，便觉房上有人，神色一懔，登时脚尖点地，翻身上梁，顶破瓦片，一个侧纵身跃上屋脊。
落定，正见着一白衣人趁着夜色掠过，一步十尺，即起即落，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慕盟主，要追么？”，墨子玄也纵身上了屋脊，但动作慢了三拍，只见得一个黑色的人影。
“追不上。”，慕云飞面色不变，然心下惊诧，那人好快的身法，单论轻功，似乎还在自己之上！怪不得敢穿白衣夜行，只不知方才所言之事，那人听了多少去。
二人提剑在屋脊上搜索一阵，未见其他可疑之人，方补了屋脊，下房入室。
“慕盟主，刚才趴在屋脊上偷听的，是哪位朋友？”，蒙面人问。
慕云飞摇了摇头：“慕某眼拙，未得看清，只知他是白发，身着白衣，好轻功，我追不上他。”
众人均一愣，此刻说到白发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皇宫玉玺失窃一事。此人的轻功比慕云飞还胜过一筹，中原武林何时出了这般人物？一时间屋内众人皆目视墨如白，墨如白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知。
慕云飞执剑却立，冲屋内众人一抱拳：“诸位先做商议，慕某现下有件非做不可的事，先走一步告退。”
“慕盟主，您是咱们的主心骨儿，也是奴家心头肉儿，您这一走，奴家再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尚诛影以袖掩口，眼波涟涟，娇嗔道。
“告辞。”，慕云飞不看众人脸色，头也不回地出了屋。
一出屋，掩上门，当即运起轻功，腾跃而起，朝长安城门方向去了。若他没有看错，方才的那位“朋友”，却向他比了个“跟上”的手势。
刚到夏季，天气不是大热，慕云飞脚程快，只听得耳边风“呼呼”得吹，竟还生了些寒意。眨眼间，慕云飞便到了长安城城城郭之上，却未见着人，只见几只龙旗迎风招展。
竟是起风了。慕云飞将额前碎发拨到一边，款步在城墙上游走，见着守军便提了内力，运个“飘飘无定”的功夫，一下从他们跟前儿闪过。
这样闲步观望，半柱香功夫不见那人，慕云飞心下生疑，莫不是找错了方位？或是那位朋友实际想要戏耍于我？
正踌躇间，忽见得城墙砖上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放亮，却是幽绿色的荧光，看样子像是用于照明的星蛾粉，星蛾粉出自一种蛾子，那蛾子极其稀少，它们身上的粉末更是千金难求，也就王公贵族消耗得起，普通绿林人，一辈子见都难见一面。
慕云飞一闪身，陡然落到那块发光的砖石前，上边有字，每个字都是以星蛾粉写成的，不是十分工整，也不知是那人本来没练过字，还是不习惯在砖瓦上留字的缘故。
虽不工整，但也清楚，寥寥数笔，慕云飞看得真切——“欲知玉玺所在，拿还魂丹来。”
慕云飞心下一惊，看来那人十有八九便是偷玉玺之人了，只是那还魂丹乃是圣庄圣物，一直叫伊家人藏得好好的，若不是前番伊知秋提起，慕云飞等人尚不知此药的存在，这人又是如何知晓？
慕云飞面上阴晴不定，伸手往石砖上一拂，那青砖外边一层顿叫掌风削去了，几个字自是无影无踪了。
做完这些，慕云飞又在城墙上探寻了一番，没见着其他有用讯息，便运了轻功，仍回到颍川书院，众人都还未散，商议来商议去也未出个所以然来。慕云飞伏在屋檐下听了一阵便兴致索然，起身回了内宅，打坐歇息。
七日后，由当今天子下令督造的航船竣工，其间并没有天影教中人来阻拦，内阁大学士沈书一边也毫无动静，明面上一片河清海晏。
翌日，船只试水，引得万人空巷。圣庄庄主伊知秋丶常乐老人安若丶飞仙居掌门上官初菡率各自门人留守长安。慕云飞丶颍川书院墨如白丶墨子玄丶飞仙居蒙面人，落鸿山庄庄主叶非花，玄一教尚诛影等人登舟远行。
又十五日，航船到达东瀛，面见东瀛之主，呈上当今天子诏书，东瀛之主震怒，与千宿岛断绝生意往来。
十日后，船只入高丽，高丽王宣布与千宿岛断绝生意往来。
一个月后，众人顺利回返南芍，中途无风无浪，除个别弟子有些晕船外，无任何损失。
事情似乎进展得过于顺利了。慕云飞坐在桅杆上，默默地想，几日前，他也同今日这样坐在桅杆上，极目远眺，千宿岛上树木葱嵘，周身如围了层绿幕。
慕云飞将剑深深插入甲板，双手握剑，握得手心磨出了鲜血，才按下冲上岛去的欲望。他觉着心中堵得慌，想不顾一切地去看看那人，质问他把自己当做了什么，又觉着这样轻易放过了他过于下贱，他既然敢做出那等子事，自要他付出代价。
于是慕云飞别开了目光。
殊不知此时傅清涟此刻正朝这边看来。
千宿岛上已乱成一片，不是为粮道被截，只因教主生产。普通的教主不知怎么回事，只知道左右护法，副教主均聚到了青龙堂。教主喜静，不爱听人声，大多时候见人都是一个一个地见，今儿却是如此反常。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问，甚至是不敢言语，只照着上边人的要求，端了不冷不热的温泉水，撒上上好的伤药，备了丝绸白绢，几个人一队，拿着东西站在总坛大殿前门，等着自己的主子来取用。
青龙堂外，淮竹甩袖子来回踱步，口里喃喃念叨着什么。荀风直挺挺地站着，额上也淌下了汗。唯有伊仟叶似笑非笑地靠在楠木门框儿上。
“唔……”
青龙堂内传出的一声闷哼，细若蚊吟，却更叫人觉着痛苦，淮竹脑子一热，一个大跨步冲了出去，眼见着就要破门而入，却叫伊仟叶一把捉住衣领。
“知道你们急，急有什么用？”，伊仟叶挑了挑眉，“你们敢进去，傅清涟就敢要你们的命！”
“呸，混账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淮竹啐了一口，他心里知道伊仟叶说的没错，但慌乱起来已是口不择言。
“哎，怎么说他也是我弟，我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想帮他，可是他不领情啊！诺，昨天就把我打了出来。”，伊仟叶点了点左额上红印儿，“摔了高丽人进贡的水晶琉璃盏，跟个泼妇似的。”
“伊仟叶，这里只你一个郎中。”，荀风皱眉，直目伊仟叶，男人生子，有违天理。教主是头胎，这几月内又无人替他开拓，虽然方才吃了不少催生药，但没人接生还甚是危险。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斥责伊仟叶的放肆。
“你这不是求我，是要我的命！”，伊仟叶直摇头，“我知道平日里得罪了你们不少，但你们也不该合起伙儿来害我。现在傅清涟估计都没了理智，我一靠近，他准下死手！”
“荀风，你求这个混账作甚？”，淮竹红了眼，傅清涟待他不算好，说不定当初捡了他也就是当条狗养，但他早认定傅清涟是自己的主子，傅清涟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会心甘情愿地献出去，可是，此番，此番……
“啊——”，青龙堂内传出一阵嘶声竭底的叫声，外头人均是一怔。
“教主！”，淮竹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嘛，小包子总算熟了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