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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鸱枭鸱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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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布庄，慕云飞就觉得有些兴致索然，他的心也同师傅的剑一起落在了布庄。
傅清涟却是难得地心情大好，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似的，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一路上光是花灯就买了九个，在他想买第十个的时候总算被慕云飞制止了——
慕云飞：“傅兄，我已经拿不下了。”
傅清涟想了想，将一条六尺长的龙灯挂到慕云飞的脖子上，道：“那你扛着便是了。”
在傅清涟想买第二十个花灯的时候——
慕云飞：“傅兄，我已经扛不下了。”
傅清涟想了想，看看满身流光溢彩的慕云飞，又看看摊子上的小莲灯，道：“把之前那些都扔了吧！”
“？！”
“就买这个，其他的——”傅清涟扬了扬手中折扇，笑得怡然，“都不要了。”
傅清涟执着刚买的莲灯款款走到河岸，黑色的轻布鞋踏过芳草萋萋，自是无尘。一袭不带寒意的杨柳风将他宽大的袖口吹得翩飞。
月色照耀下，这样的傅清涟俨然若谪仙。
此刻，这仙人却款款看向身侧的那名年轻少侠，温婉一笑，轻启朱唇，道：
“云飞，你知道么？这灯是可以放到水上的。”
“哎？”，慕云飞一愣，随即戳了戳手上的莲灯，问，“这不是用纸做的么？”
“是油纸，遇水不化。想试试么？”，傅清涟说着，便俯下身，托起莲灯，轻柔地放于水面。
莲灯与水面相触的地方未惊起一层波澜，只见闪烁着黯淡光火的莲灯在平静的水面施施而行，竟像是漂浮在空气之中，别有一般空灵感。
“如何？”，傅清涟回首一笑，平时有意压抑的媚意外显，灯光将他漆黑如夜的眸子照得琥珀般透明清亮，慕云飞看到他的长发顺风飘起，几根青丝蘸水，如杨柳扶风。
“很漂亮。”慕云飞垂下眼帘。
“我既然叫你云飞，你再叫我傅兄莫不是太生分了？”，傅清涟笑得更欢，洁白的面颊上也爬上了几片红云，“你该叫我什么呢？”
“……清涟。”慕云飞别过脸讷讷道。
“不放灯么？”
慕云飞看了看手中的莲灯，走到傅清涟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将莲灯放于水面，却是惊起了片片涟漪。
慕云飞痴痴地看着莲灯愈行愈远，蓦地感觉有一双手环上自己腰际。
“云飞，我……”
“啪！”，一朵绚丽的烟花在湖水之上绽开，打断了傅清涟即将出口的话语，也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慕云飞，慕云飞猛地推开凑近的傅清涟，迅速站起，目光又恢复了清冷。
一旁的傅清涟颔首，在慕云飞看不到的地方眯了眯眼，轻笑一声，随即抬头望天。
“这是醒令，是‘宗师’们提醒各个侠客到春风十里的巷尾集中所发出的信号。”，傅清涟将“宗师”一词咬得特别紧。
“那我们是不是该过去？”
“我是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云飞你想去的话……”
傅清涟说了半句就闭了口，但无声胜有声，慕云飞知道他的意思，然而傅清涟这样要说不说，半遮半露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他突然觉得和傅清涟交流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那就一起去吧。”
“好。”
二人心照不宣地同时运起轻功飞向春风十里的巷尾，此刻，春风十里的巷尾早已人山人海，就连屋檐上都坐满了人，四周都是人声，喧嚣得正如尘世苍苍。但有一处二人高的擂台，台上锦缎绕梁，红莲结，灯摇曳，台前立两只巨大的木鼓，两名身着白褂的壮汉“咚，咚，咚”地击鼓，时而急促如铁骑突出，时而缓慢如银珠落盘，台后尺素之上，龙飞凤舞偌大一个“侠”字。真个英雄豪杰气冲天！
二人翻身上梁，直退出五里开外，勉勉强强能看清台上有几人。
就在二人落定的一刹，鼓声戛然而止，四围里一切人声亦然，大家都好像在迫切地等待着什么，隔得老远慕云飞都能听到下方人的喘息声。
“来了。”，傅清涟的声音轻如蚊吟，悠悠传来，慕云飞闻言一怔，将更为迫切的目光投向擂台。
台上，一位老道飘然而至，虽看不清他面容，却也能从他的举手投足间窥得其仙风道骨。接着，一名侠客飞身上台，于擂台上一站，稳如泰山。然后是一个长眉僧人，一名背剑的老者……真的各有神韵，各有风采。
“清涟，你看到了吗？”，慕云飞激动地望向身侧，却陡然发现身边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清涟？”，慕云飞眉心一震，一种不安感涌上心头。
“各位。”
一道如洪钟般的声音划破天际，震得慕云飞耳朵里嗡嗡直响。
是千里传音！
人群沸腾了，众人都在为宗师深不可测的内力连声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涌浪一般扑向擂台。
“本次花灯会我出一题……”
洪亮的声音直往慕云飞耳畔钻，他觉得头昏昏涨涨的，赶紧催动内力屏蔽了千里传音，他现在可没心思听什么题了，他只想知道傅清涟去了哪里！
“火！”
正当慕云飞想着要不要用千里传音呼唤傅清涟时，猛地听得一声尖叫。
他蓦地扭头，入目皆是火光冲天。
火，到处都是火！
火焰似龙蛇一般在春风十里游走，舔舐着画栋雕梁，舔舐着玉桥金锁，侠客们还能借轻功脱离火海，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丶养尊处优的公子千金呢？均是华服蒙尘，蓬头垢面地在火里乱窜，他们丢了执扇，丢了香囊，丢了平时的温文尔雅，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任由火焰毁掉他们的一身好皮囊。
慕云飞抬手掩了掩刺眼的火光，不顾浓烟入喉，放声疾呼：
“傅清涟——！”
内力传音，雄浑的声音冲破火焰，直叫山崩地裂，天地变色。
一瞬间，四处逃窜的人群尽猛然一颤，抬头望向屋檐——却只见火光一片，浓烟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肃静！”，又一声从擂台上传来，没有那么悲愤，却是严肃地让人不得不正视它。
“不会武功的人站在原地不要动，四方侠士，叶某烦请各位，帮助来宾们脱离火海！”
一代武林宗师笔直地站立于四处起火的擂台之上，视火蛇如无物。他不慌不乱，深深向东方鞠了一躬。
兴许是这个声音太有感召力，四周的哭闹声竟蓦地减小了。
慕云飞松了一口气，朝那位武林前辈一抱拳，蓦然回首，竟发现傅清涟坐在火焰不能波及的地方自斟自酌！
能把酒喝得这么优雅，也只有傅清涟了，风牵起他的黑发，细长的发丝招摇着，飘动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在他的发尖，好像最美的首饰。他身后便是一轮银月，月光让他的侧颜显得格外柔和。
但是他身侧尽是呼嚎声。
傅清涟！慕云飞感觉心口像被人挖了一块似的疼痛，不怎么地就得屏气息声。
傅清涟也看到了慕云飞，他将头转了过来，正好逆着月光，他的身形全部隐没在了黑暗之中，阴森可怖。
慕云飞看见傅清涟举起酒杯，冲他微微一笑。
慕云飞感觉失魂落魄，他强忍着不适催动内力，运起轻功跃上屋脊，站到傅清涟身旁。
“你来了。”傅清涟淡漠地轻笑。
“去救人！”，慕云飞低吼一声，他看到傅清涟这样风轻云淡，甚至是事不关己地想要置身事外，立刻觉得很窝火。
“如果我说‘不’呢？”，傅清涟挑衅似的抿了一口酒，道，“我偏要喝酒赏月，天冷得紧，这火烧得正好。”
慕云飞复杂地看了傅清涟一眼，皱了皱眉，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傅清涟一样——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啊——”
思索间，便闻得一声痛苦的哀嚎，慕云飞扭回身，正见一人，被压于起火的梁木之下。
慕云飞目光一凛，便要起身救人，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
“别去，”，傅清涟缠上慕云飞，修长的身躯贴到慕云飞的脊梁，颇带魅惑性的声音在慕云飞耳畔响起，直冲入他的心际——
“别留我一个人……”
慕云飞没想到傅清涟会是这般反应，一愣，伸出的脚也不自觉地收回。
“轰——”
犹豫间，那栋着火的房屋哄然倒塌，那人的挣扎，呐喊，被熊熊大火一同吞噬了。
慕云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他忘记了为什么自己没有迈出那一步，当时他明明可以救下那人！他从未杀过人，但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手上已沾上了鲜血……
还是个无辜之人的血！
傅清涟将脸埋在慕云飞的肩膀上，低沉地笑了，他知道慕云飞僵住了，他知道慕云飞在懊恼，过了今夜，慕云飞也许会恨他傅清涟，也许会恨他自己。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把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慕云飞，也拉入了泥潭。
“我们回去吧……”，傅清涟在慕云飞身上蹭了蹭，轻轻道，“我很累了，我们早些歇息，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傅清涟！”
慕云飞怒吼着一把推开傅清涟，就势打上一拳。
“啪！”
慕云飞和傅清涟都愣住了。
傅清涟想过慕云飞要怨自己，要恨自己，但是就没想到他竟会出手打自己的脸！
慕云飞则是惊讶他竟能打中傅清涟。他知道傅清涟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过他看到傅清涟唇边流下的血迹，方才后悔自己出手太重了——傅清涟也许无情，但是他也无过啊！
“你……”，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四周的火势得到了控制，空气也不那么燥热了。
慕云飞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阖上眼，道：“回去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求评论，求收藏，我也在求动力呀。。。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