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东京的0点03分》关*熙

6、「消失的巴塞罗那」

　　#西班牙 巴塞罗那 RAMBLA大街#
　　凌晨三点的RAMBLA大街，昏黄的灯光透着雾气弥漫着。地面上剩着些许废纸，被风吹起来遮蔽灯光。只零星的几家店开着，而店主却大多在打瞌睡。有醉汉兜售啤酒，仅比超市便宜一点。我吸着廉价的本地烟，坐在低台上。脚边有已空的酒瓶。
　　街上基本已没什么人，烟的火光一明一暗。我眯着眼问自己这里是否就是巴塞罗那。
　　答案是既定的。
　　无论我在这里多么消遣快活，然而巴塞罗那的天空并不明亮。
　　然后街头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寻常的米色半长风衣，戴着一顶有趣的黑色绅士帽。英俊且身材纤瘦。这样的装扮显然不是来逛夜街的。
　　因为他是来找我的。
　　廉塔礼走到我旁边，俯身拎起空酒瓶。然后皱眉——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咯咯地笑起来。他却在我的目光下不安起来：“对不起……远檎……”
　　多么像。我苦笑着，多么像我和英拓分开的那个夜晚。
　　我把手中剩下的烟吸完，烟蒂丢在不远的垃圾筒里。
　　他小心翼翼地说：“原谅我……”
　　我甩手就要离开。
　　他生怕我离开，硬生生地抓起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把我的骨头捏碎。我看见他帽子下探出的几缕棕色头发，仍是好看的。
　　我目光迷离，又有些醉，身体摇摇晃晃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是我吻错了人。”
　　即使醉，我也异常清晰地知道。三个月前，是我信错了人，又吻错了人。
　　他无法解释他的所作所为，我亦不需要他的解释。我只是最后说我吻错了人，我只是最后地拥抱了他，我只是最后一次对他说谢谢你。
　　可是我没有再吻他。
　　我没有像打英拓那样打他，因为我没有爱过他，我只是怀念他给我的心安和温暖。

　　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络过。
　　如今我要离开巴塞罗那，离开西班牙。以前逃离了日本，这次我似乎又要回去。
　　我去看了那天的露天咖啡座，还是有一对一对的情侣在那里像我和他那天一样地聊天。
　　我去看了请唱诗班孩子们吃冰淇淋的冰淇淋店，怀念着他吻我的那一瞬间。
　　我去看了巴塞罗那教堂，我也见到了唱诗班的孩子们，我再一次拥抱、亲吻他们。只是我没告诉他们我要离开。我记得在这个教堂里，曾有一个他，仔细地把一包白烛燃着插进栀子花灯中，然后虔诚地许愿。我记得在这个教堂里，曾有一个他，送我大束大束的玫瑰，帮我认真地一页一页粘那本旧版西班牙文《圣经》。
　　那枚戒指我丢进许愿池，终是许了一个希望他幸福的愿望。
　　我发现我们的故事原本是那样的简单。
　　巴塞罗那什么都没变。
　　只是属于我的那个巴塞罗那，已消散，已成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