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日斑

3、转（修一）

　　少年爱上了一个人。

　　爱是甜蜜挟夹痛苦的。他睁开眼会看见青峰的带笑回眸，闭上眼会浮现他们之间的碰拳与诺言。他开始因昼夜不断的思念而整夜整夜地失眠，只为了不错失眼前不断回放的青峰的每一次露齿、每一个微笑。

　　他原以为这也是一种喜欢，但在跟自己后来出现的真正被称为喜欢的情感作对比时，他发现这是爱。

　　征兆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只是他未曾发觉，还找了许多合乎情理的理由加以解释。他会把夜里思念青峰说成比赛的亢奋、挚友的情谊，他会把不自意地追逐青峰身影的举动说成搭档的默契，兄弟的挂心。

　　他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一个笨蛋，但身为文人的风花雪月总在他脑内回旋。而青峰就不一样，他是个确确实实的白痴峰。

　　基于这两个原因，每次的午休就演变成了另一个甜蜜温馨的可怕折磨。因为每当那个时候，青峰都会轻车熟路地枕着他的膝盖，小憩整个下午，而这也是他出勤率疯狂下降的原因之一。

　　到那时，午后的阳光既温柔又缠绵，心似乎被温热的吐息勾起，他伸出手。汗液流逝，右手靠近，空气变得闷热且黏稠。

　　在触碰到青峰靛青短发那一刻，他会闪电般缩回手，空气沉凝，面如火烧，阳光晕染，心脏鼓噪。躁动的萌芽被他死死压了回去，只留下他晕红的脸颊。

　　少年似乎只要有幻梦就好了。

　　但这样有如天赐的小小幸福，在他的精心呵护之下，还是破碎了。

　　在那一天之前，青峰很显然焦躁了起来。时不时地就会扒开他的衣服往他肌肤上蹭，甚至经常会突然把他扑倒在地，用一双兽性的眸子紧盯他的脸，很久以后才颓唐地从他身上离开。

　　很多次他都会多想，但青峰每次都对他的试探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也一直没有实质性的举动，他便渐渐地习以为常。

　　可能是异人的表达亲昵的方式与人类不同吧。再度被扑倒时，他安之若素地想。

　　青峰张开嘴，尖利的犬齿在他的颈动脉附近来回地轻触。他强忍着本能的厌恶、战栗与抗拒，平静地任他动作。

　　良久，青峰才镇定下来。但这次却与以往不同，青峰俯压在他身上，阴郁地说：＂我要走了。＂

　　不祥的预感在心里一闪而过。

　　＂去哪里？＂

　　＂帝光。＂青峰站起来。＂异人的专用学校，你以后听从安排也得去那里。＂

　　安排？他本欲问，但瞥见青峰满是犹豫的侧脸，又停下了。

　　＂以后你应该就不会和我天天腻在一起了。我过两天就要走了——哲，你来吗？＂

　　再度沉默。

　　＂哲！＂青峰转过来，咬牙切齿地说。

　　他的眼帘垂了半扇，＂青峰君为什么要现在走？＂

　　＂我快成年了！＂青峰似乎有些崩溃，但看见他的迷茫时还是慢慢转为无奈。＂哲，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愿意学习异人的知识？＂

　　蓝发的少年的蓝色眼眸沉静地转了转。

　　＂一定要走吗？＂他说。

　　＂一定。＂青峰得不到答案，便硬邦邦地转移了视线。

　　弹指一挥间，他想不顾一切地选择跟青峰走，进入那个异人的世界，进入那个他的每滴鲜血都在沸腾一般排斥的世界。

　　但他没有动，只是向背对着他的青峰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蝙蝠种。＂青峰说。

　　他不知道，此时的青峰也正煎熬着，不愿自己的哲看见自己的软弱难过。

　　＂一定要走吗？＂

　　这次的答复来的更加漫长，直到与蝙蝠极为相似的振翅声响起，他才恍然听见了回答。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