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十二章 ...
-
奇才异能非普通人所拥有的,往往是忽略了他们台下的十年功。展露的光芒只需一束便能引人瞩目。通常他们为高手表面上的造诣高深颇为惊叹和羡慕,却徒然忘了,过程一如艰辛。
瑶华若是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会在一方干着急了。
他武不行,攻于易容。自命生性狡诈,才思敏锐细密,但惟独从阡亘芷那里抢来的蝙蝠哨让他伤透了脑筋。
音不成调,嘘嘘了半天倒像一个母亲催促孩子把尿。
白清荭他们坐在离瑶华一尺距离的槐树下饮酒。
秋风多了些寒意,手微凉可心里满满被暖意素裹。
脸上的表情过于深沉,少了份少年的青涩,则内在已然跨入而立之年。
他曾经抱憾为何不生于阡亘芷同个年代,或许他自己未料到会喜欢上一个人,还是名男子。
问心中数次,浮现的答案皆是被那人吸引。
初端,是因为他不愿见身边人流露出孤寂的表情,想要去抚慰他的心灵,告诉他,日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难熬,用宽宏的胸怀去接纳善恶并存的凡世。
江湖儿女,豪情逸致,怎能拘泥于此。发结系着三千烦恼丝,相对,人从小就顶着烦恼过活,看不开犹如重石压顶,还不如换种活法,那就是笑容。
白清荭自我贯彻着安身乐业,遂原本的那张脸没有得到岁月的雕琢,若说一点也没有改变,岂是玩笑话?年龄到了,遇到的事和人总会影响到心境,克服和平缓属他养颜之道。
例如平视眼前之人,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呆呆的瞅着杯沿。
一抹轻不可闻的叹息出自白清荭的嘴里,似乎不满阡亘芷扫了喝酒赏月的雅兴。
区区一只哨被抢,犯得着不甘不愿的坐在他身边空无言语么?
再视瑶华,他枕在紫靖的怀抱里,探究着那只哨,随口吹上两声,虽一脸焦躁,但琢磨他身后之人坦露出的宠溺目光,白清荭羡慕的端起杯底一饮而尽。
“我不是...有意拿脸色给你看。”突然响起的声音使白清荭拉回自己的思绪。
“你很烦躁,此酒不晓得能否解你的愁绪。”白清荭递上盛满琼浆的杯子。
阡亘芷没有接,只是偏过头看着瑶华他们:“如果你变不回去,要怎么办?而且...我现在看见宫主的脸,就有股莫名的忿然。”
白清荭一愣,旋即明白:“你讨厌瑶华?”
阡亘芷收回视线,摇摇头再点点头道:“纯属是讨厌瑶华这个人吧。”的确,他无法厌恶眼前这张脸,瑶华皮囊下的灵魂是他心属的爱人,较真起来,真不适应哩。可惜他没有法子解决灵魂调换,天天对着瑶华的脸,见惯成自然,稍减了不少憎恶,他把这种良好的改观算作是白清荭,他不会为了爱人相貌的改变而疏离。
白清荭淡淡的接口:“我倒觉得瑶华很可爱,为人也很有上进心。是你与他接触的少,缺乏一种信赖感。你不觉得他很努力的维持他和右护法的感情么?即使姑苏庄主乱点鸳鸯谱。”
阡亘芷闻言一滞,白清荭的意思是他不够紧张他?还是察觉出他曾经对紫靖有什么让他误会?急急道:“我对你并非是虚情假意,你要相信我!”紧张的握住面前人的皓腕,看见他蹙眉,以为白清荭不信任,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白清荭只是被阡亘芷抓疼了,况且他表明的意思是说阡亘芷对瑶华了解的甚少,以至于误会瑶华是个不怎么样的人,若真牵扯到紫靖,的确是有些顾忌,应该算是情敌吧,造成阡亘芷心结的根源。
反观,阡亘芷一面向他强调自己喜欢的人,一面伸手捧住白清荭的脸做亲吻。
白清荭喘吁吁的拨着他的手指,心跳如擂鼓:“你别这样,我说的一番话不是向你埋怨。喜欢别人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束缚你只爱我一个。我也有很多喜欢的人,比如梓儿、瑶华,紫靖还有你,等等。”
阡亘芷迫不及待的把白清荭揉进怀里,轻轻的在耳边低喃:“那不一样,我的喜欢,是想吻你,抚摸你,进入你的...身体...合二为一。”他正思量是不是该说点更露骨的,好让白清荭明白喜欢的定义不全是亲情和友情,固然还有爱情。
红到耳朵根的白清荭有些梗咽,似乎只有他在逃避,怕阡亘芷选的人不是他,毕竟阡亘芷能清楚的说他讨厌瑶华。而他却说不出讨厌紫靖。
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只是他不想被心中的爱恨左右自己,那只会让他变得丑陋。
幽幽的一丝怨恨在两人头上响起:“左护法抱的够久了,少污了我的冰清玉洁,识抬举,一边去。”
阡亘芷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抱你,关你屁事。”
瑶华握拳,阴鸷的眸光一闪:“这哨子到底怎么吹的?”
阡亘芷暗道,他的问话非但不是低声下气,反而是忍住怒火扣问来着,果然性子倔的比天还高。
紫靖拍拍老朋友的肩:“你别卖关子,亘芷,你就教教瑶华,我那本剑秘就送你了。”
“不行!”阡亘芷竟不受诱惑,言辞绝绝,可见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紫靖僵在一旁,忙回神扣住瑶华的双臂,怕他盛怒之下,与阡亘芷大打出手。
瑶华怒火中烧,要不是买白清荭的面子,他早挥爪子上去。
“不教就不教,有什么了不起,哼!”瑶华不屑的撇头。
这两人闹得跟孩子似的,得,白清荭牵线搭桥,给两人一个冰释前嫌的机会:“小芷,方才的事,我信你就是。现在,求你个人情,教教瑶华,好歹你是他的长辈。”
“清荭,你......”要他教那小屁孩,他耳朵塞棉花了吧?!
白清荭佯装可怜:“我就知道,我每说一句话在你心中没点份量。横竖是自欺欺人,还逼别人喜欢自己,是我错!”说着说着,真挤出鳄鱼泪来。
阡亘芷的心像捏在手里,眼下他里外不是人。白清荭示弱的眼泪仿佛灼烫了他的眼睛,咬牙忿恨:“我答应了,你别哭,成么?”恨不得用吻来惩罚白清荭的以泪相逼。
他的确做到了,所以败者黯然的领着瑶华在另一处空地上吹哨。
紫靖递上娟巾:“擦擦吧,我想不到你会帮瑶华。谢谢你,白前辈。”
白清荭破涕为笑:“你言谢过早,你不认为我是为了自己么?”
望着淡红色的鼻尖和水润的眼睛,紫靖沉敛:“自己吗?的确,我见你和亘芷的感情越来越好,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失落。从前他是喜怒无形于色,在一起长了也知他性子,如今他笑怒统统展露在脸上,我不得不觉得他离我之远。作为友人,真有点空落落呢。”诉说着惘然的词句,触及的目光却闪耀着比星星还要耀眼的澄辉。知己难求,白清荭淡笑不语。
难得,白清荭和紫靖同坐一桌饮酒。两人的视线双双投向打闹的爱人们。
紫靖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时更能停止该多好呐。”
“呃…是啊…看来你最近也没闲着。怎样?姑苏庄主另有行动了?”
紫靖苦涩一笑:“不听还好,听了吓一跳。前日,我正潜入姑苏庄主的寝室,翻找机关暗门的契锁。解内力的药物虽没到,到听见姑苏庄主和夫人的谈话内容。概括的说,你、瑶华和宫主的时辰不多了。”
“此话怎讲?”白清荭收回手放在桌下,带着一丝局促,显然经久江湖的人也有马有失蹄的慌乱。
紫靖严肃的回答:“还有三日,假若宫主未有找到解药,你们就再也变不回来。”
语毕,白清荭松了一口气,紫靖奇怪他何以做出镇定的姿态。
白清荭啜了一口琼浆玉液:“好在不是死,你不会嫌弃你的瑶华变成什么样子吧?”
“那是自然。”紫靖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不管瑶华变成什么,他都会爱他,在他身边陪他生生世世。
“总有天我们要离开御青山庄,言下之意,我们要找到解内力的药,方能安全退离。”
紫靖点点下巴:“姑苏庄主,不像个敢尽杀绝之人,你会不会过虑了?”
白清荭倾身上前,神秘兮兮的说:“别忘了,梓儿是那老小儿唯一的儿子,他会容许姑苏梓败坏门楣么?照梓儿的固执,恶战难免,流血是小,则精神上,他和亓玉能忍受分离之苦吗?”
紫靖咬唇,倘使有人想把他和瑶华分离,说不定他会气的发疯的。
此事事关重大,牵涉六人的幸福大患,紫白二人决定闭口不提。
看着远处厮闹的俩人,叹幸福就该是静静度过的,若有风有浪,由他们挡在前头便是。
*
一路上,亓玉憨憨的傻笑惹得梓忍无可忍的转过头问:“你笑的太恶心了,到下一个目的地,我可要与你分道扬镳!”
亓玉忙忍笑追上去:“别别,我不是高兴嘛,想不到潜龙谷的萧凤公子与你师父是旧识,二话不说,就把解药奉上,实在是顺水顺风,你不觉得此行大吉大利吗?”
姑苏梓面色狰狞,扯着他的腮帮:“兵无血刃,是个不错的开端。可惜福祸相依,你不打听打听,我们下面要找的邱道长是我师父的天敌,我们此去是鸡蛋碰石头…”
“自不量力么…那我们先跳过西面的松仁观,直接向北走,去天慕山的七鹰北寨如何?”亓玉作势,身一转,打着哈哈准备蒙混。
姑苏梓长手一捞,拎着他后领:“回来,呆子!东、西方位有直路可寻,但北面的天慕山需绕过一座山。我们时间有限,重新回岔口绕过去,必定走不到下个镇,露宿山郊野外恐怕会遇上未知的艰险,我不能拿我们的命做赌注。”
亓玉怔怔注视着他,姑姑是个认真的人,他不该耍小聪明,既然他决定的事,就该服从作为姑姑的后盾。
“姑姑,我会保护你的。”
姑苏梓放下他,一股冲动使然,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笨蛋,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俩人相拥玉立在长风中。这偏远的野外,惟有野草相伴。
发丝缱绻在一起,牵绊于两人的宿命。
阳光的味道好似麦香,亓玉的下巴搁在姑苏梓的肩上嗅着。
纤细人儿的隐忧被亓玉察觉,姑苏梓一路的烦躁亦是预知不到前路的危险,所以才会对他生气。
有一句老话:既来之则安之。
走到这步,哪能轻易退缩。亓玉用力的抱紧他,虽然他们现在只拿到一颗解药,但足够有信心让他们去挑战下个敌人。
所谓是有志者事竟成,即便能力有限,但认真努力过的人做起来事来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