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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姐弟相依为命 ...

  •   品尝到孤独之味后的弟弟,使性的间隔越来越短。为了弟弟不哭,我使尽浑身的解数:在土堆上摊着土瓜,挖着地洞,学做饭,走亲戚!抢山头,画娃娃,筑桥梁,建城楼,我换着花样的转移弟弟不愉快的心情。不知道不觉中,太阳偏西,大路上人的多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叽叽喳喳。
      听到人声,内心狂喜的我带着弟弟,一路狂奔到离家“很远”的大桥口,眼巴巴的向东张望着母亲的身影!听着回家的人们热闹的炫耀。
      “哎呀!今个台子上的戏唱的带劲的很么,你没见这边刚给台子上披红挂花,放鞭炮咧!那边都急咧!黑包拯一出台子,那一声吼,带劲么,哎!没得说,一折子戏下来,人都跑过去了……!”一群老头铿锵有力,绘声绘色的边走边说。
      “唱戏就要看对台戏呢,对台戏有比头,没有真本事不行!……”
      “嗨!今个的戏,都不错,出来的都是把式!……”
      我和弟弟目送着渐渐远去的谈论,再向东望,依然没有母亲的身影,却迎来了堂哥、堂姐。
      “哥、姐你家回来咧!”我牵着弟弟的手,老远打招呼。
      “慧娟,咱爸没引你家去县里马戏啊?”大姐惊讶极了,一脸炫耀似的说:“今个儿的马戏好看的很!你叫咱爸领你家去看!”
      “没,咱爸忙着呢!”我低下了头,玉立甩开我的手,厥起了嘴。
      “你想去了,赶明个儿,你哥他家要去的话,让你哥带上你!”不知道大妈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的手上拿着麻花,摸着玉立的头说。弟弟的眼睛盯着大妈手上的麻花看。
      “慧娟,你连娃跑这么远弄啥?”大妈若无其事的问。
      “我候我妈呢,我妈到县里裁衣裳去了!”
      “姐,我要吃麻花,……”玉立摇着我的手,不断低声哼叽着,我使劲拽了拽了弟弟,希望他不要那么丢脸。
      “你看慧娟娃能行的,不大个人,就当大人使唤呢么,把她兄弟一天引上,不叫她妈,她爸操个心!慧娟,那你就到这儿候着,你妈她一时也就回来了,拿妈先走!”大妈提着麻花,一路和堂哥、堂姐们笑嘻嘻的回家了。弟弟哭了,一个劲的要吃麻花。
      无耐的我哄着他:“玉立,姐说你等一时时,咱妈回来了就给你买一堆堆好吃的,咱不吃沃滥麻花!”看着大妈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吵吵嚷嚷的。村里也到处一片烧炕的味道!黑色的浓烟把不太黑的天空全染黑了!
      “我就要吃麻花,我就要吃麻花!……”玉立哭闹着,他哪里知道,麻花的香味在我的心里也有几分。“包哭了,包哭了,咱妈说不定从小路上都回去咧。咱给回走,说不定咱妈早就给咱把麻花买回来了!走,你跟姐回。”我不知道自己给弟弟说的话是安慰他,还是心里的期盼。
      “你肯定咱妈买麻花了!”玉立扬起小脸,认真的问。
      “买了,买了一大堆堆,比咱大妈的麻花还大还长,走,你连姐回,回去了就有麻花吃!”
      弟弟被我骗回了家,老远看见家里亮着的灯光,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恨不得一眼就看见母亲。
      “慧娟,你把娃引回来咧!”厨房里的灯是亮着的,父亲的声音是从猪圈传过来。
      “奥!爸!我家回来咧!”
      弟弟一进门便四下里寻找母亲的影子,失望的他手不断砸着我,哭着低声喊:“你骗人!你骗人!咱妈没回来!”
      “咱妈回来咧,咱妈回来咧!不信你问咱爸!”看到失望的弟弟,没办法的我选择继续哄。父亲从后院过来了,我使劲地向他挤着眼睛,希望他听到我的话,能为我遮掩,哄弟弟不哭。
      “包哭咧,你妈一时就回来咧!”父亲一本正经,他提着猪桶,边走边说:“这娃些,她你妈一时就回来咧么,你总不停打你姐弄啥?”
      玉立打我的手慢了,厥着嘴,不断的抽泣,一种哀怨的眼神盯着我,似乎在说:我以后再也不信你说的话了。
      “不是的,娃想吃麻花,刚才,我大妈从县里回来了,我问我大妈咧,大妈手上拿着麻花,玉立就想吃,光盯着我大妈的麻花看呢,我大妈一点都没有理娃的意思。我嫌他丢人,还拽了了他一下,后来,我哄娃说我妈回来咧给他买了一堆堆麻花给他吃呢!”
      放下猪桶,父亲听完了我的话,笑着对玉立说:“猫吃浆子,光给嘴上刨呢!包哭了,爸明个儿也去县城给你买一个!”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呢!我现在就要呢!”弟弟突然像吃了豹子胆,竟然在父亲跟前不依不饶的哭喊着。
      “你先包哭咧,爸一时给你连你好姐做个好吃的,咋样?”父亲微笑着说。
      “啥好吃的?”玉立停止的哭闹,眼睛里透出期盼的光芒。
      “爸给你家一人蒸一个鸡蛋糕!爸蒸的鸡蛋比卖的豆腐脑还好!你看咋样?”父亲定定的盯着玉立,一种炫耀的口味。
      “我不吃鸡蛋糕!我就要麻花呢!我就要吃麻花呢!”玉立向后退一步,甩着手,哭嚷着。
      “你这会儿要吃麻花,我到垯垯给你变个出来嘛,你听话奥,看你妈一时从县里回来给你买个啥!你看你姐都不要啥,你还哭啥呢嘛!”父亲脸上的笑意没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看到父亲的脸色,我知道坏了,玉立如果继续再闹,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着急的我赶紧说:“玉立,姐说你包哭了,咱爸给咱蒸鸡蛋糕吃呢!”暗暗使劲拉拉他,提醒他不要再闹了,看看父亲的脸色。
      玉立看了看父亲,再看看我,不说话了,小嘴还是厥着的。父亲忙着挑水,烧炕、做饭了,黑乎乎的院子里站着我们姐俩,玉立的脚一直在槡树上踢着,不知道是玩还是在发泄。
      “慧娟,把娃引回来,吃饭!”终于,前院传来父亲兴奋的呼喊声。兴奋的我拉着不高兴的弟弟,走进房门。
      “玉立,家!吃鸡蛋糕!爸蒸的这鸡蛋糕特的很!……”父亲一脸的笑容,手递出鸡蛋碗,大声兴奋的说,却等不到玉立的反应。
      父亲的脸霎时间就沉了下来,没有了一丝笑意。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害怕了,不由自主的对弟弟说:“玉立,你看鸡蛋糕香得很,咱爸还给咱放了油花在上面呢!你快吃,快吃,咱俩比赛,看谁吃的快,你吃的快砸姐一弹(拳)!”
      “就是的么,爸给你还放了一点油花,你的鸡蛋比你姐的大,你快吃!”父亲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是强压下愤怒装出来的笑容。
      玉立定定的看着父亲,一动不动。着急的我明白:那是暴风骤雨前的阳光!如果弟弟接了碗,吃了,万事皆休;如果还使性,那就有他好果子吃了!我想吃鸡蛋糕也不可能了。暗暗拉了一把玉立,希望他能认清形势。弟弟盯着父亲的脸的,接过鸡蛋碗。我的心长舒一口气,端上自己的碗,赶紧吃一口。
      “我的鸡蛋少!我不要这一碗!我不要这一碗!”接过碗的玉立又哭了。
      父亲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僵住了:“那你和你姐换一下!”说着,他接过玉立的碗,看着我把自己的碗递了出来。。
      “你都吃咧,我不要!我不要!”看着少一块的鸡蛋糕,玉立哭闹了。
      黑暗中,只听见“咚!”的一声,父亲把鸡蛋碗使劲的撴在了弟弟面前的小板凳上,碗里的汤水溅了我和弟弟一身!玉立的眼睛也让汤水给眯了,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吓的向后退了一步,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大人一天忙的要死,你耍了满满一天,还想吃这,不吃那个的!想吃土地爷的球,那是泥做的!你吃去些!”父亲吼了,黑暗中那机器一样的动作,我不用想,都知道那面部表情多么狰狞。小腿肚子忍不住颤抖了,耳朵却不得继续听着父亲的吼声:“牙大个人,一天这不要,那不要的!谁有多少功夫一天专门侍候你呢!”吼完的父亲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我放下碗,赶紧给弟弟擦眼泪,玉立紧紧的抓我不放手,他的手冰凉。无法动弹的我用袖子替弟弟擦着眼泪,鼻涕,放弃了拿毛巾的想法。玉立抽噎着抽噎着,慢慢睡了过去。漆黑的屋子,害怕挨打的我一动也不敢动,静静的坐在弟弟傍边,让他靠着,眼看着鸡蛋糕一点点变凉。
      好久父亲回来了,他抱着一大捆柴火,放在了灶台下。
      “我犟怂睡着咧?”父亲一回头,我浑身机灵了一下,耳朵却听到了和缓的问话声。
      “奥,娃睡着了!”我定定的坐着,
      “人说:‘活沷沷,转沷沷,吃咧喝咧,落两个!’这倔怂,好吃的到嘴边了,也没福享用!看你倔了有啥好处!”父亲笑着抱起玉立放在炕上,给他脱去了衣服,盖好了被子。
      “慧娟,爸说你要冷了,坐到炕上去,爸把炕早都殷(烧)热咧。鸡蛋糕给你先放在锅里热一下,等会儿你再吃!”安顿好玉立,父亲回头说。
      爬上炕,我看着父亲把鸡蛋碗放进锅里,加把火烧了烧,又出去弄干柴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坐在热炕上暖乎乎的,心里却惦记着鸡蛋糕,不断提醒自己别睡着了,别睡着了!
      “慧娟,包睡咧,包睡咧,来,把鸡蛋糕吃了再睡觉!”迷迷糊糊中,只见父亲端着热腾腾的鸡蛋糕站在炕边,笑笑的。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像触电一样传遍全身,我一轱辘坐起来,接过碗三下五除二的就吃了个净光。只是一个鸡蛋似乎太少了,少到了我还没有尝出味道。
      “慧娟,慧娟,出来给妈帮忙来!”前院传来母亲的呐喊声。
      “我妈回来咧!爸,我妈回来咧!”激动的我跳下炕去接母亲。
      “你吃你的饭!包管咧,你也帮不上啥忙!哎哎!来咧,来咧!”父亲边说边快速向房门外走。不一会儿,父亲和母亲抬着缝纫机进了房门,缝纫机上放着包袱。
      “慧娟,娃呢?咋光你一个人坐到炕上?”进门的母亲欣喜的脸庞突然间沉了下来。
      我指着炕角处笑着说:“那不是么,睡着了!妈你咋才回来啊?娃想你很,不停哭呢,一天天总缠着我想寻你。”
      “想我弄啥?你么大的女子咧,知不道把娃哄嘎?大冬天的,不停总叫娃哭啥呢?”母亲边收拾行李边说,不时回头不悦瞪我一眼。
      一天的期盼,望眼欲穿的煎熬,被母亲一瞪眼,一数落化解的无影无踪。无言的委屈与心酸突然间涌遍全身。呆呆的坐在炕里边,只觉得当老大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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