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卧底]臣服》Alecto

41、【任务】11（下）

　　乔伊的眼睛亮闪闪的，即便是地下的光常年微弱，他的眼底也放出了高于那亮度的光彩。尽管他的脸刚洗过，但毕竟走得匆忙——他还没来得及认真洗掉脸上那斑驳的黑块，就被迈克连带着梅拉走了。他坐在车上，兴许是见到迈克后内心充满了喜悦，顾不上自己之前被束缚所致的酸痛，他手舞足蹈地说：“我们是要去哪里？”
　　迈克揉了揉他的脑袋，但是很快他的胳膊就被乔伊拉了下来。虽然乔伊的眉头皱着，脸上是因为迈克把他当成小孩子而生的不满，但他的嘴角却是轻松的上扬。
　　迈克哼笑一声，他似乎也为了能再次见到乔伊由衷感到开心，也兴许是死里逃生后，人也变得对周围的人稍许温柔：“M区。”
　　梅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吃惊:“那里离边界太远了……审查很严的。”
　　但是迈克无视了梅的疑惑，他只是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用他那较为粗犷深沉的声音问道:“罗曼呢？”
　　再此之前，乔伊就想好了答案，他早已料定迈克会怀疑罗曼。而“罗曼”这个身份也是万万不能丢掉的，只有迈克手下的罗曼，才有可能和隐形人的中层与高层进行对话。但是，让他绞尽脑汁的是，是如何打消迈克对罗曼的怀疑。在众多种选择中，他总算找到一个不那么蹩脚的答案，至少他能够圆回来。
　　乔伊脸色忽的就黑了，他有些不满地说道:“我们在明，他在暗，他一定看情势不对早已经撤退了。”
　　虽无提示，但梅应和道:“小白脸儿，他是你的搭档不是吗？”她试图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要知道肖恩的性格本就是比普通人脱节，她只需要将乔伊说的话带偏，他们就可以避免谈论这个话题。
　　至少，这是他们目前能够想到的比较靠谱的方法。梅内心低声咒骂着罗曼 福拉尔，他暂时安全了，但将危险留给了他们。
　　乔伊得到了梅的暗示，就像是火花在他的脑海中迸发，他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他身体前倾，腿部肌肉紧绷着，眼神凶狠地盯着梅，尽管这样的眼神配合他那张可爱的脸很奇怪，他有些聒噪地喊道:“你仔细看看，我的脸儿白吗？瞎子！”
　　梅一听，笑得花枝招展:“瞎子是看不见的，只有色盲才会分辨错颜色，傻子。”
　　乔伊冷哼一声，却没再说话。
　　迈克对于他们的打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摩挲着下巴，嘴巴开开合合，动作细微，许久，他说道：“我给你们发过讯息，但是讯息中断传递了，所以这是罗曼没有联系上我们的原因。”
　　乔伊点了点头，脱口而出：“好吧，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迈克皱了皱那两道浓重的眉毛，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乔伊的肩膀：“肖，不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看法。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乔伊耸了耸肩膀，他侧着头对迈克翻着白眼，痞气地说了句：“别忘了，是你说我还是个孩子。”不过见到迈克脸色更暗，他抿了抿嘴巴，抖了下肩膀，甩开了迈克的手，两只胳膊抱在了一起，向另外一边坐了坐：“好吧好吧，你说的所有都对。你看，你刚才还说，不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梅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想从他们的身上看出点什么，不过在看到迈克略微不友善的眼睛时，梅还是停住了自己的遐思，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乔伊：“这件事我想过，这一定是被人早已预谋好的，他们针对的应该是我们，但是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选在那个时间。”
　　接收到梅投来的目光，乔伊将头又摆向了另一边：“切。”
　　迈克的大拇指在食指上转来转去，似乎在他的食指上贴着什么东西，但是所有人知道，那什么都没有，那不过只是迈克的习惯罢了。他那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十分清晰：“不过是拿古根海姆做掩饰罢了，估计古根海姆都没有想到，中间还会有这么一个小插曲。”
　　梅似乎也颇为无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确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未来的路看起来更为复杂，她的情绪也忍不住低落起来：“事实上，我想过了，古根海姆可能根本没有来，至于汤姆，要知道，他对于我们怀着巨大的恨意。我们在过去，完全轻视了汤姆这个点。”
　　乔伊冷哼一声，插了一句话：“或许不是对我们，是对我。”
　　梅的目光更加尖锐，她话里的每个字似乎都充斥着对肖恩的厌恶：“是的，因为你这个蠢货，别人总说你精明，会做生意，不过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孩。”
　　乔伊看起来像是赞同梅的话，不过这对于梅来说，完全是嘲讽。乔伊根本不在乎她的说辞，他的身份足够让他和她对峙：“对，我是……你之前还说爱我的，我，毛头小孩的肖恩，你看，迈克不就在你眼前吗，你敢……”
　　不过乔伊的话并没有说完，在听到迈克严肃地喊了声“肖恩”后，他就把后面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冷着脸大声回了句：“哦。”
　　梅只觉得他们只是小吵，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局外人，或者说是属于隐形人但并不属于卢卡斯一家的人，她并没有深入卢卡斯家族的内部。家族这个词语甚至很奇怪，要知道，卢卡斯一家只有卢卡斯父子，如果……肖恩也算是的话，那么最多就添上他一个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我们去M区到底是为什么，要知道我们的人都在A,B,C区，至少组织的人大多都在这里，我们还不如重振旗鼓。”
　　迈克收了收下巴，他眨了几下酸涩的眼睛，似乎要缓解这种疲劳感：“梅，你要知道，对方既然敢想我们出击，就说明他们对我们的情况有一定的掌握，如今就是要离开我们组织的核心区域。”
　　梅没有立即作出回答，她思考片刻，最终犹豫地且艰难地开了口：“给对方一定的迷惑感？”
　　迈克暗示性地点了头：“可以说是这样，不过我们的任务不尽在于此。”
　　梅撇着嘴:“那么还有什么。”
　　迈克没立即出声，他眼神飘忽，似乎是在思考，许久才回道：“找安德烈。”
　　梅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地就将脸上疑惑的表情收了起来，她咽了一下嗓子：“安德烈？谁？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
　　她这话刚完，乔伊就满脸鄙夷，发出了一声不屑地冷嘲：“切。”不过梅全当他是小孩子，压根就没和他计较。
　　但迈克有些生气，他又拍了下乔伊地肩膀，缓缓说道：“这个人你没接触过，但是你应该清楚古根海姆。”
　　不过他的行为惹怒了乔伊，乔伊更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梅，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并不怎么干净：“她当然清楚，她还做过古根海姆的情……”
　　“肖恩！”不过他的话再次因为迈克以点名的方式说出的震怒之言而憋了回去。
　　乔伊全程都没有向迈克的方向游荡过目光，这回他又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哦。”
　　不过迈克却是发出了微弱的叹息，他似乎感到异常疲惫，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变故，那让他身心俱疲，也可能因为他眼中的肖恩并不听话，这让他无可奈何，当然从他的话可以听出，后者的原因可能性更大。他甚至有些示弱：“我不是凶你，抱歉。”
　　不过乔伊却依旧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用抱歉迈克，你想做什么，我当然管不着。”
　　迈克并没有对他的反应再次生气，他只是依旧用着无奈的声音说道：“我们都需要安静。”说罢，他的注意力便从乔伊身上移开，转向梅：“我继续说，安德烈是锡勒姆人，我们之前和他交易过，他曾经帮我们搞垮了古根海姆，你并不清楚，是因为这些消息在过去没有必要告诉你，因为当时这个人的名字本身就不是非常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可以了。”
　　梅已经司空见惯了，但其实从她自己本身的角度去看，她甚至放宽了心，毕竟，他们成功转移了话题，这让她的内心有了稍许安慰。她继续扮演着梅的角色，其实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这个任务她甚至都可以本色出演，她甚至和这个梅同名。
　　梅装出了愠怒的样子，她装作极力压抑内心情绪的样子：“可是他现在为什么在M区，他为什么敢来安德格兰！”
　　隐形人中的梅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她一方面唾弃着安德格兰，一方面又无法完全舍弃安德格兰，她对于锡勒姆怀着复杂的心情，那种复杂的心情足以支撑她同意与锡勒姆合作，但绝不是，锡勒姆肆无忌惮地在安德格兰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但是很可惜，现实发展到这个程度，任何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
　　这也是身为政/府一员的梅自己无法预料的，她想，不仅是她，迈克的话也引起了乔伊的震惊。
　　乔伊别过头的眼睛闪了一下，那种闪烁当然不可能是窗户外的微光带来的，但是幸好，他并没有正面对着迈克。
　　然而迈克只是平静地说道：“他的能力远超于我们的想象，或许这就是锡勒姆吧。”
　　就连梅也只能恍惚地低声承认残酷的事实：“是的……锡勒姆。毕竟C区和D区已经垮了不是吗？”
　　“梅。”
　　梅摆了摆手，向身体的一侧低下了头，碎发盖过她的眼睛，分不清她的情绪：“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迈克神情严肃，他黑色的双眼显得格外认真，他冷静而又残酷地说道：“如果可以推翻安德格林，那么和锡勒姆联手，就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此刻，乔伊却轻松地说道：“联手就联手呗，反正我只想推翻安德格林，这样散发腐臭的政/府实在是太恶心了。”
　　梅想反驳乔伊，然而她却想不到任何能够完全压倒对方的话语，最后她也只好妥协，现实的她也只能妥协：“或许吧……”
　　迈克似乎也在竭力劝导她，他陈述着他的观点：“我们的血液中虽然有安德格兰的血，但是我们要清楚，那并不是安德格林的。”
　　“但是……”梅咬了咬嘴唇。
　　地车中一片沉默，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她出声，世界似乎都在等着她出声。
　　她抬起头，说出了她内心可怕的猜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成功了，我们是不是也要臣服于锡勒姆。”
　　但这种害怕很显然是只有她一个人才有的。
　　“但那是君与臣的关系。”回答的是乔伊。
　　不知何时，乔伊的脸已经从望向窗外的方向转了回来，他的眼睛直视着她，脸上此时没有鄙夷，反而带着一种悲悯：“而我们与安德格林政/府，是主与奴的关系，甚至这种说法还提高了我们的等级。我们不过是政/府眼中随时都可以处理的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