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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鼎炉嗜鼎 ...

  •   苦痛都会逝去,像时间一样。有些过去,不敢承认,就只有止步的分量了。
      ……
      “楠茹梦!!你看看,你第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回来了啊!楠木,多强大呀,哈哈哈!”顾鸿川像要把楠木吃掉一样,指尖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恶心不能。
      楠木望着楠茹梦流泪,“娘……咳咳……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顾鸿川有些神经失常,一巴掌拍向了楠木,骂道,“小杂种,怎么不叫爹呢?快叫!快叫啊!叫爹呀,没有我哪里会有你?!小畜生,快叫,快叫啊!!”
      楠木不动,他仁慈地还了顾鸿川一记白眼。顾鸿川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儿……你是你娘的第一个孩子,是最厉害的!你劝劝你娘,让她多生几个鼎炉,这样……这样就可以炼就许多仙丹或者是力量的载体,好不好、好不好呀?!”
      “你疯了!你让那些男人欺负我娘,你还是不是一个丈夫?!你才是畜生,你才最该死!啊!!”赤金色的绳索勒得更紧,绳索似乎可以灼伤自己,楠木不敢再说话了。
      楠茹梦从寒冰棺材里爬出来,泪流满面地扑过来,可是铁链的长度限制了距离,“顾郎,你放了他,他是我们的儿子!你要他一辈子也说不了话吗!!我答应你了,你要多少鼎炉,我就生多少!!求求你不要动他……我只有他了……”
      顾鸿川惊喜地笑了,松开绳索只将楠木的身体绑紧,温柔地摸了摸楠茹梦的侧脸,“那……那我去帮你找人,你等我啊,你等着我啊!”
      剩下寂寥的母子,两人都哭了。楠木伸出手指,刚好能让楠茹梦握着,她跪下来不停地吮吸着他的手指,她像是个孩子一样,“这是楠木的温度……这是楠木的力量,我好开心!你来看我了……”
      楠木咳嗽着,“娘,我的亲生父亲……真的是他吗?”
      楠茹梦无力地靠在了棺材上,“娘给你讲故事,楠木就都懂啦。
      我十七岁那年,鼎炉异族是大盛时期,繁衍诸多。江湖人畏惧鼎炉势力,恶意讽刺迫害我族同胞,因此我族十分厌恶人族,尤其是武林正道。顾鸿川那年二十岁,闯入鼎炉领地,见他气宇不凡,我竟然恋上了他。
      他告诉我人间烟火,爱恨情仇,也告诉我许多市井趣闻和我从未想过或是敢想的事情!他让我相信了,鼎炉的反抗是罪恶的,他让我认定了鼎炉十恶不赦的罪行,人族成为善类。那时的我,离经叛道,为了他,残杀同胞举起了他们江湖正义的旗帜。
      自从有了你,顾郎变得暴跳如雷。他不想拥有一个鼎炉身份的孩子,甚至连我的身份都没有公之于众。他的朋友,曾谢然!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他一面背着我让顾郎将我解决掉;一面又劝着我离开,为了我的孩子。
      逃跑的夜晚,我看见漫天的血鸦扑棱着翅膀,它们识得我的。手腕被人攥住,顾郎心急火燎的表情让我心疼不舍。原来,他是来劝我离开的,正值高兴,四面火把燃起,群山之内无不是他们正道义人!我记得我还惶恐地问他,是不是他的预谋?他没有回答,我看得真切,所有人都在逼他。还好,我不会,我在乎他,哪里像那群满嘴乾坤混沌的老贼呢?!”
      楠茹梦骤然色变,脸色惨白呕出血沫子来。楠木心疼,眼角早已垂泪,他轻唤母亲,声音抖动着尘世。
      “那时才明白,一切都是曾谢然布的局!他跳出人群,抽出一柄铁剑递给了顾郎,高声告诉众人顾鸿川活捉鼎炉异族,准备当众行刑取我首级来表明决心!如若失言,天打雷劈!那时候的顾郎,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眼神,是雷霆,是战火,是压抑,是感伤……他有大志,不愿为了我丢失宏图声望;他也格外温柔,不愿为了正义斩我在人前。人群里有人开始羞辱他,我没有再顾着孩子,飞身猛扑过去,攻击着对面愚蠢的男人,我期待他的决定。
      他定神,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看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经流过眼泪了,明明我还没有!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拥住了我的身骨,吻上我的唇,苦涩搅扰着甜蜜随着眼泪被冲开,在胸膛里蔓延着。呵呵……呃!细看,那剧痛,来自胸口底下的刺穿的宝剑。
      对,我以为我死了。世界黑暗的时候,我听见了所有人的欢呼声,也感受到了脸庞上的属于他的眼泪。你知道么?那个时候的他,多么爱我啊!”
      冰冷黑暗的石室中,楠茹梦的故事凄冷又温暖。楠木看着这个女人脸上回味的幸福滋味,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
      “如你所见,我活了下来,他没有下死手。醒来的时候问起你的去处。他回答,带着我们母子逃回令羽教的时候,险些被发现,因为新生的鼎炉味道极佳,太过麻烦,就把刚出生的你丢弃在了河水之中。当时几乎崩溃了,从那以后,我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冰窖中,最初还能忍受,后来却是无助和孤独。他从夜夜下来伴我入眠,陪我说话到了半个月也不见我的程度。就算下来,也是远远地盯着,像饿狼,贪得无厌。直到有一天,他问我,楠茹梦,你知道高人一等的位置吗?我惊骇,他又说,鼎炉的力量能让人功力倍增。我不反驳,只有苦笑,他让我同他好,再生一个鼎炉。我拒绝了,他给了我一巴掌,恶狠狠地告诉我,他会让我乖乖给他制造鼎炉的。他是王,不用我答应。”
      楠木抽泣,“我要是早些上来救您出去就好了,是楠木不孝!娘……楠木保护你,你不要听他的话,你不要伤害自己,求你了……”
      石室外有动静,顾鸿川抓了一名壮实的农夫,丢在了楠茹梦跟前。楠茹梦见了陌生的男人,本能地开始发抖,楠木看着神色慌张的农夫,忙道,“求求你,你不要动我娘!你不要碰她,求你了……咳咳……”赤金色的绳索从背后勒得更紧,楠木仰着头瞪着头顶的顾鸿川。怎么,也不像楠茹梦故事里的痴情人?
      农夫见了楠茹梦,咽了口口水,嘿嘿傻乐,回头对着顾鸿川道,“道长……嘿嘿……好……好漂亮……”
      “嗯。”顾鸿川眼神示意,农夫就抓起了楠茹梦开始恣意妄为,楠茹梦压抑着嗓子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
      楠木颤抖着,摇着头,说着不要,骂着不要,狂吠着。他看着顾鸿川的眼睛,“你想要力量,我给你!!你放了我娘,你不是造了那么多鼎炉吗?我把它们全部吞噬掉,那是你没见过的力量吧?!!你不想要吗?!只要我吃掉它们,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所有的力量都只奉献给你,我求你不要让他伤害我娘!她是你的妻子啊……她爱你啊……”
      顾鸿川的微笑凝固,突然惨烈起来,道了声慢。农夫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动作,顾鸿川恼火了,眼圈泛红,冲上前去一脚踢开。农夫一个骨碌撞在冰凉的石壁上稍显冷静,大呼饶命。
      赤金绳索微松,顾鸿川像拖着牲畜一样拽着楠木。楠木在柱子上搁久了,整个身子虚弱得撑不起身体来,扑通一下跪在地面上。楠茹梦散乱着头发爬向了楠木,轻唤着他的名字,她一记眼刀深划过顾鸿川的肉眼中。
      一步一步远离那洞窟,楠木并没有坚强地不回头,自己的母亲始终是看不够的。看着她抓狂的扭曲的脸,看着她向自己伸出的只剩骨头轮廓的手臂,看着她那双水波眸子……是真的会难过。
      笔直的深邃的通道,没有尽头吗?原来,母亲的囚笼,就是所谓的尽头。自己闯入时遇见的婴牢,就是此刻的目的地,自己真的要执行诺言,吞噬同胞吗?
      “传说你很爱你的女人,你擅自把她藏在冰窖里封住永恒的青春,我差点儿……就信以为真了。原来,做你的妻子,就是做一块完美无瑕的垫脚石……”楠木喘着气,苦笑,含泪,颤栗。
      暗道上空落下几许水滴,在狭窄的空间拉起了悠扬的诡异的嘶鸣。顾鸿川的态度不似在冰窟里,语气缓和,“你在激我?你是我的儿子,怎么能只顾着亲娘,不顾亲爹呢?她向你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你很温柔正义,高大勇猛,痴情迟钝……是她平生最爱的人。我想,天下唯一负她……还能被她轻易原谅的人,就只有你了吧?你真是仗着她的宠爱肆无忌惮啊!”楠木出口即使冷讽,顾鸿川并不置气,似乎只是个孩童在耳畔闹着要糖葫芦。
      “你把我当狗,还是当成你儿子?”楠木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赤金绳索,愤愤地问。
      “你是鼎炉,你不是人。”只一句话,就不像父子,就不是父子了,“别在同你母亲一样,念什么情爱悲苦,讲什么恩情烟霞。我听腻了……女人和天下,你觉得哪个更好玩儿?”
      “你!嗯!!”楠木正要发作,就被顾鸿川一脚踢翻,摔进了婴牢。顾鸿川冷言如刀锋,剜入血骨流脉,侧身进入转动石盘,婴牢石门立即封闭起来。
      楠木止不住想吐,恶臭,血腥,崩溃,欲望……所有的鼎炉的腐蚀之气困在楠木周身,呼唤他的救赎。多少笼子,多少生灵,多少母亲的苦痛?
      捂着胸口,在地上滚作一团,大骂顾鸿川是畜生。眼泪住不住的涌,那是苦痛根源,并不为自己所控制,似刀片架住了心脏与咽喉,疼得发抖也喘不过气。听着楠木抽搐隐忍的声音,顾鸿川竟有一丝不悦,他扯起了楠木的头发,冷言道,“怎么啦?不和你的弟弟妹妹打个招呼吗?鼎炉之间不是感应强烈吗?你感应一下,他们在说些什么啊?嗯?”
      楠木抽着嘴唇,余光扫过周围一切,血红色的眼眶像极了被粉碎后的微光。每一盏铁笼顷刻摇晃起来,他们感应到了同族的气息!!他们……要他……了结自己……
      “怎么啦?这些都是你的家人啊!”
      “他们不是!他们只是你随时可以利用,用完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而已!他们只是你用来折磨我娘的结果,是你丑陋面目下的业障!你用这样的方式获得力量,你才算不上是人!”顾鸿川一耳光凌厉地呼了过去,那火红的刺感也迅速从自己手掌蔓延,他的手腕颤抖得比楠木的嘴唇更加剧烈。
      楠木瘫倒在地面上,桃花般的眸子淡淡投射出凄艳骨感,他深深抽泣,问道,“顾鸿川,你爱我娘吗?”
      顾鸿川愣在原地,缓缓跪下,唇角勾勒浅笑,握住了楠木欲抽离自己的手掌,捋了捋他凌散的发,“好孩子,我爱她呀。那冰窟,并不是牢笼,而是生命的襁褓啊!你的母亲需要重生,需要与我一同存活下去的,我怎么忍心她离开我啊?我所做的,不过是聚集力量赢得天下尊重去为鼎炉真正的洗清诟名!我知道你母亲受了不少苦,但成大事者,不能禁不得苦。”
      “呵呵……哈哈哈哈……哼,那为什么苦不是那位成大事者来经历呢?!他看着自己的女人受尽欺凌,不择手段,他却躲在一边暗笑,一边憧憬!!这种人,有资格成为群雄之首吗?!你没有站在处于断崖的位置,哪里会知道彩虹的落脚处是何地呢?我诅咒你不会成功。”
      “快吃掉他们吧,他们痛苦了许久了。你再多费唇舌,他们或许就多一个人早夭,与其跟我置气,不如履行你的诺言吧!”顾鸿川抓起楠木脸颊向一边扔去,像丢掉一团垃圾,那种轻蔑的突转的冷漠,让人心寒。
      漫天铁笼摇摇坠坠,四壁被这群孩子的鼎炉之气烧脱了墙皮,变成黑灰。你们……是我的亲人么?你们出生的时候,就该凋零了啊。楠木挣扎着爬起来,体力不支只得靠在壁上,微抬起头颅,张开嘴唇,伸出右手朝着天际。
      这不是吞噬,是邀请和被邀请的终结。
      “好温暖、好强大的力量啊,你是来救我的么?你是……我的家人么?”
      “我在里面关了好久,好久……没见到娘亲啦。”
      “你要带我们走吗?”
      这是鼎炉之间的魂语,旁人听不见的。楠木越听越难受越不忍,他告诉他们,“我是你们的哥哥,你们的出生是别人的阴谋,所以我来制止你们。我知道,你们有的想死去,有的想挣扎着活下来,我都听到了。对不起,你们没有一个人会活着离开这里。”
      “你要吃掉我们?”
      “对不起……”
      “没关系,吃吧。我们也想为哥哥做点什么的,也请哥哥为了我们这些乱投胎的笨蛋们好好保重自己呀!”
      南边的一盏铁笼汇聚出了猩红色的血水,像蛇一样蜿蜒进入楠木的咽喉处。只那一口,楠木便匍匐在地不停干呕,更多的血流从上而下,包裹着楠木整个身体,他在地面颤抖哀嚎,豆大的眼泪从未停止。
      顾鸿川看着这场精彩绝伦的异景,贪婪的目光剜着楠木的肉,却在红色浊气散去的时候流露出了不忍。楠木披散着头发,脸颊存着泪痕,头颅和脖子一起颤抖,时不时发出恐惧的哽咽的声音。
      “好痛!!不要!好痛……”楠木大呼,顾鸿川冲上去将挣扎的楠木束在怀里让他动弹不得,抚摸着他的额头,“爹在这儿,爹在这儿呢。不痛不痛,马上就过去了,马上就好了……你是我顾鸿川的儿子,你能承担任何痛苦……”
      滴答……啪嗒……所有的铁笼子上留下了铁红色如铅液的浓稠的浊液,哧溜一声爆为灰烬,在半空腾飞起来。只一瞬,烛火皆熄,独留楠木满唇猩色。
      这就是鼎炉的诅咒,强大可以吃掉弱小。但你必须背负背叛同族的压抑与痛苦,刀锋让空气变得冷冽,也不知道怎样才会温柔。
      顾鸿川抱起了楠木,带回了冰窟。女人听见动静,铁链撞得哐哐作响,和楠木一般的桃花眼亮闪起来,咽喉里发出了渴求的呼吸换气声。
      苦寒之气让此刻经历万鼎焚烧一般的楠木好手许多,蹙起的额峰降了坡度,不再颤抖了。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朝自己微笑的女人,自己也微笑,“娘……楠木回来了……娘……”
      顾鸿川手臂一抛,楠木被掷过来,直接扔进楠茹梦怀中。她瘦削的手骨冰凉,颤抖着抚摸楠木的每一寸皮肤,热流滴落化为云烟。哽咽,“楠木,你受苦了……对不起。”
      “没关系,不疼……他们解脱了,不会再……痛苦……”楠木伸出手指抹干楠茹梦的眼泪,傻傻的憨笑起来,笑得人心里刺痛。
      顾鸿川擦着宝剑,“楠木啊,你可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宝物!我会好好待你的,只要你听命于我,你和你母亲都……”
      “楠木,别对任何人俯首称臣。”
      “什么?”顾鸿川的动作顿住了,寒光映射将惨白射在楠茹梦眉间,“我是他老子,你一个妇道人家可别多嘴!”
      楠茹梦咬破了嘴唇,印在了楠木额间,“楠木,我的孩子,做一个高傲的人吧。母亲,在前方,为你……披荆斩棘!”
      “你要做什么?!!”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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