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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 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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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勇给家里打完电话,陆渭正好打开车门坐进来。他远远看着陆泾走进电梯,问旁边:“他追下来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不会参与信诚的管理,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他都不是做主的人。”
“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他为什么来找我才重要。”
“或许……他承认自己输了?”
“那他的认输也太迟了些。”陆渭不想多提,“送你回家还是去哪?你的车呢?”
“送去做保养了,我坐报社的车过来。”他打哈欠,“阿雯今天部门聚餐,喝了点酒,我去接她顺便把她的车开回家。”
陆渭等他报了餐厅地址,开车上路。
“小苏怎么进了这种单位?我看她职位也不高,上头好几层领导压着。”
“她自己倒挺满意。”
“你也不趁机跟她领导套套近乎,虽说他们吃的是公家饭,但这种场合,面子上熟络些总好办事。”
“再说吧。她不喜欢,被她知道恐怕又要吵。”
赵勇哈哈大笑:“你还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陆渭心想,他当然被她吃得死死的,那天晚上他跟她提了结婚,她没同意也没拒绝,只轻轻推开他说累了要去洗澡,如此蹩脚的理由,他却没有勇气追问她。
如果说之前是他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导,那么现在,他完全变成了被牵引的一方。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瞒着她做她并不喜欢的事,换个角度,如果是她背着他和周嘉成商量任何,或是和梁超、赵雪芬,任何一个相干或不相干的人有了秘密,他的脸也一定会臭到天上去。
他粗略地回忆着这几天的相处,却听赵勇说:“其实你和小苏分开也挺好的。距离产生美,黏得太紧难知全貌,退几步折腾折腾,说不定还会产生新鲜感。”
他开了点窗:“你们俩吧,现在正处于我最怀念的状态,白天各自上班,就特别珍惜晚上见面的时间。等有了孩子,注意力分到各种琐事上,你看着吧,到头来你在意这个在意那个,还是发现欠她最多。”
陆渭奇怪他今晚突发的感性:“怎么了你。”
“没怎么,就是觉得……我对阿雯挺不够意思的。”他憋在心里数日,总算找到了出口,“前几天我们俩结婚八周年,我忙忘了,半夜起来发现她在书房抹眼泪,问她是不是工作上受委屈了,不说,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通。第二天我一拍脑壳,把小宇送到他爷爷家,带她出去吃了顿好的,她就傻乎乎地乐了。”
赵勇笑着叹气:“我总说我忙,其实她也忙。她不仅忙工作,还忙家里,我平时撒手不管,把她惹急了说几句软话,一顿饭就能把她哄开心。我真觉得自己上辈子烧高香了,能遇上这么个单纯的,全心全意对我好的姑娘,所以……等她放了假,我打算陪她去趟欧洲,你那什么签售会,广告位我就不管了啊。”
“……”陆渭佩服,“敢情你绕来绕去就为了撂挑子,放心吧,只要你的书店没倒闭,指派个人和创亿对接就行。”
“有你这句话就OK了。”赵勇手机响,是阿雯问他到哪儿了。他看了眼窗外,陆渭只顾加速,结果还没到餐厅门口,赵勇就匆忙下车。陆渭看着他边走边脱外套,再将外套披在妻子身上,然后小跑着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自己则笑呵呵地绕到驾驶座。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上辈子和他烧了一样的高香,但这辈子却比他无能得多。
。
苏希八点半收拾完会场,从酒店出来,陆渭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陆渭等她进来:“累坏了吧。”
“还行,这次联谊满分一百,我打九十。”她敲了敲肩膀,调整到舒适的坐姿,“你呢,有什么事急到连饭也不吃?”
“准备明天开会的资料。”
“明天周日。”
“……下周出差,我拿几份文件。”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下周一早七点的飞机,文件你昨天下班已经带回书房了。”
“……”
“你还是要对我撒谎。”
“没有,公文包在后座,你可以检查。我的确漏带了。”原来在她这里他的信用如此之差,“当然,我也承认,我走也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为别人服务的样子。”
“让你丢脸了?”
“没有,我只是需要适应,我怕我忍不住嫉妒。”他问,“你以后的工作内容都是这些?”
“当然不是,我前几次的出差都是打配合,这次是全社承办的市级活动,有大佬负责我才打杂。”
陆渭没说话。大佬?
哼。
苏希看了眼手机:“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吃什么。”
“炒面,炒粉,我要高油高盐高碳水。工作服洗完竟然缩了好多,为了穿上它,我一周没好好吃饭了。”
陆渭心疼,带着她到了最近的小饭馆,苏希点了鸡蛋炒粉,吃得心满意足,回家路上接到母亲的电话,语气轻快地应答着,白天的疲倦仿佛一扫而空。
陆渭不得不承认,他很久没见她如此自在。如果新环境让她找回了自己,那他的确没理由把她绑在身边。
回到家,苏希换下套装去浴室卸妆。也是一切尘埃落定,疲惫感才由内而外地蔓延开来。踩着数厘米的高跟,挺胸抬头,面露微笑是最基本的要求,记住客人的身份,配合领导接话,尽量周到地接待才是她的主要任务。
她沾湿卸妆棉,手机连续震动,点开一看,工作群里发了很多今天的活动照。难怪小夏说妆浓点好看,灯光下,近景里,化妆品比服饰和发型更能衬托出女孩的精致五官。
她一张张看得认真,不知陆渭何时走进:“还没好?”
“快了。”她打着哈欠。
陆渭洗了手:“我帮你。”
“……你会吗?”
“你教我就会。”
“好吧,你看着,就这样先把它弄湿,擦掉脸上的粉底。”她对着镜子演示一遍,陆渭便照章操作。
“太轻了,用点力。”
……
“再重点,对……诶!”她后悔了,“我自己来吧。”
“……对不起。”陆渭扳过她的肩膀,低头,认真抚过她的脸颊,“这样行吗?”
“换张新的。”
他抽了卸妆棉,沾湿,细细擦过她脸上每一寸被粉底涂抹过的肌肤,他第一次做,动作慢,苏希也没催,她微微抬头,闭眼感受他克制的力道。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苏希等他卸得差不多了,转身掬水洗脸,洗面奶揉搓出绵密的泡沫,带走最后一层伪装。陆渭给她递上毛巾,她擦干,对上他平静而温柔的眼神。
“你怎么了?”今晚奇奇怪怪的。
他看着她,是了,这才是他熟悉的样子。
他没有应声,低头捕获了她的唇。
。
苏希本来就累得半死,如今更是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浴室里的热量带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倒在床上,意识模糊地想,这样也好,晚上两顿晚饭,不必再有心理负担。
陆渭睡进被窝,揽过她的身子,苏希下意识挣了一下。
“睡吧,不闹你。”
苏希转过来搂住了他。
陆渭抚摸她柔顺的长发,温声细语的:“学术文丛上市以后反响不错,今年评比有机会冲一冲金奖。前两天章诚来了公司一趟,跟公关部的人开了短会,针对侦探小说的宣发提了意见。接下来有很多场签售会,我会抽几个城市捧捧场。”
他放低音量,像是说给自己听:“梁超年后结婚,等他休完假,我打算把他提到总编,外文组的班子会有调整。编辑们跟我提意见,说考勤可以适当放松,人均签约多了,他们得配合作家们的作息,我让人事和技术部提了几个方案,到时开会讨论再决定。”
“嗯。”苏希往他怀里挤了挤,“但考勤还是要的,老孙那组交稿率最低还经常请病假。”
陆渭抚摸的动作顿住——“老孙已经请辞了。”
“啊?”苏希意外,睁眼,“他不是要在创亿养老的吗?”
尽管他工作并不出色,但当初他从一个小出版社跳过来时,带来了经验和些许人脉,让她和陆渭高兴了好一阵,所以哪怕这些年他热情渐无,她也不曾当面指摘他。
陆渭解释:“是我跟他提的,他也聪明,我话说一半他就理解了。”
苏希压下情绪,新人换旧人很正常,可是——“这样算好聚好散吗?”
“算吧,他说回家抱孙子也挺好。”
“那他算是提前退休还是失业?社保公积金什么的……”
“算内退吧。具体的我没参与,人事那边已经协商过了。”他说,“不要担心,他不满意会来找我。”
苏希有点感伤,陆渭安静地拥着她,过了会儿,问:“我跟你提这些,你会不会烦。”
“不会。”她说,“你习惯了跟我说,憋着总不好。而且我虽然不是创亿的人,但是创亿老板是我的人,所以听一听也没关系。”
陆渭被她逗笑,心上缓缓开了一朵花:“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
“嫁给我。”他亲吻她,“苏希,嫁给我,好吗?”
苏希闷笑:“为什么你的求婚不是在厨房就是在卧室,好吧,虽然我很想答应,但有一说一,我现在更想睡觉。”
陆渭扬起嘴角,明知今晚他将无眠,但还是说:“好,睡吧。”
睡醒之后,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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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希把陆渭的求婚简单跟晓玮提了,晓玮笑哼一声:“这么不上心,求一百次也没用,当演员对戏讲台词呢,没鲜花没戒指,鬼才嫁给他!”
苏希无辜:“你是骂他还是骂我?”
“都骂,一个没心,一个没脑子……你傻呵呵地笑什么呢?”
“开心。”
“……合着你就到我这过过嘴瘾呗。”她难得见她这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怎么,你这会儿不怕他了?”
“不怕了。当一个人愿意把心掏给你却怕你不收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怕的也许不比你少。”
“那万一他以后要再瞒着你呢?”
“那要看他瞒了我什么。”
“瞒着你违法乱纪开疆拓土呗。我可记得你上次说不允许他有过度的野心。”
苏希搅动着果汁:“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我好像没以前那么担心了。”
她记得创亿办公区的墙上钉着一句话:阅读不是终点,是选择的过程。或许,他开公司也不是早定下的计划,而是在众多可能中选择了一条他可以走的路,然后兵来将挡,顺时而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今天。
“当他助理的时候,我把他的事业也背在身上,达不到他的预期,我会很失落,而他也会在乎我的感受,顾虑很多。”苏希说,“回过头去想,我当时生那么大的气,不是因为他反击太狠,而是我被排外而不甘心,对他的隐瞒失望。所以,创亿上下都因为打赢了仗而高兴,只有我在害怕。”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做不到冷静客观,她的个人情绪盖过了理智,再待下去百害而无一利。
晓玮感慨:“所以你才走得这么干脆。”
“是,我不想回到犹犹豫豫的二十岁。”
“那——如果你早两年离开他,会不会早明白他比周嘉成更适合你?”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苏希微怔:“可能哦。”
但生活不能倒带,她不敢奢求太多,眼下她能够到一点幸福,已然心存感激。
。
和晓玮在餐厅门口分手,苏希开车去了市郊。陆渭是晚上六点的飞机回,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赵雪芬远远地冲她招手:“苏希。”
她走过去落座:“阿姨。”
“最近工作忙吗?好久不见了。”
“是,”她们俩好久不见,谭苒的朋友圈发得倒勤。
新手妈妈乐于分享孩子成长的瞬间,苏希知道赵雪芬也在努力地当好婆婆和奶奶。
“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苏希不明白。
“听说你和陆渭要结婚了。”她从包里拿出信封,“这是我和他爸爸的一点心意。”
“谢谢,但不用了。”
“你一定得收下,陆渭不会要的,送不出去他爸爸又得生气。”
“可我收了陆渭就会生气。”
赵雪芬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些:“苏希,是阿姨说错了什么吗?以前你还愿意陪我坐会儿。”
“对不起。”苏希想,她的心态的确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她之前是以晚辈的身份来跟她接触,必须保持礼貌,那么,如今她和陆渭站在一起,面对给他造成过伤害的人,是做不到有求必应的。
赵雪芬叹气:“我以为你是懂事的,但孩子的百岁宴你们不参加,家也不回,怕是婚礼也不会邀请我们,让外人看来,我们还算一家人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苏希想说恐怕算不了一家人,却听她问:“你们领证了吗?”
“还没。”
“你们婚礼什么时候?”
“我们不办。”
“不办?你爸妈同意吗?”
“同意的,他们尊重我们的意见。”
赵雪芬脸色青了青:“你还是怪我。我以为你们在一起,陆渭会听你的话。陆泾是他爸爸亲生的,陆渭也是,我还不至于当一个小气的容不下你们的继母。”
“但那样大家都很勉强。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没必要为了别人调整,对吗?”
“那你是不准备进陆家门了?”
“我没有必要进,也不会进,您不必担心。”苏希看了眼时间,“抱歉阿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赵雪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有淡淡的感伤。她的上位并不光彩,圈子里的太太们面子上照顾她,私底下也会编排她。按理说她也该知足,这把年纪了有老公疼,儿子明年也会全面接班,陆渭赢了一场以后也未步步紧逼,更没回来抢地盘的打算,可是……她将信封放回包里,可能谭苒说得对,她的确是太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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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希在机场接到了陆渭,要去帮他拿行李,被他笑着阻止:“想我没?”
“很想,想得这儿都疼了。”她指指心口,被陆渭低头啄了一记,“那还不接我电话。”
“没说几分钟又要挂掉,还不如不接。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
“吃了一点。”
“我包了饺子,芹菜猪肉馅的,个头特别大。”
陆渭脚步一顿:“你又要出差?”
“后天,去省城做个报告,顺便充充电。两天就回来。”她挽着他的胳膊,这才环顾四周,“梁超他们呢?”
“我改签了,他们九点才到。”
“你就是这么以身作则的?”
“家里有情况,他们能理解。”
苏希笑:“抱歉抱歉,是我给你制造了情况。”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床上好一番亲热,亲热完陆渭给她来了个全身按摩,她舒体通畅,也学着他的手法,没捏几下手就酸了:“真不能和你比力气,我一拳头下去,你连嗯都不嗯一声。”
“那是你没找对地方。”他指指肩,“这儿,两只手一起。”
苏希舒口气,使劲捏了捏,转而去拉他的手臂:“你还是去躺按摩椅吧。”
陆渭翻身,长臂一捞把她拉到怀里:“怪我,应该按完再做的。”
苏希打他,他却压近:“明天我们哪儿也不去,在家待着。”
“不行,晓玮明天有瑜伽课,韩彬有事,我得陪着。”
“双人瑜伽?”
“孕妇瑜伽。”
陆渭听了,沉默一会儿:“苏希,你想不想要孩子?”
“我随便,你呢?”
“我不想。”
“为什么?”
“我想和你好好过。”
“有孩子就不能好好过吗?”
“所以你想。”
“我没有,比起孩子,我现在更想谈恋爱。”她搂紧他的脖子,“陆渭,爱是自私的,如果一直是我们两个,你要做好我越来越自私的准备。”
“我准备充分。”
“即使我们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琐碎,但再过几年,我不急,我爸妈也会急,毕竟我们都不年轻了。”她感慨,“我们要不要定个时间,等我三十岁,还是三十二?再往下拖我们想生都力不从心了。”
“那就……三十二?”
“原来你这么排斥”
“不是排斥,只是……”陆渭顿了顿,“苏希,我没有母亲,如果你怀孕了,没有长辈来照顾你。”
“我妈妈能照顾我。”
“但我这边缺失了一份。”
“那就由你补给我。只要你全心全意对我好,我的家就是完整的,除了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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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这天,陆渭带着苏希来到了母亲的墓前。苏希蹲下,将百合花轻轻放好,陆渭在她起身时牵住了她的手。
苏希靠着他,伫立许久:“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妈很早就认识你了。”
“那肯定的。我以前每次陪你过来,总会在心里默念:阿姨,你可要看着陆渭好好的。”
“我哪里不好?”
“事业上刚开始的时候运势不好,后来嘛,有了起色就发财啦。”苏希笑,“至于你这个人,其他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差。当然了……脾气差也是偶尔。”
行吧。陆渭没有反驳:“那现在呢,你在想什么?”
“不告诉你。”
陆渭笑,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四周寂寥,两个人再站了会儿,地上的影子紧紧贴在了一块。
妈,我和苏希结婚了。
妈,你放心,我们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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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苏希把车载广播调到常听的读书频道。创亿花了重金,每每上新诗集和散文集,总要请两位主播介绍宣传一番。
她随口问道:“最近有吗?”
“没有,”陆渭没在宣传计划表上看到电台推广的项目。
“好吧,那你慢慢开,我睡会儿。”
“嗯。”陆渭调低音量,柔缓的音乐在车内流淌,女主播的声音由浅至深,徐徐展开诗句: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
女主播饱蘸热情的声音隐没在广告声中,陆渭停在红灯前,转头看她,她也没睡,刚好在看自己。
“你听过吗?”她问。
“你说诗,还是歌?”
“诗。”
陆渭笑:“苏希,我不是文盲。”
“我知道——我是说,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那是创亿成立第二年的年会,说是年会,其实就是在KTV包了个大包间,二十来个人玩得闹得酣畅淋漓,来之前说好了有准备节目,到了现场只顾喝酒唱歌。后来玩起游戏,节目变成了输者的惩罚,苏希不幸中奖,握着话筒,在闪烁的屏幕前朗诵了这首诗。
朗诵完毕,没有人做出反应。
场子冷了,梁超第一时间切了歌,乐声鼓噪,陆渭坐在沙发里,看着她放下话筒,摸了摸脸,然后慢吞吞坐到了离他很远的角落。
他想过去,有人比他更快:“苏希,过来接着玩啊,还没结束呢。”
她便又凑过去,而他,就那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他想,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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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灯亮,陆渭犹豫着:“那首诗……你当时是朗诵给我听的吗?”
“……不是啊,诗朗诵是我们全班在毕业晚会表演的节目,排练了太多次,忘不掉了。”
“……哦。”
苏希笑:“哦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
“好吧。”苏希把广播调大了些,看向窗外奔驰的车流,想起兵荒马乱的那几年。
原来他们有过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即使深埋已久,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刻跳脱出来。
这是时间赠予他们的礼物。
一切情意、爱意,错付于谁,该交予谁,最终都有了答案——是多是少,是对是错,现在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