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的巫师生活》漠云轻

73、第七十三章

　　夏尔深深的看着奥斯顿，他的半身，古怪的笑着：“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羡慕吗？当然，没有人知道常年卧病在床的他是有多么羡慕身体健康的奥斯顿，明明他们是双生子啊，明明，他只比他早出生几分钟啊，为什么神明如此的不公？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凭什么奥斯顿可以就拥有健康的身体，全部的继承权以及父亲母亲大部分的关爱？而他只能躺在床上吃着苦药一日一日的望着窗外他们幸福的身影？
　　年幼的夏尔曾经不止一次的这么问自己。
　　不是没有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疏远、防备和偶尔落在他身上怜惜却欣慰的眼神，不是没有看到宴会上众人对待他和奥斯顿的不同，也不是没有听到身后那些幸灾乐祸和挑拨离间的声音……
　　自幼早慧的他当然很清楚父亲心中的想法——法多姆海恩家容不下两个长相相同的、健康的继承人，而他也不是甘居人下的性子……
　　可是，那时候的他并不嫉妒，因为那个人是奥斯顿啊，是他最亲密的半身！
　　于是聪慧早熟的法多姆海恩家的二子变得天真胆小不解世事，如果这样能让父亲放心、能让奥斯顿顺利的继承法多姆海恩家族，那便……就这样吧……
　　然后就是那噩梦般的夜晚，被火光染红的宅邸，熟悉的人们的尸体，将自己挡在身后的奥斯顿，还有罪人们肮脏的嘴脸……
　　“你知道吗？我宁愿当初死的人是我！”夏尔看着奥斯顿道。
　　“夏尔，什么死不死的？你在说什么？”奥斯顿听的一头雾水。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塞巴斯钦的身份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么？”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是恶魔。”
　　“一个真正的恶魔！”
　　“夏尔？”奥斯顿愈发不解。
　　“你以为全家只有你发现了他对我的不同吗？”
　　“你以为父亲为什么任由他自由进出我的房间？”
　　“你以为父亲想象不到当他知道我要订婚的时候我面对的将是什么吗？”
　　“奥斯顿，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夏尔恶劣的笑着。
　　过去的记忆与如今的不断交错，夏尔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着，刻骨的疼痛让他的疯狂的想要破坏什么，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蛮横又不讲理的向着最亲近的人宣泄着自己的痛苦。
　　“他是一个恶魔，而我，只不过是他的祭品！”
　　“为了法多姆海恩和你而被贡献出去的祭品……”
　　看着奥斯顿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惨白的脸色，夏尔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病态的快感，嘴角薄凉的弧度逐渐加大。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清楚的知道奥斯顿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另一半却在疯狂的嘶吼着要去伤害眼前的男孩，想要他痛苦不堪，想要他难受，哪怕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夏尔……别怕。”奥斯顿慌乱的伸出双手去拥抱自己的半身，手下瘦弱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他第一次痛恨语言的苍白无力，他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夏尔的背部，想要说什么，口中却只能吐出干涩无力的语句。
　　“奥斯顿，为什么会是我？”夏尔低声问，空洞的双眸中渐渐充满了痛苦的挣扎。
　　夏尔发现，这一段时间他软弱到自己都陌生，不再需要复仇，父母的心意和因为恶魔越来越放肆的暧昧让他仿徨不安，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崩溃，他只知道他马上就要受不了了……
　　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奥斯顿的衣服，夏尔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火辣辣的疼痛从舌头上的印记开始蔓延至全身，有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
　　夏尔深吸一口气，生生的咽下口中的腥甜，将下巴搁在奥斯顿的肩膀上，用一种无比平静的嗓音轻声诉说着奥斯顿所不知道的一切。
　　“夏尔……”
　　“嗯？”
　　“夏尔，对不起，我，我没有保护好你……”奥斯顿紧紧搂着夏尔，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予他力量。
　　“呵，”夏尔低低的笑了，“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我？奥斯顿，你告诉我……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人要是我！”
　　话音未落，夏尔身体里不停翻滚着的巨大的魔力猛地释放出来，房间里的摆设飘到半空中发出或大或小的呻，吟，然后炸裂、下落。
　　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无法流动，尖锐的刺进五脏六腑，好痛，痛的像马上就要死去，奥斯顿的呼喊声逐渐离他远去，夏尔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却还能清楚看到某个破门而入的恶魔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痛惜，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很想笑，恶魔这种生物居然也会有惊痛这种情绪吗？
　　原本绝望悲愤的心却因为这个发现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还能醒来，或许可以好好的嘲笑一下他。夏尔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看着躺在一片狼藉中不断口吐鲜血男孩塞巴斯蒂安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轻轻颤抖，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把将自己的珍宝夺回怀里。
　　“等等！你要带他去哪里！”奥斯顿捂着被踢到的腹部艰难的支起身子。
　　然后他看见那个被弟弟称为“恶魔”的执事回过头冷冷的斜睨着他，那双仿佛有鲜血涌动的眸子让奥斯顿浑身发寒——他想杀了自己！
　　逃！快逃！奥斯顿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身黑衣的执事一步步向他靠近，带着白色手套的大手来到他的脖颈，然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再然后……
　　“唔……”夏尔略带痛苦的一声低吟唤回了塞巴斯蒂安的理智，他看着被他提在手中、脸色有些发青的男孩，顿了顿，随手将人扔到一边，丝毫没有顾忌那张和夏尔一模一样的脸，然后动作轻柔的为怀里的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奥斯顿少爷，”恶魔的语气轻柔却不容违抗，“从今天起，我希望您不要再出现在少爷面前。”
　　“你……”
　　“夏尔是我的孩子，米凯利斯先生，你逾越了。”看着一伤一晕的两个儿子，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文森特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是什么让您以为您能拦得住我？”恶魔削薄的唇瓣吐出的字眼满是嘲讽，“文森特，老，爷。”
　　“夏尔现在需要治疗，带他去奥斯顿的房间。”文森特依旧挡在门口，看着田中将奥斯顿抱起然后说。
　　“当然，为什么不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塞巴斯蒂安不但很干脆的答应了而且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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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似乎有些脱出他的掌控。
　　塞巴斯蒂安摸着下巴站在床头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着的男孩陷入沉思。
　　明明男孩只不过是魔力暴动，可他居然感觉到恐惧！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是那种心脏仿佛被攥紧的、又酸又疼的感觉让他觉得新奇又有些不舒服。
　　他不喜欢男孩对他人的关注，不喜欢男孩与他人的亲密，甚至也不再欣赏男孩因为受伤而痛苦的表情和血迹斑驳的身体……
　　这场闲暇无聊的游戏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
　　最初，他只是厌倦了孤独无趣的永生，他想要为自己培养一个伴儿，当然这件事本质上和人类养个小猫小狗什么的没多大区别。
　　而夏尔只不过是他无尽的生命里所遇到的许多美味的灵魂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这个温柔善良又坚强的灵魂会变成什么样呢？在被染黑的一瞬间一定非常的美味~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来到他的身边，以执事的身份。
　　看着他手段狠辣的对付敌人，看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从空有爵位的弱者变成手握实权的‘女王的番犬’，可是奇怪的是不管承受了多少痛苦经历过多少磨难见识过多少惨烈的景象，男孩那漂亮的灵魂依旧是纯白的，甚至变得更加耀眼。
　　如果他愿意，这场在他看来近乎儿戏的复仇可以永无止境的进行下去，但他却不想在等下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灵魂吞吃入腹，想要让他永远和自己融为一体！
　　可当他真正将那团小小的光球拢入手心的时候却又舍不得了，他一贯是随心所欲的，既然舍不得那就送他去试炼，如果男孩成功了，他便将他永远留在身边，如果失败了，那便彻底的吃掉他好了~
　　只是在投放灵魂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在众多小世界中选择了这个唯一一个可能获得神格的世界，或许在他的心中他也是希望那个小少爷能够骄傲的昂着头站在他身边吧！
　　塞巴斯蒂安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大声的痛快的笑了，然后顶着法多姆海恩一家杀人的目光，在夏尔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文森特老爷，在下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若少爷醒来还烦请转告少爷。”既然已经破例跟到这个世界来，那他就不妨再帮他一把！
　　“我知道了。”文森特现在巴不得这个煞神赶快离开，至于夏尔问起怎么说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那么，失礼了。”再次摸了摸夏尔柔软的发丝，塞巴斯蒂安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消失在众人面前。
　　“老爷，这……”田中迟疑的看着文森特。
　　“通知劳伦斯家，一周之后为夏尔订婚！”文森特抬手轻轻捏着发疼的眉心。
　　“老爷，一周时间是不是太……”紧张了？贵族间的订婚宴最快也要准备六个月，只是一个周的话恐怕女方不会同意的。
　　“来不及了，”文森特苦笑，“我亲自和劳伦斯解释。”他当然知道订婚挡不住那个恶魔，他赌的是夏尔的心。恶魔的心思摆的很清楚，而夏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对恶魔的不同，似乎隐隐的还有些逃避的意思，这样很好，他的这个儿子他最了解不过，小小的一个人却将责任看的比什么都重，只要订婚了，他就会将未婚妻看成自己唯一的伴侣。所以为了不让夏尔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必须尽快让他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