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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怀宝夜行 09 ...

  •   “你不可怜。” 越九州摇了摇头,“或者说,你从未觉得自己可怜。“

      埋蛊于心,虫毒侵入经脉,自此之后人与蛊相依相存,便也在未来活成虫子,这类情况他曾在南疆涂灵族见识过,若罗门教起源于那饲养人蛊的隐族,那越九州大约能猜到玄朔为何需在日照下用药。

      涂灵族养蛊的法子与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将材料抓起来扔到同一个地方,看着它们为了存活撕咬。

      越九州见过那族建造来用以养蛊的虿盆,涂灵人的蛊并非局限于一个物种,因此那深坑里虫蛇交缠,鼠蚁寻着空隙生存,大大小小的身子填满地下每寸空隙,留下最艰难的环境给人……

      若非亲眼所见,他又为何会相信世上有人能将同类制成蛊,丢进那样一个地方。不论是何类物种,从深坑底下踩着毒物与人骸爬出,便成了涂灵人最后的蛊王。

      玄朔是人,也是蛊,他目不能视光,与大多数生活在潮湿与阴暗环境的虫子相似,那双眼睛只有在黑夜里睁开,才能感到舒适。

      幼时被掳至南疆,成了活在地底下的玩意,玄朔可怜吗?

      “你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所以劝说也没有意义。 ”越九州撑着伞沿着通往山顶的那条路前行,几百年时间已过,游龙伞仍在原处,也不知天山中那些东西是否也挺过这段时间,依旧龟缩在冰雪下苟延残喘。

      表面上去风平浪静的路,只有当脚踩上去那会,才能知道有多难走。

      “你怨恨一些东西,便选了自己最痛恨的方式去对待他人…… ” 越九州起初不知,若害人之人也曾遭人害,那他需帮着哪边,才算对得起自己心里坚持的那份道理?

      有的人满身冤孽,已在深渊之下万劫不复,他想着将人拉起,正如当初自己遗憾的那般,绝境之中能伸出一双手将他带回人间,而非往烈火中泼下滚油。

      空蝉也说即便是恶贯满盈的魔头,也有被度化的时候……

      可若他施以援手为邪魔搭起桥,又如何对得起那些被害之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最后他究竟是要当谁的天,行谁的道?

      帮来帮去,旧债反而越挖越深,自己落得两头不是人……

      谁也帮不了,谁也救不了……

      越九州那时不懂。

      “路你走了这么久也没想着换条路走,若曾经是身不由己,那现在该如何解释?”越九州曾不知如何与玄朔这类麻烦源泉,有他一个在,便能牵扯到千千万万的因果,仿佛无穷无尽。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你让我换条路走?“ 罗门教主听过不少笑话,这类说辞大概是全天下最有趣的一套,“有那么一会觉得你虽然蠢,但至少还有些不同的地方……”

      傻到能帮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傻到带着一身令人羡艳的功夫,却做了杂工寄人篱下。

      以为是个洒脱之人,到头来也满嘴回头是岸,劝着豺狼吃素,对着蛇虫念经,说着一堆又一堆大道理,仿佛只有自个那条路才是天下人该踏上的。

      视他为歪魔邪道!

      “你走的开心,我为何要劝你改道?“ 越九州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你喜欢把事情都拽在手里,喜欢当这个教主,又喜欢由着自己性子做事……”

      “……我何必费这个功夫去劝你,走一条你唾弃的正道。“

      旁人观着,玄朔可能深陷泥潭,可又怎知如今他是否乐在其中?

      也许曾经的玄朔处于深坑之时,是盼着有人能够拉他一把,带他出了这炼狱,使他不再以虫尸为食,不再满身沾染粘液与粪便,无衣物遮体,无榻枕可安眠,每一天都活成罗门教里最下贱的存在,是那坑里可有可无的一员!

      他想活下去。

      活着爬上罗门教最高位置成,活着为施暴者,活着做了那双将人推入深坑的手,将过去种种还给践踏他的人,再分送给局外之人,多让些人体会到那份绝望。

      只有这样,才是玄朔心中最畅快的时候……

      他可怜吗?

      “你从不了善,回不了头,曾经可怜,如今可…… ”话音未落,越九州听见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些东西,过了几百年也还活在天山,也许是为了从过路人身上汲取些血液,曾经栖息在半山腰的玩意,如今选择蛰伏在山脚。

      那响声似蛇虫游走于雪地间,隔着一层无害的白色,向他们一行人靠近。

      这是玄朔最熟悉的声音。

      也是过去一段时间里,耳边仅剩的声音……

      爬虫疾行,窸窸窣窣,由最开始的稀疏几声,慢慢演变为一场集会,这群不知名生物似乎在呼朋唤友,将更多同伴引向三个罕见的活人。

      天山的宁静,逐渐化为一张收拢的网。

      “这是什么?“ 南疆与天山相隔千山万水,玄朔第一次踏足这块地方,自然不知其中玄机,旁人只道天山有去无回,却从未透露过这类消息。

      雪下生存着什么?

      “嘘……“ 越九州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边,示意玄朔噤声,也让教主安抚起那些因乱躁动的蛊虫。

      薛怀南跟着二人后头看了一路,但是镇定,他照着圆球的吩咐往越九州那边靠了几分,顺手又将教主往里头推近了些位置。

      随着越九州这一声响,天山再次安静下来……

      “跟着我走,不会有事。” 越九州轻声安抚。

      傅知源与玄朔对视一眼,互相在心里觉得杂工这话是冲着对方说的。

      “是这伞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教主嗅到一丝血腥味,他五感较常人而言有强有弱,嗅觉并不算太灵,却独独对血的味道十分敏感。

      可眼下并未有人受伤……

      他观察许久,才在越九州持伞的那只手上发现一道伤口,那道口子皮肉已破却不见血水流出,再顺着手往上看,那乌黑的伞柄上竟隐隐有红光流转。

      血器……

      玄朔脑子里一下闪过这件东西。

      前朝有善蛊者,以血为引炼制成器,用此作媒介控制蛊虫……

      “……你也用蛊。” 教主从未想过这一点,越九州绝非这类人。

      “并不,这东西我学不来……” 想到过去种种,越九州摇了摇头,他脸上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表情,如今那笑未挂在面上,看着倒与先前判若两人。

      “……只是正好有人用我的血,做了这件玩意。” 想着早已放下,越九州又觉得自己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矫情,故地重游虽让他回忆起些不好的事情,但天山这地方并非他离开后第一次回归,先前为了修炼也留住过许久。

      这次带着外人,情绪倒不如孤身一人时洒脱。

      “走吧,那些东西睡着了。” 越九州再次先两人一步,踏上山路。

      有趣,玄朔倒是因此来了几分兴致,扒人老底是他为数不多的乐子之一,与百晓生刨根问底的求知欲不同,教主那份兴趣全来自于揭人伤疤时的愉悦。

      让爱笑的人笑不出来,让道貌坦然之人直面自个的龌龊。

      看着那些人暴跳如雷的神情,他才会有几分开心。

      天山很高,路很长,太阳照着除了留下刺眼的光,也施射不了几分暖意给这一行人。

      在到达山顶前,三人途中歇息了数次,一是顾及傅知源的身子,二来玄朔也需为自己的眼睛做些保障。

      在现在歇脚的地方,越九州看着前方,估摸着下一次休息就是到了山顶的时候。天山这地方除了他,外人来都是死路一条,带着傅知源与玄朔前往,也是怕二人不清不楚的摸进来后丢掉性命。

      这爱管闲事的性子,如何才能改掉?

      越九州收回视线。

      带外人来这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可他也想看看几百年后的结局。

      “你刚刚想说什么?” 玄朔忽然出了声,在此之前,教主从未主动与越九州搭过话,这忽然来的一句也没头没尾,听的越九州有点懵。

      “哪句?” 越九州确实不知玄朔在问什么。

      “你是否想说曾经可怜,如今可恶?” 教主想知道的,却是最开始二人在山脚那会被异状打断的对话。

      想来想去,也不会有别的评价。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薛老将军依旧是背后灵
    仿佛在用傅知源的眼睛看3D电影
    嗷小伙伴们,我最近有一场考试需要复习,再加上也需要控制一下最近更新的字数,所以这一周会变成隔天更。
    给小伙伴们道歉,8号考完之后会多更一些回来qaq
    么么么谢谢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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