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城往事》闷三

3、初见（二）

　　“太后娘娘驾到！”

　　应声而来的是一副巨大的仪仗，前前后后几十号人，簇拥着一个妇人缓缓走来。
　　那妇人神态从容，妆容惨白，嘴唇如血般鲜红化着远山黛眉，浓厚的妆却遮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皱纹横生的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
　　着圆领正红缎常服，通身绣着八只彩凤穿插着数朵牡丹绣的栩栩如生，接着绣有团龙祥云的熨褶素接袖外罩着镶满明珠的珍珠披肩 ，实在极尽奢华。
　　“好大的阵仗”
　　玦明低声念道，却不得不跟着众人一同去行礼 。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皆齐声行礼作揖

　　“今日春光融融，正当杏娇莺啼之时。相邀大伙儿在这园中赏花，却是人比花娇，把这满园春色都给比下去了哈哈哈哈...” 太后喜笑颜开，又接着道：
　　“都别站着了都到这玉龙台上坐下吧。”

　　玉龙台乃是大行皇帝为表孝心在御花园中为太后所建的一处亭台，虽不大，却是金鼎石壁，池馆水榭映在花团锦簇之中。
　　望着眼前美景珏明却想着如今国力衰微，这极近奢靡的环境确更令她心下隐隐不安 。

　　各个小主娘娘均按照自己的位份入座，唯有玦明因未参与过嫔妃聚会一时不知该坐向哪里却引得太后注目。
　　“你是？”太后沉思片刻道“白佳仲贯家的女儿？”

　　太后眉头微皱珏明便觉事情不妙，想着左右也躲不过便上前一步行了大礼。
　　“臣妾贵人白佳氏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敬候坤祺，并颂春禧，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

　　眼前行礼的玦明略施粉黛衣着清丽，所谓何彼浓矣华若桃李，确当得起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的姿容引得阖宫瞩目。
　　玦明见台上与太后并排上坐的应还有两人，右向坐着深蓝色华服的该是皇后 ，左向座却空着。

　　太后松了紧皱的眉头，却是眼也不抬道“平身罢，即询闰好。果然是白佳家的孩子，口齿伶俐，长得也....果真讨人喜欢。”

　　玦明听太后故意拖长了后四个字，起了身来想着不怪太后不喜姿色出众的女子，这太后的侄女皇后娘娘生得也实在丑陋。厚厚的脂粉却遮不住面黄肌瘦，柳叶眉倒挂弯腰驼背令人不忍多看，心下想时却听皇后厉声道：
　　“文贵人怎的久病不愈 ，如今一见，却与选秀时像换了一幅面孔似的？”

　　“回皇后娘娘，只因臣妾选秀时眼疾复发，眼部肿胀不堪影响到容貌，污了太后娘娘和皇后的眼，望太后娘娘恕罪！”说罢又跪下身去。

　　一语未了，只见一少年后面跟了一个小太监上了玉龙台走到太后身边作揖道：
　　“儿臣给亲爸爸请安。儿臣见春花开得好一时贪看，来迟了望亲爸爸赎罪。 ”说罢迳直坐到太后右向坐。
　　“无妨”太后淡淡道

　　“臣妾参见皇上！”在坐的妃嫔全部起身行礼

　　玦明只觉得腿跪得酸疼，却也惊愕在御花园偶遇的少年郎竟是当今皇上，又忍偷偷不住打量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色有些发白，身形挺拔，但瘦弱不堪，想是身体不佳 ，眉宇虽透着点稚气却极好看，甚是讨人喜欢。

　　正想着，却和皇上眼神碰撞在一起又连忙低下头。
　　皇上细细打量着珏明有几分疑惑眼神中亦有几分欣喜，问道 ：
　　“你是谁 怎的跪在此处 ？”

　　“回皇上，臣妾贵人白佳氏。 ”玦明答道

　　“....文贵人？怎的几日不见，容貌竟变了这么许多？”皇上盯着玦明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玦明见皇后脸上怒气逐渐爬上眉梢，快要发作时却听下座的珍贵人盈盈笑道：
　　“皇上可曾见过唱戏的变脸？文贵人这是在变戏法变着花样逗皇上开心呢！”
　　皇帝也跟着笑道“哈哈那珍儿哥倒是给朕变个红脸关公瞧瞧？”
　　“皇上讨厌！净打趣臣妾臣妾不依!”
　　珍贵人目无旁人与皇上说笑，捂着嘴笑得更大声更放肆。

　　“胡闹！尊卑有序！皇帝与妃嫔如此打闹嬉笑，成何体统！”太后厉声道
　　珍贵人花容失色立即跪下身来请罪
　　太后接着将语气放和缓了些道：“文贵人你先起来罢。你们也都听着，今日我不光是训诫了珍贵人，更是让你们知道在其位守其责！在这后宫顶要紧的不是容貌，而是伺候皇上，绵延后嗣的德行知道了吗？”

　　玦明自然知道这话亦是杀鸡儆猴说给自己听的，却只能麻木地起身于众嫔妃一同请罪谢恩。
　　又见皇帝受太后训斥后竟如受惊的小鸡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便更觉得这深宫的日子岁岁年年无尽头也再无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