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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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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石闸缓缓升起,三尺粗的巨蟒不紧不慢地扭动身体,从阴影中现出身形。
巨蟒通身黑色环纹,身上沾染了浓重的血腥味。
像这样的妖物多生活在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战场附近,靠着吞吃人肉补充精气,吸收怨气提升修为,通身的邪气可以震慑住不少人修。
安归澜将这第一个出场的妖兽看在眼里,暗暗与自己此前用暗系灵火烧死的妖兽进行比较,发觉这蟒妖虽然体型巨大,但是修为却只是半步金丹。
场中人修那镇定自若的态度看起来像是个高手,想来就算受了伤,要赢过这样一头妖兽也问题不大。
蟒妖循着人血肉的气息,不断向前滑行。
云溯望紧了紧手中的剑,他其实不知道修为全无之后,已经练到第九重的“霜寒剑法”到底能发挥出几分威力。
魔皇步步紧逼,想看他在这御兽场中被妖兽分食,毫无尊严地死去。可他偏偏不想让魔皇轻易如愿。
他身负“霜寒剑法”的传承,是夜谕门越真人的首徒,就算最终无法活着回到灵洲,也要先杀尽这御兽场中的妖邪……
一人一蟒真正交锋之时,御兽场上下鸦雀无声,在场的魔族个个都屏气凝神静观战局的变化。
云溯望曾是修真界顶尖的剑修,剑法十分精妙,剑气所及之处尽是蟒妖身上的要害。
只可惜他此刻力量不足,往往是刚刺破蟒皮便被蟒妖的护体妖气弹开。
这样反反复复,点到为止,致使他多次错过了斩杀蟒妖的时机。但云溯望的剑修底子摆在那里,就算一时半刻无法奈何蟒妖,在对阵之时也不落下风。
每当蟒妖反攻,他并不与之正面对抗,反而是腾挪之间避其锋芒,一袭白衣、身法空灵,远远望去翩然如展翅起舞的白鹤。
安归澜认真看了一会儿,很快便明白了场上人修的处境。那人空有一身高超剑法,身上却没有半分灵力修为。
这就相当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彪形大汉搏斗,力量上处于完全的劣势。那人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而不落下风,完全是凭借着出众的剑术底子。
他原本对剑修可以越级杀人的说法嗤之以鼻,可是在见识了这人修的剑术之后,反倒有些理解这话中的意思了。
苍羽君站在高台之上,青铜面具遮去了脸上的全部表情。但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御兽场中的云溯望,一刻都不曾离开。
他曾听人说起过,这云溯望在灵洲被称为“寒剑公子”,一年前的论剑会上,还曾赢过修真界最强宗门雷云剑宗的大师兄陆宇琴……
苍羽君的左手紧紧扣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那把佩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带着棋逢对手的狂喜,在鞘中嗡嗡长鸣。
事实证明苍羽君并未看走眼,云溯望不仅擅长剑术而且精于设局,他觑着蟒妖进攻的间隙故意露出些破绽,引得蟒妖不顾一切地疯狂进攻。
待到蟒妖的身体彻底伸展开来,七寸的要害暴露无遗,云溯望卯足力气,给了蟒妖致命一击。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场上不懂剑术的看客看到的仅仅是他手中的长剑划过的残影。
那蟒妖甚至来不及放出护身的妖气,便死在了云溯望剑下。
围观的魔族静默了一瞬,着实是被这人修给震慑住了。有几个年轻魔族竟忘了自己正在魔都的御兽场参加寒冬祭,没眼色地给场中的罪人鼓起掌来。
这样的混乱很快被苍羽君压下,他继续传令:“开启东西两闸。”
这次放出的是两只头生尖角、身覆绿毛的金丹期鸟状妖兽。
这两只妖兽虽然在体型上不如第一场的蟒妖巨大,但是速度上却少有妖兽可以匹敌。
它们似乎清楚云溯望攻击的范围有限,大多数时候都在空中盘旋,只有进攻之时才会收拢双翼,俯冲下来。
这样的妖兽一只便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两只同时发起进攻之时就算云溯望防御的再严密,身上也难免会留下几道带血的抓痕。
几次交锋,云溯望身上添了不少新伤,两只妖兽也没讨到太大的便宜,一只被剑气削掉了半个脚爪,另一只则被刺中了腿。
在两只妖兽又一次一同来袭之时,云溯望并未如刚才那般向两边躲闪,而是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掷,腰向后折,身体擦着妖兽的爪子险险避过。
照理说他刚才为避开妖兽不得不暂时弃剑,此刻根本来不及再转过身去将剑捡起。
可是云溯望却将这一切都算计在内,他微微倾身,用左手将地上的剑捞起,精准地刺中了其中一只妖兽的腹部。
谁都没有料到,他的左手竟也可以用剑。
然而刺死一只妖兽并没有使得他的处境有所改善,剩余的那只妖兽看准了云溯望的破绽,朝着他的胸口扑了过去。
云溯望反应极快,右手抽出腰间的剑鞘试图挡开妖兽。
那剑鞘远不如剑身坚硬,竟被妖兽生生撞断,妖兽的利爪直指云溯望心口,刺破了皮肉却未能进一步深入。
云溯望脑中一片空白,他能听到胸口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闷响。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碎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自他出生便佩戴的身上的一对玉坠。
云溯望无父无母,先是被一户灵洲的普通凡人收养,而后被送去夜谕门跟随越真人学习剑术。
收养他的那户人家姓云,他便也跟着姓云,而溯望这个名字则是取自他身上的玉坠。玉坠一黑一白凑成一对,被雕刻成了太极阴阳鱼的形状。
黑玉的背后刻了一个“溯”字,白玉的背后刻了一个“望”字。
一对玉坠和一个不知含义的名字便是云溯望的亲生父母留他的全部东西。
云溯望少时也曾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过无数种猜测和想象,甚至盼着有朝一日他的亲生父母会来找他、与他相认。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这件事情也看得愈发清楚透彻,他的父母要么是将他彻底抛弃了,要么便是遭遇了不测。
他等了二十多年,早已对亲生父母彻底失去了期待,却唯独不舍得扔掉那对玉坠,就连被同门师弟剖取元婴之时也紧紧护着它。
好在那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还记得,师弟强行掰开他的手,看清楚躺在掌心的只是两块毫无灵力的破石头时,脸上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
或许对旁人来说,那真的只是两块连下品灵石都不如的破石头,可对云溯望来说却是他存在于世的证明。
那玉坠倒是通灵性,仿佛知道了主人将死,也跟着碎掉了。
云溯望没去看胸口碎掉的玉坠,而是提着剑继续无知无觉地同剩余的那只妖兽对招,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
在他与妖兽搏杀的同时,他黑发的颜色一寸一寸变浅,呈现出一种完全不似人类的灰白色。更为可怕的是,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几道妖纹,眼尾带上了一抹薄红。
这样的变化实在太过明显,看台上已经有魔族按捺不住大声质疑:“这人根本不是人修,我从未听说过可以妖化的人修!”
“看他受伤之后的形貌变化,分明是有妖族血脉。”
“他究竟是何人?”
议论声太大,以至于在场中刚刚斩杀了妖兽的云溯望也模糊地意识到是自己的身上出了一些问题。
当他此刻的模样映在光亮的剑身之上,他的手险些握不住剑。
剑身上映出的那个影子有着银中带灰的长发,色泽浅淡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抹薄红,脸上几道红色妖纹十分刺眼。
明明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五官,但却像是另外一个人。这分明是一只妖,根本不是他云溯望。
身上发生的巨大异变几乎颠覆了云溯望二十六年以来的认知,正常人类怎么会无端变成妖物?
还是说,他原本就是妖物?
他闭上眼睛一手执剑,一手极为用力地揉着额头,希望把刚才见到的一切都当成错觉。然而事与愿违,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仍旧是那副妖异的面容。
苍羽君没有给他留出太多的喘息时间,御兽场的石闸门又一次放出了妖物,这次是四只狐妖。
云溯望不得不再次迎敌,可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用剑之时,身体中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那并不是随着他的元婴被剖彻底散去的修为,而更像是那些妖兽们正在使用的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