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城的艾琳》夜半追星

29、第二十九章

　　艾琳，我知道这对你没有太大的利益，甚至可能有害，但我一想到与你再不能站在一起，心中总是闷闷不乐。

　　迪威不会看着你们反抗他的征召，他虽然失去了庇护，但他得到了没有退路的远亲们的支持。请你理解，他来到这里也没有退路。

　　艾琳，反抗他也许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希望你来，我向你保证，不管子爵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我发誓，愿神明保佑你！

　　艾琳闭上了眼，放下了德鲁的信。她坐在漠西兽拉的车子里，旁边是睡着了的西玲。

　　艾琳连续几天都睡不着，德鲁的信里都是请求，这不是他的风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艾琳觉得做决定前她必须要见德鲁一面。

　　德普卡城依旧很繁华，但仔细观察，那些傲慢的贵族几乎看不到了，甚至她曾经熟悉的贵族住宅也换了主家，门口旗子上很多都是艾琳陌生的家徽。

　　但见到德鲁前来迎接她，艾琳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德鲁侍官长，你看上去并不很高兴。”德鲁与艾琳见面后一起去见迪威子爵。

　　“艾琳，我请求你，一定要答应迪威的要求。”德鲁突然捉住了艾琳的肩膀，认真地看着艾琳黑色的眼睛。

　　艾琳从未看见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

　　“德鲁，无论我做什么选择，我一定会记得你对我的帮助。但我身上肩负着四夜城所有人的命。”

　　“不，艾琳，相信我”德鲁轻轻地说，“迪威很强大，你不会后悔。”

　　见到迪威，艾琳发觉他那张令人妒忌的脸上竟然很轻松，半点紧张的感觉也没有。

　　难道他一点也不在意那些离去的魔法师？或者只是强撑着故作轻松？

　　只见迪威挥手，低着头的几个城主都退了出去。

　　德鲁站在艾琳身边，显得有些紧张。

　　“艾琳，其他城主已经决定跟随我征讨尼伦城。你是否决定好了？”

　　“我……”艾琳低头不语。

　　“呵，我就知道，狡猾如你没有看到好处当然不会轻易承诺。大概你觉得我失去那些魔法师就会一败涂地？”迪威笑了笑，示意德鲁离开。

　　德鲁担心地看了看艾琳，转身离去。

　　“但我不会放了你，你的隐身魔法和速度魔法都很有用，还有你那种迷惑人心的本事。”

　　艾琳惊讶地抬头。

　　“别惊讶，解答你信件里问题的人——是我。我从你那些问题里猜出了你竟然会这种极少见的魔法。还有什么比控制人心更轻松的取胜方式？我猜，德鲁也被你的魔法影响了。”

　　“不要否认，”迪威阻止了艾琳开口辩驳，“以你的胆子，恐怕对我也曾施放过这种魔法吧？所以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杀死你。”

　　艾琳这时才知道，迪威的附属领地的城池早已经死了一大半不听话的城主，他们的城被迪威分给了他那些被流放来此地的远亲们。

　　就连费斯都没有发觉，这些城就悄无声息地易主了。

　　迪威看了目瞪口呆的艾琳一眼，突然就叹了口气:“我确实实力受损，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那么做个交易吧。我教你魔法语言，帮你解读你的魔法咒语。而你，要接受我的生命誓约。”

　　“如果你背叛身为莱蒙皇帝之曾孙的我，那么你会被生命誓约杀死。”迪威的语气随意得像要杀死一只虫子。

　　迪威终于袒露了身份，而没有选择的艾琳在接受了他的生命誓约之后立刻成了他最放心的手下。

　　据德鲁说，这种帝都里流传已久的生命誓约，一生中只能使用一到三次不等，因为每次施放咒语的人都会耗费大量的体力和心神，之后会虚弱一阵子，即便是皇帝本人也不会轻易使用。

　　但接受者艾琳却精力充沛，她接受着迪威的指导，叽叽喳喳问着问题。

　　“我当然不会害怕你知道，毕竟你对我的迷惑之音一点兴趣也没有。德鲁告诉我，你说这种魔法咒语简直令人生厌，最适合那些妓女对她们的恩客使用。”

　　迪威尴尬地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德鲁这蠢货，他什么都告诉你，但你有告诉他你使用的是这种魔法吗？”

　　艾琳咯咯地笑起来，经过迪威一段时间的教导，她已经熟悉了迪威这种个性，虽然严肃冷淡，但一提到德鲁，他总是很宽容。

　　德鲁的父亲是迪威祖母的亲戚，有十几个儿子，为了势力，总是给儿子们安排政治联姻，不管双方有多不合适。

　　德鲁因为拒绝父亲为他选择的政治联姻对象而逃离家庭来到西底河地区。

　　这里是皇室尚且无法完全掌控的地方，而迪威与他，一个想要脱离皇室控制，一个想要脱离父权，理所当然地成为盟友，并且他们也在幼年时就是相熟的朋友。

　　迪威决意在西底河地区打开局面。皇室对他离开不满之余又希望他能掌控西底河。所以才有帝都魔法师的到来又离开，换成一些远亲过来，不过是想惩罚他又不想他有太大的危险。

　　真是矛盾的皇帝，艾琳心想，大约迪威子爵这个曾孙除了脸真的没有什么讨喜的地方。

　　“艾琳，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会这种迷惑人心控制思维的魔法？如果有，杀了他。这种魔法被忌惮几千年了，如果传出去，恐怕皇帝的杀手都要来会见你。”

　　迪威放下了他根据原始读音写下来的迷惑之音的咒语，转头吩咐艾琳，即便是他也对这样的咒语感到恐惧。

　　假使眼前的这个人魔法能力够强大，恐怕会轻而易举控制他，自己会被她操纵利用，甚至她想要他做奴隶，他也逃不掉。

　　一想到这里，迪威忍不住皱眉，脸上有了一丝冷意，幸好如德鲁所说，她还不够强大，自己早早对她使用了生命誓约。

　　“……除了你，没有别人，就连卡蜜夫人也只是大概知道我有保命的手段。”艾琳摇摇头。

　　“这段魔法咒语正文部分虽然不多，但所用的文字都属于中古时代，我在皇室藏书中学习过，解释起来也不难。但它的注释部分却有一部分是远古时代的语言，解读它需要时间。”

　　“只是你对它的名称有误解，这个词的意思并非迷惑，它的读音在中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与迷惑的读音明显不同，这在严谨的古书中代表的绝不会是一个词。”
　　迪威缓缓地将两个词读了出来，让艾琳自己体会里面的区别。

　　艾琳一瞬间就明白了，它们确实是两个词:“但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神！”迪威斩钉截铁地回答艾琳:“神不会迷惑，神会指明方向，众人信仰神明终将不再迷惑，神就是光明，神就是智慧，神全知全能。所以斩断了迷惑即为神！”

　　“艾琳，这段魔法咒语，应该被称为‘神言’更为准确！被称为神言的咒语也该是顶级的魔法咒语才对！可你使用出来的效果简直如同低级魔法。”

　　迪威的声音在耳朵里回旋，震得艾琳很久回不过神来。以神言为名字的魔法，这该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拥有的财富？

　　自己能稍微影响一下对方所想就沾沾自喜的样子，还真如迪威讽刺的那样，羞辱了这样高级的咒语。

　　艾琳一连几天闷闷不乐。联想到一直以来自己学习魔法的天赋都比费斯他们差，艾琳心情很是糟糕。

　　德鲁看在眼里，暗地里责怪迪威对艾琳太过严厉，这天一大早，德鲁在庭院里等候着艾琳。

　　“给你！”德鲁伸手递给艾琳一把红艳的花束。

　　“这是红色的米雅？”艾琳很惊讶。

　　“不知道呢，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花，红得令人炫目。这是西底河才生长的花吗？我觉得很美，想送给你。”德鲁回答。

　　“据说是的，只有这里有这种花，传说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化身而成的花朵。”艾琳接过来嗅了嗅，的确是美丽芬芳的米雅花，还带着夜里的水露。

　　但这颜色仿佛没有达到每年卡蜜夫人采摘来的那种惊心动魄的红，只是普普通通的红色，但花瓣很美。

　　“啊，德鲁侍官长，你一定到河边去了吧？这种花据说只长在水边。”

　　“是的，在河边，刚来到德普卡的时候我陪着迪威巡视这里发现了那么一丛，但最近才发现是这么美的花。希望它能取悦你，不要再皱着眉了，我们的子爵总是对谁都不满意，大概只有对着镜子他才会觉得舒心吧！”

　　艾琳咯咯地笑了起来，“对极了，我也这样认为！”

　　他们一边笑一边走在河边聊天，这条河是西底河的分支，因为绕过德普卡三分之一的边界，也被称为德普卡河。

　　“那么子爵为什么没有皇室封号？”艾琳问德鲁。

　　“因为我们的莱蒙陛下子孙太多，大概记不过来。还有，因为子爵父母双亡，他的祖母只想为其他儿子争夺利益，早把他忘了。但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魔法师之一，我认为他也是莱蒙陛下最优秀的后辈。”

　　“是，光看脸可能的确是的。”艾琳无所谓地回答，“冷酷无情也是的。”

　　艾琳可没忘记那些被杀的城主们，他们的家眷后代都被赶出了城池。费斯打听到的都是惨状。

　　“艾琳，你并没有经历过帝都那些争斗，如果子爵心软，下场比我还要惨。”

　　“你很惨？得了吧，我看你每天过得比这里谁都开心。德鲁侍官长！”

　　“我最凄惨也只是没有爵位，被我父亲赶走而已，但他会分给我应得的财产。迪威要是一直待在帝都，谁知道还有没有命！”

　　“呵，这么说他不过也是到这里来躲避自己将要来临的灾难，可还总是对待别人那么傲慢。若是我处在他的位置，我一定对所有人和颜悦色，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卖命。看低我的人我再不高兴也只会偷偷挖坑埋了他们，让他们都不知道是我干的。”

　　“哦？我的艾琳小姐，我可不信，你连对待子爵都不能顺从一些哄他放心，更不可能对那些供你差使的人和颜悦色了！”德鲁嘲笑艾琳。

　　艾琳低头想了想，“也不是不能，只是觉得对于他，说不出是什么预感，总觉得奉承他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可你得到了他赏赐的金币。”

　　“可他曾想杀我，那些金币最后还是会回到德普卡！我的预感果然没错！”

　　“我说，谁让你满脸都写满了不驯服，迪威是很警惕的人。不如打个赌吧，如果你能对待他和颜悦色并且得到他的信任，我就输给你一件礼物。”

　　“你的礼物？贵么？”

　　“哈，你真是个……”

　　“厚脸皮的姑娘啊！”艾琳接下了德鲁的调侃。

　　“咦，等等，我似乎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吗？听起来真熟悉。”

　　哈哈哈，艾琳与德鲁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