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相思莫相负》九曲寒波

5、如梦之梦

　　不远处，陆鸿渐和公司同事吃完饭出来，意外看到张檬。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脸小鸟依人的温柔，和当年在袁冶病房外骂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年张檬骂他的那句“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陆鸿渐，你有什么用？”仍在耳侧。他隔着病房的玻璃，看着袁冶因为左手受伤而郁郁寡欢，仍历历在目。
　　陆鸿渐回想至此，不禁有些苦笑。
　　“陆总，您怎么了？”站在他身旁的陈斌，看到刚才还是言笑晏晏的陆鸿渐下一秒就转变为忧郁深沉，不禁问道。陈斌顺着陆鸿渐的目光看去，一个女孩及腰长发，打着电话，从陈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侧脸，不见全貌。陈斌心里暗自揣测难道陆总认识她？
　　“没事。”陆鸿渐抚了下自己的额头，并不打算说什么。
　　等到女孩走进些，陈斌认出她是张檬。因着袁冶的缘故，陈斌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陈斌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之人，初相见，他心里就因她而泛起涟漪。他就此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可惜相逢恨晚。陈斌向袁冶打听过她的情况，她有男朋友，两人很相爱。他只好掩藏住那份动心，想着时间会让自己淡忘。
　　一群人嚷嚷着去唱歌，陆鸿渐费了一番功夫推诿过去。等众人离开后，以张檬为中心，方圆一百米搜寻，陆鸿渐果不其然看到了心中想见的那个人。只是袁冶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那个人竟然去牵她的手，幸好她躲开了。那个男人一直在说话，袁冶始终是有礼貌的笑着。
　　陆鸿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弄丢了自己最宝贵的珍珠，希冀着珍珠不要被被人发现。即使被人发现，也希望珍珠拒绝别人。
　　后来那个男人离开了，袁冶就坐在台阶上静静看着湖面。陆鸿渐也就静静看着她。
　　这样的一刻，他觉得周遭的人群都退散了，只余他们两人地老天荒。
　　张檬打完电话，找到发呆中的袁冶，“怎么样，小袁冶，答应没？”
　　“什么怎么样？”袁冶一脸无辜。
　　“我如此知趣离开，给你俩独处的机会，够仗义吧！”
　　“你还好意思说，居然中途跑掉，留下我多尴尬。”
　　“那到底成不成？喔，刘青桐都走了，那肯定是没戏啦。”
　　“是啊，我拒绝他了，你好像很失望。”
　　“小袁冶，难道你真的要一直做大龄文艺女青年吗？这都三年了，你还放不下过去的那个人？”
　　“我只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张檬再多劝告的话也是卡在喉咙，再难出口。感情之事，非关对错，只有喜欢与否。自己何尝又不是，因为郑石楠，毅然决然的来到杭州，离乡背井，扎根于这座陌生的城。作为朋友，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不想回家，我们去喝酒。”袁冶提议道。
　　“你想喝酒？你不是最讨厌那玩意吗，平日里都是能避则避。”张檬反问道。
　　“就去那里。”袁冶豪气的说道，连地方都挑好了。
　　顺着袁冶所指方向，张檬看到了闪亮的招牌“THE MYSTERY”，下一秒便被身旁的袁冶拉扯着朝那里走去。
　　走到酒吧门口，就看到一群人三两聚集着，吞云吐雾，喝酒聊天。
　　“我发觉自己这样，就活脱脱一个小学生模样啊。”竖条纹衬衫，牛仔裤，帆布鞋，马尾辫，素面朝天，这就是此刻的袁冶。
　　“小学生，现在反悔可还来得及，里面可都是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的。”张檬说道。
　　“小学生也要去见见世面。”一鼓作气走了进去。在门口前台处利落地交了钱，手背上盖了章。袁冶和张檬走进去了。
　　“不会喝酒还要逞强？”张檬拖着醉到不省人事的袁冶下了出租车，刚进小区才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很无奈的坐在花坛边歇息。
　　下一秒面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张檬一个激灵，心吊在嗓子眼上。
　　“啊，救命——”刚准备喊出口，听到来人说道：“是我，陆鸿渐。”
　　张檬还处于惊吓到惊讶的发呆状态，只见这人抱着袁冶就往前走。
　　“你……”张檬彻底懵了，只好跟在后面，很快走到袁冶所住的15幢2单元4楼。
　　“拿钥匙。”陆鸿渐利落的说道。
　　张檬利索地从袁冶包中找到钥匙开了门，陆鸿渐不客气的直接走进去，张檬跟着后面有些疑惑，“现在是什么情况？陆鸿渐来杭州了，还抱着袁冶回了她家。”
　　陆鸿渐走进袁冶租住的公寓，目之所及是一套典型的单身公寓陈设，收拾得井然有序，还有一个书架，已被书籍放满。床边放着《红楼梦》和《牡丹亭》两本书。
　　“《红楼梦》是给失意的人看的。”陆鸿渐想到袁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从前他无意中说了一句，不太能读得懂红楼梦，也不懂袁冶为什么这么爱看。那时候他与袁冶在一起你侬我侬，也知道很多她的习惯，比如她的枕边放着一本红楼梦，她说睡前习惯看一回合。比如她看《牡丹亭》，会因“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句唱词而落泪。
　　三年前他不懂，与袁冶分开后的三年，他竟开始读红楼梦，枕边放着本红楼梦才能安然入睡。他竟将《牡丹亭》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他开始领悟何为“但是相思莫相负”。
　　“陆鸿渐，你发什么愣？”张檬问道。
　　闻言始回神，陆鸿渐弯腰将怀中的人轻柔的放在床上，起身时依然保持着抱人的姿势，似乎有些不舍得。
　　张檬从一系列惊诧中平静下来，满身戒备的看着陆鸿渐。
　　“你居然来杭州了？”
　　“是。”
　　“来找袁冶？”
　　“当然。”
　　“你就是个混蛋，伤害了她一次还不够吗？”
　　“我不会再离开她了。”
　　“我不信，袁冶也不会相信你的。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白芷，她能将围绕在你身边的女性轻易清除掉，还显得一脸无辜。有她在，你以为袁冶会安全吗？一如当年陈雪，最后只能被迫选择出国。”
　　“从前的我没能好好保护袁冶，现在的陆鸿渐有能力保护她了，所以我才来杭州，回到袁冶的身边。”
　　张檬不知再说什么，陆鸿渐也不再开口。
　　许久，张檬又想到一些新的问题。
　　“你跟踪我和袁冶？”
　　“偶遇。”
　　“你怎么知道袁冶住在这里？”
　　“碰巧。”
　　张檬简直气疯了，这人当自己是傻瓜呢。喔，不止如此，回答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没有，真够失礼的。
　　“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张檬回头竟是袁冶一个翻身摔在地上了，冰冷的地板回荡着重物落地的声响。啧，摔得可真不轻。
　　这一瞬间张檬觉得自己定是喝多了，看到了江湖上失传多年的凌波微步。
　　陆鸿渐坐在地上，将袁冶微微扶起，揉着她的脑袋，柔声说道：“袁袁，你要乖啊，不疼不疼。”
　　袁冶突然大哭起来，陆鸿渐安抚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说着：“不哭啦，不哭啦。”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陆鸿渐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他听见自己说道：“我来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陆鸿渐。”袁冶重复着这样的质问，更像是喃喃自语，陆鸿渐抱着袁冶的手更紧了些，说道：“我来啦，袁袁。”
　　“袁冶在说什么？”张檬问道。
　　“她说张檬你好烦。”陆鸿渐答道。
　　“是吗？那说明我在袁冶心里一定很重要，喝醉了还挂在嘴边的人就是心里最在乎的人。”张檬得意的说道。
　　“喔，最在乎的人才挂在嘴边？”陆鸿渐自说自话道。
　　“那当然，酒后吐真言。”张檬想借此扳回一局，“小袁冶平日里也不怎么不提起你，说明她早已将你忘记。”
　　“喔。”陆鸿渐笑得有些开心。
　　张檬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袁冶大哭过后，就很安静地睡着了。郑石楠发信息说已经到小区楼下，张檬也觉得自己是该离开，可是留下陆鸿渐在这里，她是十万分不放心。
　　“你还不走？”张檬问道。
　　“你先走。”陆鸿渐答道。
　　张檬气极反笑：“留下你这张狼守着羊，你不走，我才不走。”
　　拉锯战持续了半个小时，陆鸿渐和张檬一起离开袁冶家，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到了小区门口，看到一脸焦急的郑石楠。
　　“檬檬，怎么这么久？”郑石楠问道，随后看到了走在后面的人，他有些不确定的喊道，当年的陆鸿渐在学院光芒万丈，是以郑石楠也是认识的，他不确定的问道：“陆师兄，你是陆鸿渐师兄吧？”
　　“是我，你好。”陆鸿渐答道。
　　“快走啦！”张檬很快上车，也催促着郑石楠赶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