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倾城时光》龟苓膏太太

6、第 6 章

　　我妈是个传谣高手，智能机盛行的年代，她玩起朋友圈来比我还溜，只是酷爱发一些：“专家认证：吃尖头西红柿致癌，你还不知道吗？”“迅速转发：微信不上传个人真实头像会被锁群！”“转起来！全国共用wifi密码，造福大众！”“你不知道的食物相克之道：吃完螃蟹后喝酸奶或者吃香蕉会中毒！”这样的朋友圈谣言，然后我每次都盯着她发朋友圈，发完我就举报，结果是很快我就被她拉黑了。
　　在那个没有智能机的时候，我妈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天跟小区的一群中年妇女打麻将，在把家里的买菜钱前仆后继的送出去之后，再把各种谣言愉快的带回家，那个时候她热衷于对我喜欢的每个零食都进行无数次污蔑和攻击，比如在我津津有味的啃着干脆面的时候，我妈：“陈笙，你李姨昨天刚刚跟我说，这个牌子的干脆面厂子出了问题了，说检查的时候里面检查出了死老鼠！你当心吃出老鼠肉！”
　　我：······
　　从徐嘉手里抢了一罐可乐喝得开心，我妈：“陈笙！你喝这个可乐当心长胡子，人印度拿它兑水当农药打，你在这喝得可开心，真是脑子有问题，喝农药找死啊。”
　　我：······
　　后来我迷上了果冻和酸奶，我妈又说这两样都是皮鞋做的，然后我彻底的没了胃口。很久以后，我反复考虑过我妈在我面前说这些的动机，然后把它认定为我妈想拿我的零食钱去打麻将，后来证明她成功了。
　　我在我妈的荼毒下改掉了吃零食的毛病，但是徐嘉却完全不受影响，他正是身量拔高的时候，一天除了早午晚餐夜宵下午茶还要塞下不少的零食，我曾经给他取过“饭桶”的绰号，他也并不在意，只是笑眯眯的接着往嘴里塞东西。
　　徐嘉妈妈拥有一切我想让我妈拥有的品性和特质，比如她特别宠徐嘉，具体表现在家里总也少不了的点心零嘴和从来不张口骂人，所以我年少无知的时候特别想当徐妈妈的女儿，也就对徐妈妈这个经常闯祸的傻儿子拥有了说不出的嫉妒。
　　上午第二节课下是大课间，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昨晚没休息好的都纷纷“卧倒”
　　，吃零食的吃零食，唠嗑的唠嗑，学霸们依然俯首向题海，徐嘉永远属于第二种，他酷爱一种叫做魔法师的干脆面，花花绿绿的包装，里面还有各种主题的可集卡，他三两下就能解决一袋子，卡片都收集了一小盒各种主题都有。我隔着两三排人看着他愉快的吭哧吭哧欲言又止，没想到这小子把干脆面往桌肚里一收，然后粗着嗓门口齿不清的说：“胖妹我不能把干脆面分你吃，你妈昨天跟我说了，再给你吃零食她就要跟我妈告状！”
　　几个补觉补到一半的难兄难妹被他的大嗓门嚎得茫然的抬起头，两眼无神的四处巡视一下，然后又继续把脑门埋进胳膊里，我无语凝噎了大半天：“算了算了你吃吧，吃死你！”然后转头用笔在草稿纸上戳徐嘉的小人：“吃出老鼠肉，吃出老鼠屎，吃死你个老鼠精臭徐嘉！”

　　我们所在的学校环境还算不错，师资也算优良，但据全校问卷调查显示，全校同学最大的不满是校服太丑。离我们不远的两所中学，不知道是不是受日益猖獗的日韩风影响，纷纷把校服改成了洋气而时尚的百褶裙白衬衫格子外套，每次放学的时候，属于我们这所学校的蓝白运动衫校服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对比也格外惨烈，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们被包裹在能套下两个人的大号校服里，臃肿而呆板，那几年我们学校的恋爱率达到史无前例的新低，升学率则跃居几所中学之首，这让学校的领导愈发坚定了让这款校服长久使用的决心，一句俗语也随之出现：“青山清水青少年，xx中学混三年，不见考个好高中，倒是丑得挺讨嫌。”
　　班上的每个人都瞅着空的不穿校服，抓紧一切机会展示自己被丑陋校服所包裹的美好躯体，以至于大茶壶总是偷摸的站在教室后排窗户边观望，看看有谁胆大包天敢不穿校服上学，于是班上的男生女生纷纷落网，“惨死”在大茶壶的钛合金狗眼之下，什么校服外套里穿件跟夏季校服款式类似的紧身t恤，又比如不穿校服裤子穿牛仔裤上学，各种擦边球都被一网打尽，我曾对着方圆圆感叹，大茶壶如果不当班主任，那应该是去当侦探的料，眼睛比贼还好使。所有厌恶校服的人里，徐嘉是一股清流，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穿着那身丑到爆炸的蓝白校服，可以塞下他三条腿的校服裤子因为布质的原因松垮的贴在他的身上，印着丑丑的蓝色“sport”和“xx中学”字样的大号校服外套可以装下两个他，他也不在意，每天兴高采烈的穿着校服来来去去，有时候周末和假日也要穿着这身校服，我对此很不理解，一度觉得徐嘉的审美和脑子都出了问题，直到很久以后，徐嘉用一种自得的语气跟我说，校服的设计很得他的心，正好穿着打球和跑步，又方便又划算，我被他神奇的说法呛了一下。
　　我那时正是爱美的时候，虽然减肥计划在我妈和徐妈妈的多番干预下最终流产，但内心却向往着自己能变成故事里遇到一切美男的玛丽苏女主，为此偷偷省下零花钱去超市里买当时女生堆里特别流行的clean clear洗面奶，小小的蓝白色罐子，挤出来的粘稠液体还带着蓝色的磨砂颗粒，每次早起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的时候，都有一种仿佛下一秒就会“美少女华丽变身”的错觉，然后被这种错觉激励着红光满面的接着去上学。
　　青春期的少女，总有点神经质般的自恋和爱美，哪怕扬名全校的凶狠女汉子加胖妹如我也不例外，总是有种戴个发夹换个洗面奶就能突然变美的错觉，徐嘉那粗到堪比电线杆的神经则完全get不到，每次我穿着丑炸的蓝白校服，仰着用洗面奶洗完自觉特别白净的脸凑到他面前，他一般都用一种特别震惊的眼神看着我：“胖妹，你身上怎么总有一种洗洁精/洗衣粉/洁厕剂的味道？你刚刚偷喝了？”
　　所以我总觉得徐嘉脑子有问题。
　　所以他一般都会因为自己的祸从口出被我一路从家门口追打到学校，然后一看到教学楼入口处“狼狗”那高度跟宽度日益接近的身影时分分钟分开，装作互不认识，扭着头分别进教室。
　　好像在每个人的学习生涯中，总会有一个或者好几个特别变态的教导主任或年级主任，以折腾学生为己任，以变态作为自己的个性标签并在日常生活中不断固化这个标签，以达到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目的。很显然，“狼狗”符合以上每一条。
　　哪怕在初中剩下的时间里，我跟徐嘉都竭力在“狼狗”面前表现出彼此不熟的假象，但“狼狗”还是在每次撞见我们的时候，用怀疑而探究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恨不得在脸上写下“我跟她/他不熟”的我跟徐嘉，为此整个班级乃至年纪都风行我跟徐嘉的绯闻，佐证是“‘狼狗\'都怀疑你们在一起了，那你们应该真的在一起了”，我对方圆圆在此中做出的努力表示怀疑。
　　我觉得把徐嘉说成是我的早恋对象是对我审美的一种侮辱，我喜欢的人，要么像花泽类，拉着小提琴说着忧郁的话，要不就像江直树，冰山冷面闷骚深情，还可以是单均昊，霸道总裁手腕强势，反正都不能是徐嘉，像他这样，总是在我面碗里偷牛肉片，抄不上作业总是被罚站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早恋对象？青春期少女幻想中关于自己的那期偶像剧，他连男三男四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全程一直客串的龙套。
　　不知道是激素忽如一夜春风来，都蔓延到我脸上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用了那瓶我藏在洗手池下面的抽屉里的clean clear洗面奶不久，我的脸上额头上就开始长出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大片大片的红色，看上去极其像个身患重症的病人，于是我把那瓶洗面奶换成了清痘型，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除了痘痘在我脸上肆无忌惮的蔓延，我爹妈开始惶恐，他们一度以为我被人传染上了小区外面宣传栏被人贴上的小广告里的那些皮肤病，扯着我去医院看皮肤科，一路还握着我的手安慰我：“笙笙不怕啊，咱们去看医生，有问题很快就能治好了。”搞得科室外所有等待的人群都以为我罹患绝症，满眼同情，无知的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满脑子都是《蓝色生死恋》里得了白血病的宋慧乔，可惜人家穿着病号服也是美丽的，而我，死也带着一脸的红疙瘩，真是丑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