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1》顾见月

31、031

　　蒋东宁在国外，每天都能收到李立涵发来的邮件，那些关于曾豫的新闻从来不少。

　　新闻链接里的曾豫，却总是和汪宇站在一起。

　　八卦标题越来越耸动，从两人在餐厅单独约会，到共同出入同一家酒店，甚至每天形影不离等等，正如热恋中的任何一对情侣。

　　法兰克福的咖啡，别有一番风味，但蒋东宁却喝不出滋味，路过的妙龄女郎总是让他想到曾豫，那个看不懂的女人，就像一只蝴蝶般飞跃在自己的眼前。

　　“Don？你的心不在焉可是越来越严重了。”George用手指点点桌面，皱眉。

　　蒋东宁无可奈何地耸肩，“没办法，就算你在我的面前，也不肯吐露半句真话，我只能偶尔走个神，看看这美丽的风光。”

　　“呵呵。你小子，打趣我？”George摇着头苦笑，“我不能说的事情，我怎么能轻易告诉你？”

　　这是蒋东宁回国前最后一件事，见George。这次到英国，他是来参加外公的葬礼，那个久在病床的老人，每年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和蒋东宁的关系并不亲近，但到这一代他是唯一的子孙，必须要来帮助母亲一起治丧。

　　在了结丧事后，陈阿姨却对急着想回国的蒋东宁说，孩子你再去见见George，说点什么都好，那个老头子很想念你。

　　于是，延迟两天回国，转到德国见George。

　　“或者你应该可以为我特地前来拜访，再开恩一次，透露点关键信息给我。”蒋东宁想了想，决计不跟这只老狐狸打算盘，开门见山地道：“当年梁若云的背景资料是您一手操办的，后来朱峰的养女也是您全权负责。”看到George提了神，他继续道：“朱峰的案件，现在是广城警方的重点，十几年的老案子，能查的人那么少，我想您这边一定也收到不少风声，甚至是——压力。”

　　George黑色的眼眸在蒋东宁的脸上打了个转，依旧笑呵呵，“你啊你，现在就像是死咬着一块肉的黑豹。”正了正面容的神色，他严肃道：“这件事，我劝你不要牵涉进去。于你而言，那根本就无关紧要。”

　　“不。”蒋东宁不知如何告诉他，“如果查到曾豫头上，就算朱峰的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的名声恐怕也要保不住。”

　　“曾豫……”George摸索着下巴，“你何时变成了如此多情的人？Don，男人的多情真的不是好是。想想你的父亲。”

　　蒋东宁的气势一下子颓丧，他知道感情用事除了坏事没有任何好处，但他不愿意在感情上和自己的父亲类比，“不一样，我和父亲，不全然相同。”

　　“现在在我眼中，你们并无二致。你要帮助曾豫，最好的办法，是去问她。”George直指关键，“如果她都无法亲口告诉你，那么由我来说，意义不大。”

　　不再继续说下去，深重的浓眉压眼，蒋东宁越发有种冷肃的气息，叫人远远看见就发憷。

　　或许是不忍心看到自己关照长大的孩子如此抑郁，或许是隐隐的不安，George重重地叹息，对蒋东宁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不告诉你，或许有她的原因？”

　　这句话，在George离去后，依旧萦绕在蒋东宁的心头。

　　有她的原因，是什么原因？

　　百思不得其解，蒋东宁在这家小小的咖啡馆，坐到天色暗淡，从未有过的乏力让他对感情这件事束手无策。

　　*

　　五月八号，广城，《大明-万国来朝》的现场，两艘大型的船舰停泊在浩荡的海面上，耗资数亿打造的巨舰内部更是依照明朝规制，一比一等比打造，红色的风帆宛若火凤的羽翼，展翅翱翔在晴天碧日之下，一层一层的白云看不到头。

　　曾豫仰起头，望着风帆顶部，居然看到一只海鸟顺风而至，扑棱着翅膀驻足在帆杆上，白色的羽毛沐浴着金色的阳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阵海风吹来，她的黑发被尽数吹起，凌乱之中白生生的面庞上流露出对自由的向往与渴望。

　　“怎么样？是不是成片很期待？”汪宇递给她一罐苏打水，是曾豫常喝的那一款，她不做声，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接过来喝了一口，畅快淋漓的感觉让通身都舒服彻底。

　　曾豫拿着罐子的手直指碧波荡漾的大海，“这还不是外海，就已经壮美如此，大海真的是迷人。”

　　这会儿两人都在空闲中，一拨人在舰船内部拍摄，他们偷空才能在外面透透风。说实话，这是全新的船只，里面虽然描金绘彩，但油漆味重，呆的久了人容易头晕。

　　“有机会出海看看。”汪宇戴着墨镜，眼睛顺着曾豫望向远处起伏的海面，一万分的惬意都在此刻。

　　身后一叠声的脚步，“曾豫姐，有你电话。”

　　助理将手机递过来，曾豫扫到电话上的那个名字，立即对汪宇笑了笑，走开几步接起电话，“你回来了吗？”

　　“抬头。”

　　电话里是淡淡的声音，命令的口吻却不失温和。

　　“……”曾豫带着莫名其妙抬起头，不过一秒之间，就在视野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带着飞行员墨镜，看不清神色，高大的身影和立体的面容，更像是一个外国人。尽管隔着墨镜，但是曾豫知道他正在看向自己，不禁脸一热，背过身去，悄悄用剧本给自己扇扇风。“你怎么来了？”

　　“回来有几天了，耽误的工作补了补。”蒋东宁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有风声在他背后做背景音乐，听上去是这么的舒服清凉，“晚上一起吃饭吗？”

　　是请求吗？曾豫刚想回答，只看见汪宇在不远处跟自己招手，一个咯噔，她瞬间从接到蒋东宁电话的雀跃中清醒过来，“今天可能不行，剧组通知要一起吃个饭。”

　　“恩，那就改天。”

　　此刻的蒋东宁是这么的从善如流，听在曾豫的耳中，都有几分不真切。

　　收了电话，助理来叫曾豫进船舱，导演那边有事找。曾豫点点头，太阳忽然炽烈起来，她用剧本挡在头顶，步履匆匆地往船舱内去。正在爬梯才想到，蒋东宁怎么站在船头？他是来公干的？

　　“曾豫，你来。”导演是颇讲究细节的大咖，每次找曾豫其实都让她觉得是面圣，压力巨大不说随时可能跟其他演员一样被当场批驳得一无是处。

　　一群人围着导演，曾豫扫一眼，都是剧组里的演员，她刚走到人群边就被导演用手拽住了手腕猛地一拖，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导演用脚轻轻一带，她吓得差点叫出来，但腰肢软就着导演强有力的手臂没摔，只是不解和惊讶地看着导演带着络腮胡的脸。

　　“看见没？这就是我要的感觉，哎你们太假了。”就着这个姿势，导演开始一步步分解动作，“要惊讶，不要惊吓。动作要点是要柔和，要放软，你——”他指着一个仔细盯着的女演员，“腰要软，你得信任男演员，动作要跟着他的走，不要直来直去，动作还要柔美，不要跟男人一样。”

　　曾豫差点吐血，叫她来就为这事，她平时在这个剧组表现得有这么好？

　　“导演，那我再来一条试试吧。”

　　“好啊。”导演说完一用力，把曾豫拽起来，又指着曾豫一顿，“你——你腰是很软，但是你的表情管理太平淡，不是近景的情况下，你的五官要扭曲夸张，光靠眼神，镜头拉远就没有戏感了！”

　　曾豫使劲点点头，一群人呼啦啦开始重新拍那段，曾豫却看见蒋东宁斜依在船中的雕龙画凤的柱上，依旧带着墨镜，白色的衬衫挽着袖口，露出的手臂肌肤和颈部一样白皙，薄唇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没有人上前。

　　多少双眼睛都在往这里飘，曾豫不敢动，怕这一动，前面的功课都前功尽弃。

　　但她不愿意离开，尤其不愿意在这样风流倜傥的蒋东宁眼中消失，能久久地留在他的眼神中，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打破小小宁静的是李立涵，他难得脱下衬衫西装换上灰色POLO衫，同样带着墨镜。

　　曾豫知趣地退了一步，握着剧本往外走，这里的空气太差，捂得她不舒服，神经发热脸发烧。

　　望着曾豫走远，李立涵随着蒋东宁一起到了船头，抚摸这艘真金白银打造的船只，他感慨道：“古人的伟大，真的是令人望而生畏。”

　　动用现代多少科技才能仿到一模一样？古代的能工巧匠在没有电脑、没有参数，甚至没有大量雕琢工具和起重工具的情况下，要打造这样一艘船，可见其中的心血和难度。

　　蒋东宁翻阅着他送来的资料，头也不抬，一针见血地指出：“三年回本，这个投资才不算失败。”

　　“……”

　　老板大概只有在跟曾豫待在一起，才不会这么煞风景吧？李立涵无奈的想，“朱世杰今天也抵达广城，按照市政领导的意思，今晚先一起吃一个便饭，就设在附近的一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