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1》顾见月

29、029

　　也不知道汪宇用了什么办法，曾豫居然就轻易地坐上他的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抵达一家小馆子。

　　熟悉地招牌让她很是惊讶，“你是问了谁吗？这可是文城最有名也最难找的苍蝇馆子了。”不过瞬间她意识到汪宇也是广城人，对广城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似乎找到一个巨大的突破口，曾豫浑身一凛。

　　“哈哈我没告诉你吗？我也是广城人。”

　　汪宇将车停在另一个人少的口子上，往她脑袋上罩了一个黑色鸭舌帽，然后两人一起往那家小店走，一路上还有不少人望着汪宇，似乎有人认出这位正是眼下当红的男明星。

　　若有所思的曾豫毫无察觉汪宇眼中的嘚瑟，他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尤其是那些羡慕嫉妒的眼光总能让他感觉兴奋。

　　馆子很小，曾豫以前还常来，后来工作忙碌再也没有一个人单独前来，而且她从来独来独往加上不善言语，跟老板老板娘也都没有任何的交集，反观汪宇对这里极为熟悉，进去后甚至被老板娘数落了一顿为何最近总不来。

　　他们对话用的是广城话，很有地方特色的一种语言，一般人可能都很难听懂。

　　最里面的那个四方桌，曾豫压着帽檐在看菜单，一盘肠粉已经端过来，汪宇笑呵呵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快。”

　　帽檐的阴影盖住曾豫巴掌大的小脸，但汪宇明确无误地捕捉到她轻快的笑意，瞬间舒爽无比，亲自给她剥了双一次性筷子递过去。

　　久违的肠粉勾起曾豫对广城的回忆，那些不算美好的回忆中，也总算是夹杂着点滴片刻的暖，不管何时何地再次想起来，都觉得足以慰藉此生。

　　“好怀念广城，满大街的好吃肠粉，都不用这么辛苦地找。”曾豫不无感慨地道。

　　一道石锅饭送过来，汪宇拨了拨几条青菜，吃了块腊肉，“以前不觉得，只觉得都是最平常的吃的。哪知道出来混社会了才知道，原来家乡菜真的是美味到爆了。”

　　曾豫极为认同的点头，两人从广城起头，聊得话题都比较广泛，说起来才知道原来他们都在广城的一个公园拍过照，骑在铜制的大骆驼背上，也都在一个小有名气的大湖里划过船。

　　“好久没说起这些事情了，感觉十年十年刷的一下过完了。”汪宇搞笑地比了比手中的筷子，不止是否想到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又感慨了一下，“真的蛮快的。”

　　曾豫认同地点头，“你家里人呢？”

　　“在别的地方，不过快回来了。”汪宇吃完最后一口，接过老板娘送来的点心，“你尝尝这个花糕。”把小盘子往曾豫面前推了推，“我妈前几年过世了。只剩我爸。”

　　曾豫心下一暗，若无其事地问：“你爸爸做什么的？”

　　汪宇似乎想都没想就回答：“做生意的。”

　　点点头，甜甜的糕点送到嘴里，曾豫却觉得苦涩。“比我好，没有家人了。”

　　“不！”汪宇反驳她。

　　或许是声音太突兀，曾豫抬起眼睛凝望着他，也或许是这眼神太真挚，给了他不知名的暗示，又或许，只是挑起了他心头那串小火苗。

　　“只要你愿意，其实——”汪宇想说的话却被人激烈打断。

　　“啊啊啊啊啊——汪宇！”粉丝，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却又总是伴随着尖叫出现。

　　曾豫敏感地压帽檐，剩下半个糕看来也吃不成，她看到汪宇站起身，直面这些激动雀跃地粉丝，然后一起往饭馆中间走，还在回答粉丝的问题。

　　不一会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安静下去，幸好时间早还没有几桌顾客，引起的波动不大。

　　曾豫在想，明天如何与柳燕回商量下出院的事情，猝不及防地，手腕被一只热切地大手捉住了，紧接着耳边汪宇说：“我们走。”

　　那句话没说完，但是没关系，汪宇有十成十的把握，曾豫肯定听懂了自己的话，他略微得意地带着曾豫往外走，眼里掩饰不住的笑。

　　那边，粉丝还在咔嚓咔嚓，这些照片，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但，不是坏事。

　　回去的时刻，夕阳已经落幕，明月已然登场，人间的故事正如这天空，频繁地发生交替，下一刻迂回曲折的故事，会伴随着下一刻的时光，逐渐朝所有人走来，不疾不徐。

　　“累吗？累就睡会儿。”汪宇体贴地关心曾豫，这分秒必争的时间里，他感觉气氛刚刚好，那几张照片如果照得也刚刚好的话，那就是推波助澜的最好工具。

　　在娱乐圈的这几年，汪宇要比其他任何一个小鲜肉都懂得舆论和粉丝的力量。

　　曾豫如他所说地歪在座椅上，昨夜的半梦半醒让她此时异常疲惫，不过也可能是刚才的饱食一顿，身体已经进入了食物消化的困倦期。

　　将车窗彻底关上，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汪宇第一次意识到，其实不跟女人直接上床，谈恋爱，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对象还是曾豫这样的女人。

　　等曾豫自己醒过来，已经是在医院门口听了好一会儿，她看手机时间，已经临近八点半，汪宇也在打盹。

　　她既没有第一时间吵醒汪宇，也没有想要下车的念头。她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汪宇，不断地给整个人在自己意识里的形象添砖加瓦。

　　汪宇，或许不算是一个太坏的人，至少，没有看到那种坏的基因有所展现。

　　许久，大概是九点前，汪宇醒来了，他睁眼的瞬间似乎有点懵，对自己怎么在车里睡着了这件事反映了整整半分钟。

　　不过曾豫很耐心地等他反应过来，“你今天辛苦了。”

　　打开车窗，透透气伸个懒腰，“你知道吗？我很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汪宇笑着，“你快回去吧，不然医生该着急了。”

　　曾豫点头，解开安全带的时间，汪宇已经为她打开车门，玛莎拉蒂的座位低，曾豫平视出去只能看到一双腿——没有那人的修长。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她自己一跳，赶紧钻出车门，难掩窘迫地说：“我自己进去吧，你别进去了。我明天可能争取出院，尽快入组。”

　　汪宇锁了车门一定要送她进去，两人一前一后，看似默契地沉默着往前走。

　　浅金橙黄的光芒中，曾豫看到了李立涵从前面踏步而来，这一小片刻，她竟然有躲起来的冲动。

　　“怎么了？”汪宇看着前面止步的曾豫，用极度温柔的语气问道，顺着曾豫的眼神望过去，是一个陌生的男士，黑色西装三件套，考究，工整，长得周正，在正常人中算的上是帅气。“认识？”

　　曾豫点点头，却听见李立涵开口道：“听说曾小姐受了伤，这么晚了还是在医院养病比较好？是吧。”

　　一直以来曾豫都只觉得李立涵不过是蒋东宁身边跟得比较久的得力助手，但她此刻却从李立涵不是凌厉的眼神中看到了蒋东宁的影子。

　　跟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似乎真的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那个人的神态，或者脾性。

　　曾豫点点头，“谢谢关心，这就回去。”

　　李立涵貌似浑然没看到汪宇这号人，等曾豫回答完毕就走了。

　　汪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认识的？怎么这么拽？”

　　曾豫想，是啊，当助理的都这么拽，要是老板亲自在这儿，还不知道会说点什么……

　　哎，蒋东宁怎么跟阴魂不散似的？曾豫强忍着垂头丧气终于跟汪宇道别，自己回到病房，躺在床上。
　　心中是反反复复地是蒋东宁昨天走之前的那句话：“我得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得走了——”曾豫拿出了揣摩剧本的心情，开始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唇齿间蹦出这句话，“得？”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眼，跟“我走了”又有什么语气上的不同，想传递说话者本身什么样的感情色彩呢？

　　我得走了，我得走了……

　　而李立涵今天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说了那句仿佛代替蒋东宁说的话——曾豫感觉自己想破头皮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无解。

　　找到手机，曾豫调出那个人的名字，只有一盏台灯的房间里，黑得吓人，手机屏幕的白光照在她脸上，除了郁闷和烦躁以及不安，找不到一丝宁和。

　　快十点，再不打就太晚。

　　曾豫狠下心，拨出去电话，——很快得到了回音，关机。

　　为什么会这样？她清醒地瞪着屋顶，不知道是再质问蒋东宁为何关机还是质问自己为何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德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