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1》顾见月

23、023

　　酒吧，外面是喧闹冲天的繁茂，包厢里却是安静到针落都清晰。

　　服务生端着洋酒盘开门，泄进疯狂的电子音乐，合上门，仿佛根本不存在。

　　对着闷闷不乐的谢之问，汪宇拿过酒瓶子亲自给他斟酒，“之问，这可是我存在这里的典藏版皇家威士忌，试试？”

　　服务生目不斜视地出去，这里进出的达官贵人中不乏这样的娱乐圈明星，见怪不怪，自然平静如水。
　　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谢之问将杯子丢在一边，“汪宇，我可真的拿你当兄弟啊！”昨夜他下飞机，参加了一个饭局，就听说汪宇前经纪人Amy带曾豫的事情，有人还当场爆料这两人要捆绑炒作，谢之问气不过昨天就联系源氏的艺人部负责人，质问是不是真有此事，对方不仅立即承认并好言相劝让他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做出越轨的行为。

　　越轨？谢之问唯一后悔的一次越轨是上错一个女人的床。

　　汪宇点头称是，赶紧又递上去一杯，“之问，师哥！说到底，我还是谢你带我那么久，这杯我敬你！”

　　谢之问垂头盯着他，斜飞入鬓的眉下一双眼睛生出几分恼怒，“汪宇，你不是玩真的吧？”

　　“师哥——”汪宇长得年轻，年纪也比谢之问小几岁，又帅又嫩的鲜肉长相的确是现在荧屏上最受欢迎的那一款，他征求意见似的问：“我要是真的追曾豫——师哥，你不会打我吧？”

　　谢之问一个气没上来，这居然还来真的，“你跟曾豫不合适。”

　　汪宇笑得恣意，喝了口酒，“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单身，她单身，我追她，就看她怎么想了。”

　　包厢就他们两人，汪宇显得胜券在握的轻松，他回忆过曾豫对他的态度，至少不讨厌，也许还有点小喜欢呢？他得意的想。这也是他敢去找Amy亲口提炒作的基础。

　　谁知道，Amy居然这么爽快就同意？简直天助他也。

　　“曾豫不会爱上你的。”谢之问揉着眼睛往后靠，“汪宇，炒作归炒作，别玩大了。曾豫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女人而已，汪宇一条腿搁在卡座上，自得地想，“师哥，你这不行啊。你都有孩子了，还惦记着曾豫，看怎么成呢？”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只要谢之问闭上眼睛就是曾豫，他有时候觉得曾豫就是一株罂粟，摇曳在他周围，根本不能躲开。

　　但他不能再去找她，谢之问深深知道曾豫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

　　那份心凉，他亦能从最近几次的接触中感受得到。

　　蒋东宁如果是让他真正觉得曾豫有万分之一的余情未了，那么汪宇就是个笑话。

　　如果有机会，谢之问很想问问曾豫到底是多想红？傍上蒋东宁算一码事，和汪宇搭档炒作，简直不择手段。

　　不过，谢之问可能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幕后只不过是眼前的汪宇在推动。

　　汪宇看了眼时间，眼前就坐着个谢之问，他打开微信给曾豫戳了几个字过去：昨天的花喜欢吗？

　　他很喜欢看到谢之问这样的情种在自己面前表演失落和无力挣扎，可是又能怎么样，犯了错的前男友还不如不讨厌的追求者。

　　两者之间，一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过去，另一个则是很有可能发展新恋情的未来。

　　怎么选，聪明的女人自然都会懂。

　　而汪宇相信，曾豫不是个笨女人。

　　*

　　放在厨房微波炉上的手机想了下，曾豫正在用手感受热锅的油温，今天晚上熬粥配个肉末小菜，肉末倒进锅里翻炒几下，她条理清晰地加料酒加盐调味再将新鲜的梅干菜倒进去继续翻炒。

　　依在厨台边，恍惚间，曾豫想起小时候，虽然时过境迁，她脑海中依旧留着那个大人在厨房忙忙碌碌自己在门口被人喂橘子的场景。

　　南方的天气湿润，南方房子厨房一般朝北，不开窗炒菜的时候，厨房里烟雾蒙蒙，就算开着油烟机也是如此，但那种不是令人反感的烟熏火燎，而是浓浓的温馨的生活气息。

　　只是，这几年，她下厨房的时间有限，吃盒饭倒是常事。

　　等菜上了盘，她才打开手机，盯着汪宇的那句话，她没回复。

　　“是不是有人敲门？”笑笑从楼梯上下来，问曾豫。

　　曾豫细听，的确是，“小米粥熬好在电饭煲里，”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手，她去开门，猫眼里却露出蒋东宁的脸。

　　按照他的身高，能让她从猫眼中看到整个上半身，应该是站远了一步。

　　黑外套白衬衫，衬衫第一颗扣子解开露出白皙的颈部，嘴唇紧紧抿着，鼻梁又窄又挺，有种逼人的英俊。

　　她想，他来干什么？却立即将门打开，摆出一张冷漠脸：“有事？”

　　“来找你吃饭。”

　　没说是顺路过来，没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直接了当，曾豫却心生一点点的欢喜，只不能露在眉眼里，眼底却有隐秘的闪烁。她唯恐被人发现，生出事端。

　　但是人都是被情感所牵制的动物，一旦内心生出一点点的波动，在言行举止上就两样起来。

　　曾豫虽然也是疑惑地看他，但并没有登时赶他走，“不必了，我刚做好饭，家里吃。”

　　似乎来巡视自己领土的某类动物之首，不过房间内恢复如常，只剩下茶几上和桌上花瓶中仍有几朵，蒋总表示满意，“一起吃？不介意吧？”

　　“只有小米粥。”曾豫小小声地说，来者是客，待客之道不允许她给任何客人喝稀粥。

　　笑笑刚才绕到房间取下口罩，现在走下楼对曾豫说，“你和蒋先生出去吃吧，我一个人也自在点。”说罢她对蒋东宁点点头。

　　虽然每次看到这个姑娘都是只有半张脸，不过，蒋东宁始终觉得这是一个纤细敏感超乎常人的女孩子，他看向曾豫，等她做决定。

　　“好吧。”不是很甘心情愿的曾豫让蒋东宁稍等一下，她去厨房跟笑笑说了两句，才上楼换了一身衣服。

　　黑色的细针织薄上衣，腰部陡然窄收入阔腿牛仔裤中，伶仃细瘦的脚踝露在外面，脚上一双简约小牛皮乐福鞋，曾豫没化妆，白天下了剧组回家就卸妆才开始做饭，这会儿就眉毛上秒了几笔。

　　没什么比素装淡抹的美人更让人舒心，蒋东宁盯着她弯腰在柜子里取东西，腰肢盈盈，背部纤瘦挺直，迷人又不自知大概说的就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曾豫。

　　不过曾豫与蒋东宁到楼下看到那辆帕拉梅拉的时候，不太美妙的记忆涌现入脑海的，不过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给自己开车门，始终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笑什么？”蒋东宁风度翩翩倚在车门上，饶有兴味地看她脸上浮现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心里既惊喜又惊讶。

　　一缕晚风吹过，曾豫偏过头，没理他，直接钻进车里。

　　一路上曾豫没说话，她不想破坏这种莫名的祥和的气氛，像是跟上天偷来的几分几秒，无与伦比的平静，心安又妥帖。

　　车子拐到曾豫熟悉的地方，她才意识到蒋东宁这个人，真的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言，一生会记得很多事情。

　　是她之前邀过他的那个老海派餐厅，走的还是VIP通道，位置就在临湖的那一间。

　　“蒋先生有日子没来，请。”餐厅的经理亲自来迎的人，熟络又不过分，客气又极自然。

　　曾豫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他经常来此吃饭吗？不过不便问出口，她只悄悄地疑惑。

　　正面通透的玻璃外，是满眼夜色湖光，湖中灯火摇曳，金红火焰落在水中的倒影，仿佛女人火红的裙摆，旖旎动人。

　　晴天的浅夜，天空都是宁谧的深蓝，地上的灯火、光芒太炽烈，反而显得夜空越发沉静与深邃，无声地包容这一切。

　　曾豫仔细看着菜单，终于忍不住问身侧给自己斟茶的男人：“你，经常来吗？”

　　“小菜炒得不错，来过几次而已。

　　虽说看着不像，但曾豫没有质疑，她点了几道菜，将烫金菜单推向他，他却说不用，你看着点。

　　交代了服务生去准备菜色，曾豫抿了一口茶水，略有点尴尬。

　　其实，蒋东宁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她家中，而是特地去找她的。

　　因为广城朱峰的案子有了眉目，今天李立涵在广城来电告知，广城警方推断出杀害朱峰的可能正是他的继女。

　　在电话中，蒋东宁和李立涵都没有继续讨论下去，沉默良久，李立涵才率先开口：“警方的证据链不是很充分，可能也只是现阶段的怀疑人排查。但一旦查到曾小姐是朱峰的继女，那事情或许会引起轩然大波。”

　　娱乐圈的女明星与养父的凶杀联系在一起，的确，太具话题性。

　　世间的事，只要发生了，就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或许很快曾豫就会接到相关的信息——这个案子的进度如今还是保密阶段，一旦对外公布，后果会如何，谁也无法做设想。

　　但是警方的排查或许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有确凿证据，那现在蒋东宁对面的曾豫就是凶手。

　　相信与否，似乎变成了很诡异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