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荼》汐容

2、茕兔顾

　　闻言，大家齐刷刷朝那人看去，来的女子一身绛色外纱罩在月白里裙上，姿容平平，一张脸上单那双眼睛明亮十足，看起来出彩些许。

　　魔女努努嘴，打掉她的手，反驳道，“才不是！荼姬娘娘和王上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怎么教你说得这样浅薄？”

　　她也不恼，笑着“嗨”了一声，不拘小节地挪到荧兔身边，“那肯定是大人物啊！不然咱们也不能都想着去王上身边伺候不是嘛！我最崇拜王上啦！”

　　话是这么说，可这语气听来总像是干巴巴在喊一句口号，荧兔不觉蹙眉，却看那人朝她笑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受累问一句，也是往破云殿去的吗？”

　　荧兔瞧着她不甚郑重地提起破云殿，心生不满，敷衍地点点头便抬步接着登山，谁料她却更加起劲儿，自来熟地跟了上来，“那可太好啦！我叫幺栖，愿与姐姐一道儿去！”

　　荧兔不想看她，加快了步子，却怎么甩不掉她，“为何要与我一道？我是想入王上殿里做奴婢的，你若不想，便去寻他人吧。”

　　幺栖扯着她袖子亦步亦趋，笑道，“想！我可想啦！能给王上做奴婢三生有幸！但是这不……我这容貌怕是不好入选，姐姐天姿国色，怕是也只有荼姬娘娘在世才能比上一二，姐姐带带我，好不好嘛？”

　　听到荼姬的名字，荧兔脚步顿了顿，眼神忽地黯了几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幺栖一见有门，更腻歪地缠了上来，左一句右一句“好姐姐”个不停，荧兔无奈瞧了瞧她，终于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女子提了提肩上的包袱，极高兴地眨了眨眼，像个小跟班一样地随着她上了破云殿。

　　魂灯亮起，入夜的破云殿一派月白明光，远瞧着竟与仙境无二，荧兔与幺栖并着一群女子跪在此处，一众人俱是垂首噤声。

　　荧兔余光忽见幺栖抬眼，盯着殿内宝座后的纱幔径自出神，有心想要提醒一二，却听得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愈发近了。

　　一颗心忽地吊起来，荧兔匆匆抬眼一瞥，纱幔后那人手指莹白修长，手背轻轻拂了白纱，一袭墨色麒麟纹劲装，靴面上与袖口处皆是银色的纹路，看起来平添几分冷色，踏着魂灯映照出的影子，缓步而来。

　　待他踏上宝座的台阶，殿内众女皆是俯首齐呼，恭敬叩拜。

　　他落座，闲闲点了点宝座上的墨龙扶手，只低沉道了声，“起来。”

　　有大胆的女郎去看他，耳边不时响起抽气声，荧兔终究按耐不住，抬眸对上一双潋滟的双目，眉目之间清朗俊美，携带一股漠然倦色。

　　只一眼，她便不难想象，当年九重天宫之中，这位名动天下的神君，是如何的举世无双，惊尘绝艳。

　　身旁的人却始终没有一丝存在感，麒与对瞧着他失神的荧兔略略蹙起眉，似是在回忆什么，半晌，他低低说了句，“你很像一个人……”

　　荧兔只觉得自己心如擂鼓，不自觉脱口问道，“像谁？”

　　他将头撑起，偏头看她时侧颜令人心惊，蓦地一勾唇角，似是有些无奈，“陈年旧事，孤也记不清了。”

　　荧兔双手抵额跪拜下去，朗声道，“奴既有幸像王上故人，还请王上开恩，准许奴留在王上左右，伺候王上。”

　　此言一出，身边的女郎都爆发了窃窃私语，随后，一个个效仿道，“奴也请王上开恩，留奴在王上身边！”“奴愿誓死追随王上！”

　　麒与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扫视了她们一圈儿，“不必了，孤身边不喜欢人多，一个便够了。”

　　女郎们面面相觑，虽是不甘，却也不敢拂了他的意，再一叩首，施施然退下了。荧兔直起身子，余光瞧过去，却见一旁幺栖纹丝未动，不觉诧异看她。

　　下一秒，一直垂首的那人却倏地抬眼，昂首对着座上魔神朗声道，“王上既留下了姐姐，也请留下幺栖吧，我与姐姐是一道的。”

　　荧兔不防她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跪在原地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麒与朝她看过来，颇有兴趣一般打量她，最后目光停在她双眸上，四目相对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忽道，“你这双眼睛……”

　　幺栖面色平静，却没有给他继续的机会，俯首又是一拜，阻隔了视线，再抬眸，脸上忽地又盛满了笑意，“王上留下幺栖，绝不会后悔的。幺栖会讲很多笑话，包王上笑口常开，绝不无聊！”

　　麒与似是觉得有意思，笑了一声回她，“孤不爱听笑话。”

　　谁知她却口无禁忌，依旧努力弯着双眸，“要听！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幺栖的嘴很甜，王上听了就会喜欢的。”

　　麒与转首问荧兔，“她是你的朋友？”

　　荧兔将目光从幺栖身上收回，握了握拳，垂眸应道，“是。”

　　麒与点点头，“她叫幺栖，你叫什么？”

　　大殿里女子的声音回响不修，她道，“回王上，奴叫荧兔。”

　　座上魔神若有所思，喃喃重复了一声，“荧兔么……”

　　一旁魔使不知上前与他说了什么，他站起来，下摆的银色麒麟花纹栩栩如生，闪得幺栖怔怔垂下头去。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轻飘飘赐给她一句恩准——“那便一起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