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杀人犯的女儿[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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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
而把分针往前拨弄，退回到半小时前，评议没有想象中的热烈，组成合议庭的三个审判员坐在办公室内久久不发一言。
沉默得像三樽化石。
最后还是审判长咳了咳，脸上带着苍老的疲惫和倦怠，开口却是莫名其妙的话题：“我老伴心脏搭桥手术再度失败了，她需要移植颗配型合适的活着跳动的心脏，但这不是有钱就能找……”
“老谭，你不用说了，我懂你……”另一个审判员也开口了，“别人看我们以为有多风光，但是其实啊朝阳中学的入学名额我都没能给孙子拿到。”
最后一个审判员似乎也忍不住说：“你还别说朝阳中学的入学名额，我儿子吵着要出国学艺术，那么高的费用我都拿不出来……”
合议庭评议像是变成了诉苦大会。
大家说完又齐齐静了静。
审判长眼神在另外两个人脸上缓缓扫过，轻叹了口气才道：“那……直接写纸条吧，少数服从多数。”
片刻后，三张纸条揉成球打乱了放到审判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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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人穆云华故意杀人罪……”审判长念到这里顿了顿。
苏以蓝这时候无意中和穆云华对视上了，穆云华的眼神像是在看幼稚不懂事的孩子。她移开眼，此时听到审判长深吸了口气。
“……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大家像是都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后面的话已经没有人听得进去了，无论是法庭中还是法庭外，无一例外都炸开了锅。
苏以蓝已经站得挺拔面无表情，最终很轻很轻地吁了口气。
三位审判员对视一眼，审判长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纸条，嘴角隐隐带着点无奈地笑。
原本只是为了帮同僚规避责任，但是谁能事先想到三张纸条却都写着有罪两个字呢。
老伴，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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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穆云华脸上没有任何命不久矣的慌张，穿着囚服自若地像是仍坐在董事长办公室一样。
叶殊静静看着他：“因为之前没有好好告别过。”
穆云华眼神打量，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这么久没见，你老了很多，不过还是这么优柔寡断。这次庭审那番话，应该也算的上你人生中最决绝的时刻吧。”
“以前下不定决心的时候，总是你推着我往前走，所有的东西你都帮我规划好了。后来才发现做决定没那么难，”叶殊的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神色带着些怅惘。
穆云华讽刺一笑，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又变了：“你花了六年的时间，才终于有勇气说出今天在法庭上的那番话吗？下定决心即便是晚节不保，也要成全自己的正义感……”
“你怎么还是这么极端？”叶殊打断他的话，面露无奈，“我之所以隐瞒真相跑到大洋彼岸，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晚节不保，而是心有偏颇，偏颇你才放弃了所谓的正义感。即便是一开始出现也是为你给你脱罪……”
“但是你最终还是站在了我的对立面，”穆云华直视着他，语气平静。
“你为什么总喜欢憋着不说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什么也不告诉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陷得那么深，即便是你现在已经成为世俗定义上的成功人士，但是你实际上还是沉湎于过去的痛苦中……”叶殊说着竟然有些失态，他的表情夹杂着浓郁的痛苦和内疚，直至今天才彻底表露出来，“谁能给你定罪？明明是公权力机关的不作为才让你在成年前根本无法逃离原生家庭，明明是他们促成了悲剧，为什么反而又来制裁你？”
穆云华像是丝毫没有触动，只是眼神突然飘忽了一瞬间：“你现在去推翻自己的供词还来得及。”
“杀人能使你快乐吗？那时候我问过你这句话，你没有回答。直到他们挖出你的往事，我才终于发觉，你看着那些女孩子被你欺凌折磨，是不是就像看着当初懦弱的母亲被父亲折磨一样，你最恨的不是泥潭，而是拖着你深陷泥潭的人，”叶殊顿了顿，他的眼底带着极深的难过，“即便我始终认为制裁你的不应该是法律，但是那个为了给法院施压为了让你定罪而跳楼的被害者家属，他们应该获得想要的补偿……”
空气突然静了静。
“多少年了你还是如此圣父心态，自私一点会让你更快乐，”他好一会才说，表情带着笑意，眼神难得温和，这时候说话总是格外令人信服。
“你还是不明白，”叶殊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我那一刹那的自私放过了你，才平白多了六个受害者，以至于让我可以预想的后半生里都几乎要与愧疚相伴。”
穆云华像是在轻声诱哄：“那是因为你还不够自私。”
“但是你又过得快乐了吗？”叶殊直视他的眼睛，从十二岁到五十二岁，这双眼睛已经变得太多了，“我这段时间看了你的很多采访。这些年你过得不快乐，你杀的人越多，你就越不快乐，所以我想着，倒不如死了好。”
“倒不如死了好？”穆云华怔了怔，他一瞬间像是表情管理失控，脸部肌肉绷了绷，接着放弃似的哑然失笑，“我们像是彼此颠倒了，现在反而成了你替我做决定了。”
没有嘲讽和调侃，只是物是人非的感慨。
“我该走了，”叶殊深吸了口气，不再看他，起身准备离开。
穆云华坐在他背后，一瞬间想起了那年槐花开得正好，他带上帽子遮掩了脑后殴打产生的血迹，奔出门外，闻到沁人心脾的槐花香，一眼就看见站在小区门口等待着他的叶殊的背影。
“想吃槐花了！”少年时的他冲上前去拍了拍叶殊的肩膀，抬头往上树梢上垂落着的随风摇曳的白色槐花。
“想吃槐花了，”老年时的他挺了许久的背终于松懈般的驼了下来，戴着冰冷镣铐坐在椅子上，对着叶殊的背影轻声说。
叶殊脚步一瞬间有些踉跄，头也没回地往外走，淡淡说：“你总是知道我的软肋，但是也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静静地看着叶殊的背影渐渐远去，角落里的阴暗像是已经把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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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高效率，死刑复核几乎很快就通过了，等到穆云华被注射后，苏以蓝捧回了他的骨灰盒。
她把骨灰撒在了之前谭云华养的锦鲤潭中，红鲤鱼在潭水中游动，带着神秘的灵性，像是能把所有污秽都洗刷干净。
这时候已经入秋了，苏以蓝听见身后传来踩在落叶上窸窣的脚步声。
孟顾也蹲下身，和她一样低头看着潭里的锦鲤。
随着秋风袭来，金黄色的树叶从他们之间轻盈坠落，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好像世界都变得宁静又温柔。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才过了一会儿，孟顾才终于说：“唐氏被华尔吞并了。”
直播里那枚过分闪烁的钻戒似乎造成了唐氏股票一度跌停，而穆云华势力同归于尽般地反扑一瞬间加速了唐氏的崩溃，当然里面不乏苏以蓝的功劳。
她把继承的遗产以及股份转让而来的资产除了用于极光基金会，其他全部用于补偿受害者家属或是捐献给了慈善事业。
苏以蓝心里凝结的一块突然松了松。
随之而来出现的是听到一个熟悉的空灵的女声轻轻道：【谢谢你。】
同时响起的是系统惊喜的声音：【恭喜宿主A级任务完成，奖励一千星运币。真的是剑走偏锋啊，小蓝蓝你真是大智若愚！】
她怔了怔，才有点迟钝地意识到任务竟然成功了，但是她原本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准备。
等等……
【为什么是A级？一开始说好的不是新手任务吗？！】
系统像是死机了几秒，勉强辩解道：【……这个任务之所以是A级，在于让原主的满意程度不一样。只要任务者完成一个分支，就轻松获得百分之六十的满意度，虽然任务成功，但是到目前为止只有你达成了百分百满意度，相应的是星运币增加。】
【听上去……也算合理，】苏以蓝勉强信了。
【本系统是不会出错的！】系统向来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
苏以蓝不再理会系统，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蹲在原地诡异地发呆了很久了。
孟顾弯着嘴角，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注视着她也似乎已经看了许久：“我是来索要报酬的。”
“报酬？”苏以蓝歪着头还认真想了想。两人对视间，她缓缓凑近孟顾的脸，像是要亲吻上去了。
孟顾笑着看着她，没有闪躲。
两人唇距离只有分毫之间，呼吸都能清晰感知时，她又停住了。
“你怕了，”孟顾说。
苏以蓝没说话站起身，久蹲的腿有些麻，孟顾抬手扶了扶她。她站定后垂下头，居高临下地看他，突然一笑，这笑容竟有些娇俏狡黠又妩媚。
她意有所指道：“如果下次再见，再考虑给报酬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她捧着已经空了的骨灰盒，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杀人犯的女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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