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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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书坊是洛州城最大的书坊，它每隔三个月便会出一批新书，这不，七月刚到，齐梓涵同林芷便立马赶去了。他俩生怕好书都被别人抢了，只能看第二批的书。书的再版要等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里早能从各处听到书的内容，那可真是要不得咯。
“阿芷，我瞧你怎地黑了一圈？”齐梓涵从小桌上摘了颗冰镇过的葡萄，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
“嗯？是吗？”林芷摸摸脸蛋，她不常照铜镜，也很少关注自己的容貌变化。
“可不是，你天天在酒馆里，怎还会变黑？”齐梓涵嘟嘟囔囔：“我早说了夏日里出门要撑油纸伞，你总不带。”
林芷嘿嘿笑，突然想起小翠有一日好像也说自己黑了，约莫是去荷塘回来后的那日，可那日才下完雨，日头也不烈，怎会一下子黑得如此明显……
她有些想不通，便放下心思不再计较：“撑着油纸伞走路甚是辛苦。”
“你就是懒!”
品书坊很快便到了，门前已停了不少马车。林芷一掀开帘子，热气和蝉声便一下子涌进来，像是到了两个世界。她愣了一瞬，飞快放下帘子，又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姿势懒散：“太热了，不想出去。”
齐梓涵笑她：“哪有你这般的，连马车都不愿意出。”
马车隔绝了外面的日头，本来便比外头凉快些，赵家的马车里还放了冰盆，冰块散发的寒气一阵阵飘，又降了不少温度。
七月的天气，路上多得是晒干的蚯蚓，这时正午刚过，正是一日里最热的时候。在马车里待久了，确实受不住外头的高温。
齐梓涵不管她，先一步跳下去，林芷飞快含了颗吐了皮的冰葡萄，也像赴死般的下去了。她一下去，便有婢女替她撑了伞。
走了一小段路，进到品书坊里才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受到哪儿去，近日书坊里人很多，有些区域人挤人的，很快便出了一身汗。
两人在一个角落里随意地看着，品书坊里的秦掌柜便跑了来。
“赵夫人，林姑娘。”他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这秦掌柜从前是个秀才，如今四十的年纪，看上去十分儒雅。
“秦掌柜。”两人颔首。
“掌柜可有推荐的书目？”齐梓涵热络地与他聊着。
“自然，这个月，两位喜爱的修竹先生又出了新的话本子，故事甚是精彩。”
齐梓涵和林芷神色不明地对视了一眼，双双都有些尴尬。
修竹……
上回潇潇生病，林芷问起李桓之，周潇才想起给她们介绍自己的哥哥。以前虽是提过，但彼此之间没有交集，她便讲得不多。经过周潇的介绍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李桓之是个写戏本子的，而他的笔名，居然是修竹。
当时齐梓涵惊地一下跳起：“潇潇，可是修长的修，竹子的竹？可是那个修竹？”
周潇茫然地点点头，周潇不看话本子，自然不知道修竹代表着什么。
修竹自五年前出了第一本话本《问剑》，便一下子出了名，自此之后，只要是他写的话本，必定是精品。他写作的范围极广，任何题材都有涉猎，文笔流畅优美，情节跌宕起伏，而最令人惊讶的便是他如海一眼浩瀚宽广的想象力，读他的每一本话本都是一种享受。
而令她们钦佩不已的修竹居然是那个与人交流都磕磕绊绊的瘦弱书生。
两人的心情十分复杂。
秦掌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说下去：“若是两位想瞧瞧看的话，秦某便去拿来。”
点点头。
“那就麻烦秦掌柜了。”
果真人不可貌相，两人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
在品书坊里挑了许久，两人都捧着七八本话本满载而归。正打算踏上马车之际，齐梓涵却扯住了林芷。
“阿芷，快看！”
齐梓涵兴奋地声音传来，林芷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大名鼎鼎的修竹先生正因为低头走路撞着人而道歉。
他低头弓腰的样子让林芷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心目中的对那位先生的钦佩和敬仰正在一点点坍塌。
李桓之道了歉，又闷着头往前走，他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像是犯了事逃走的囚犯。
“我们跟去瞧瞧。”齐梓涵的眼睛里迸出亮光，她吩咐家中仆人在这儿待命，自己便拉着林芷偷偷摸摸猫在后面。
“梓涵，就算我们光明正大走在他身后，他也不会发现的。”林芷蹲在齐梓涵的身后提醒她。
齐梓涵恍然大悟，才拍拍衣裳从墙角里走出来。
于是两人明目张胆地跟着李桓之，还能趁他同别人道歉的时候，看看旁边的小摊上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你说他要去干嘛呢？”
林芷摇摇头，李桓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认路的样子，已经在这一圈儿兜了好久：“你说他会不会迷路了？”
“这么大的人了，怎还会跟个小孩子般迷路呢，再说了就算迷路，问问人也就知道怎么走了。”齐梓涵看着一排面具，仔细端详了许久：“我觉得这个最好看，你觉得呢？”
“夫人好眼光，这面具上的彩釉可是由……诶诶，夫人别走啊……”伙计还没说完，齐梓涵便被拉走了。
“我就随便瞧瞧嘛……”
林芷瞥了她一眼，拿出帕子擦了擦不断从额头流下来的汗，虽是日头较小了不少，但还是很热。
“要不我们走吧。”
“好阿芷，再看一会儿好吗？”齐梓涵抓住她的袖子摇来摇去，眨巴眼睛装可爱。
林芷默了默。
她们又跟着李桓之走了很久，发现他就在这附近来回兜着圈子，好像在找什么。他低头弓腰走路的样子本以为是他性子使然，看久了才知道似乎是他丢了东西。他走得越来越急，似乎十分焦灼。
齐梓涵跟着久了，十分不耐烦，便拉着林芷跑到他身边：“李公子，你在找什么？”
李桓之抬头看到是她们俩，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泪眼朦胧地望着她们，一滴眼泪应声而下：“我，我把潇潇送我的玉佩弄丢了……怎么办……”
他哽咽着，眼泪越流越多，他随意一擦，吸了下鼻子，又开始自顾自找起来。
“要不要我们帮你？”
“真的吗？太好了。”他一边哭一边找，头也没抬一下。
问清楚了一些事项，他们才开始分头帮忙找起来，可惜找到日头西沉也没找到。
李桓之一言不发，听到她们的回复，像没听见似的，又继续开始找起来。他的眼睛已经哭肿了，鼻头也泛红，固执说不通的样子也甚是令人讨厌，但林芷觉得这样正好。
“梓涵，你让人送个信给潇潇把。”
齐梓涵点点头：“你说这样的哭包怎么会是修竹呢？”默了又叹息似的，“可修竹又该是怎样的呢……”
林芷含笑：“不知这回他又写了个什么故事。”
……
周潇赶来的时候，李桓之还在找。
她站在他身后，夕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周围的铺子里的人或多或少，他身旁绕过一个又一个行色匆匆，看到他的人都侧目。这条路上，唯独他一人，将腰弯得极低，走得甚慢。
真像一只乌龟，周潇想。
“哥哥，怎么还不回去吃饭，姑姑该等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身影一僵，缓缓地将身子抬起来，背有些酸，他忍住那一阵的酸痛，终于挺直，头却不敢抬，盯着她的舞鞋。
“你怎地出来了？”他一顿：“我是不是打扰你练舞了……我，我不是……”
“哥哥，抬起头。”
李桓之想，完了，他又哭了，他总是哭，什么用都没有。在周潇的目光下，他甚是不敢擦眼泪。
周潇叹了口气。
他难过得不敢动弹，她肯定对他失望了，他连个玉佩都能弄丢，还说要保护她……
她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你这样，莫不是要我心疼？”
心疼？他终于看着她的眼睛。
“潇潇，你心疼我吗？”
周潇觉得好笑，她拽起他的袖子，拉着他向前：“回去吧。”
“潇潇，你心疼我吗？”
“……”
“我把你送我的玉佩弄丢了。”他的声音又开始哽咽。
“我知道。”
“我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
“嗯。”她回头：“哥哥，潇潇很开心你能那么珍惜我给你的玉佩，可就算丢了十块百块的玉佩，我也不愿见你这样，你可懂？”
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把他所有的焦急与烦躁都一一抚平。她拽着他的衣袖，就像那日他拽着她一样，那样亲密的姿势。那一瞬间，李桓之感觉自己被什么吞没。
他停下了脚步，握住双拳，挣扎了许久。周潇也不催他，站着等他。
“若我说，我说，我喜欢你，要如何？”
他心跳如鼓，等了会儿，却没听到周潇的回答，他惨然一笑：“我，我是说笑的，你别，别在意……”他呵呵一笑：“你永远，是我的，我的……妹妹……”他以为周潇顾虑他的感受，所以没有说话。把那沉默当做是拒绝。
他说完便拼命往前走，走得快极了。
周潇突然听到这样的对白，有些发愣，等她回神思考要如何回答时，她的哥哥好像误解了什么飞快地走了。
“哥哥。”
他停下来。
“潇潇从小便喜欢哥哥，但都只把哥哥看作亲人一样喜爱。”
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心像被刀划了一刀又一刀。哥哥一般的喜爱又如何，哥哥一般的喜爱能如何。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说，好歹能让他再肖想些时日。都怪他，他方才不该说出那些话的，日后该如何面对她……
他不该说的，一直放在心里便好了……
“但来日方长，哥哥若是能让我喜欢上你便好了。”
虽然现在还无法如你所愿的喜欢上你，但我很想要喜欢上这样的哥哥。
他转头，眼泪不停地流，却露出了一个极其、极其难看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