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锁『原墨池烟飞』》南安薇

40、暮城一日游（下）

　　春季在万年历里早已经来临，可是眼前一就哭换颜色的荒草竟让我不得不接受事实。这片土地仍旧没有在冬天的肆虐中恢复过来。
　　这里是暮城北边的城郊，荒草长了半人高，几乎分不清楚方向。我迎着风，微微张开臂膀，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阳光气味的风，带有那么一丝几乎觉察不到的凛冽。
　　“那边就是北方。”许彦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后。他抬起一只手，掠过我的侧身，指向远方。“那边是彭城。”他放下手，轻轻地把玩起我的头发，若有若无地说：“想念那里吗？”
　　我默默地看着许彦祺手指刚才停留的地方，久久不说话。似的，那里曾有我朝思暮想的人。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对他的回忆支持着我在这个世界坚强地挣扎活下去。当时的我，为的就是等待他来救赎。
　　“如果你还是想念着他，我就送你回去吧。”许彦祺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哀伤，他轻轻地说：“如果那样你会幸福。”
　　我突然间觉得身后不可一世的许彦祺散发出了近乎绝望的气息。是我的错觉吧？
　　许彦祺突然伸手搂住我，我不由得一僵。即使和他相处了很久，一旦碰到他，我还是觉得很不自然。许彦祺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僵硬，苦苦一笑，却没有松开双手的意思。他的双臂反而搂得更紧，“就一下，一下就好。”
　　他的声音那么轻，轻得仿佛是卑微的乞求。我的心，怎么就开始抽痛了呢？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卑微地乞求我留在他身边，可为什么我失踪之后却杳无音信，也许，这是命定吧。
　　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身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许彦祺的怀抱，说：“许彦祺，你想不想听听我唱歌？”
　　许彦祺默默地看着我，纯黑如同金墨的双眸波光不闪，却熠熠生辉。不等他开口，我便唱了起来，这首歌，送给过去，以此祭奠。

　　出海口已经不远我丢着空瓶许愿
　　海与天连成一线在沙洲对你埋怨
　　芦苇花白茫一片爱过你短暂停留的容颜
　　南方的冬天
　　我的心却无法时过境迁
　　你觅食爱情的那一张脸
　　过境说的永远随着涨潮不见
　　变成我记忆里的明信片
　　你的爱飞很远像候鸟看不见
　　在湿地的水面那伤心乱成一片
　　你的爱飞很远像候鸟季节变迁
　　我含泪面向着北边

　　出海口已经不远我丢着空瓶许愿
　　海与天连成一线在沙洲对你埋怨
　　芦苇花白茫一片爱过你短暂停留的容颜
　　南方的冬天
　　我的心却无法时过境迁
　　你觅食爱情的那一张脸
　　过境说的永远随着涨潮不见
　　变成我记忆里的明信片
　　你的爱飞很远像候鸟看不见
　　在湿地的水面那伤心乱成一片
　　你的爱飞很远像候鸟季节变迁
　　我含泪面向着北边
　　你的爱飞很远像候鸟看不见
　　我站在河岸边被数叶隔离想念
　　你的爱飞很远像候鸟季节变迁
　　你往北向南说再见
　　——————《候鸟》S。H。E
　　“噗”的一声，我突然向后躺下去，闭上双眼。和李墨穹在一起的过去，如同电影中的快镜，迅速地从眼前一闪而过，化为一个渺茫的光点。眼泪毫无预警地从眼眶溢出，没入鬓发。
　　许彦祺迅速向前一步，托起我的腰，我才没有摔个脑震荡。我睁开眼睛，只见许彦祺的皱成一块纠结的眉宇，我轻轻地笑了。我伸手抚平那团皱结，说：“不要这样，很难看。不然我就用熨斗把它熨平了。”
　　虽然不知道熨斗是什么，许彦祺还是恢复了平平淡淡的表情，只是目光中的关切，令我竟觉得不知所措。
　　“我难过的时候就会这样看着天空了。看着天空的颜色，我就会觉得很安稳。”我避开许彦祺的目光，扯开敏感话题。
　　“许彦祺，我知道许家这么大，都是你从五年前开始接手的。那时，你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吧？在我从前居住的地方，像你那时的年龄的少年都在学校上课叛逆谈恋爱呢。”
　　许彦祺当然听不明白我说的这些名词了。在他脑海里，这个世界大概还没有叫“学校”的地方吧。
　　我莞尔一笑，不解释他的疑惑，继续说：“许彦祺，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我是和朋友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一个树洞里，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就已经在李家了。刚刚到李家，我还是很不习惯的。我想念我的朋友，想念我的亲人，我想念他们叫我池斐的声音。“
　　“真的，我想念妈妈了。我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生活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寂寞？”
　　“真的，我想念我的朋友了。不知道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会怎么样，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觉得我的消失是意外，或者，根本就毫不在意……”
　　我开始孜孜不倦地对许彦祺说起我的过去。从小玉阿凡和我的相识，一起手拉手地去上学，放学后钻小巷子，找所谓的“秘密基地”，到我们一同升上同一所中学，一起面对成功和失败，然后努力去奋斗，最后一同度过了黑色的高三，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从中我又无厘头地插入一些我在云游谷的郁闷生活，比如说自己怎么死缠烂打才让云游散人把绝世轻功传给了我，比如说每次有家书来了，云游散人都会千方百计地“敲诈”我一番。因为我的厨艺不错，云游散人总会“顺便”要求我为他炮制一些点心什么的解解馋。
　　两个时空的往事被我杂糅在一起，连我自己都变得很糊涂了，分不清到底说到了哪里。
　　许彦祺却是那么安静地听着，我只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才确定他还在身边。风暖暖地吹过，天空蓝色，一点点模糊。云朵飘逸而过，大片大片的安详。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我想，应该，也是很美好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