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影子戏影子

53、争执

　　晏锦知总来寻她的理由，明落心知肚明，澹台檀渊为何舍弃医术卓越的祖父，舍弃学医多年的兄长和亲姐，偏要来寻她这个半路出家表姐探讨医术，明落也知道几分，但看着两人自以为小心思瞒得不错的模样，明落并未与他们多说。
　　毕竟她心意已决，多说无益，说破之后不过是给两个心思单纯的男孩多添烦恼罢了。
　　早在暗中通晓彼此意图，并且已经结成联盟的晏锦知与澹台檀渊两人并不知道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被明落识破，见明落眉眼间的郁色渐渐散去，只以为他们的努力见了成效，殊不知他们一心挽留的人早已心存去意，如今眉间郁气散去，不过是她已经一点点将对不返谷的依恋从心中拔除了。
　　而旁观的乐时妤等人仔细观察了三人相处的情形，只觉得心中的担忧似乎是可以放下了，于是一个个开始安心地筹备澹台明月的待产事宜。
　　三方人马各怀心事，各有各的考量，如此下去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月，可就在澹台明月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自己一双孩子到来的那一日，突变横生。
　　那时候，明落已经如她们期待的那样许久没见过澹台明月了。
　　“你们说什么！”澹台檀渊不慎摔破了为明落准备的生辰礼物，那是一只玉狮子，虽然远远不及明落遗失的那一只，但已经是玉器中顶好的了，而且他一看到就想要买下来送给明落。
　　他知道表姐这时候应该被祖母叫过去了，又听说哥哥姐姐们都聚在药庐，只以为他们瞒着自己在为表姐准备明日的惊喜，心里不开心被排斥在外，又觉得给表姐准备的惊喜哪能少了他？于是便气呼呼地拿着自己准备的礼物赶往药庐，谁知才走到药庐门口就听见了这样的秘密。
　　这样的秘密与锋利的刀无异，澹台檀渊甚至顾不上地上的玉狮子，便愤怒地踹开了药庐的门，对屋里凑在一起低声细语的人怒目而视。
　　“檀渊，你怎么来了？”遇事一向波澜不惊的澹台槿漪看见一脸愤怒的嫡亲弟弟，只觉得恐怕事情要糟糕。
　　他们知晓这个秘密纯属偶然，听祖母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之后，心有灵犀地决定了要瞒着明落，以及单纯并且十分喜爱明落的澹台檀渊，今日说起这事也是偶然。
　　祖母一心为明落筹备生辰，明落的生辰就在明日，祖母按照计划差人请走了明落，而他们则趁机到药庐来布置一番，让明落明日一早走进药庐就能看到他们准备的惊喜，然后趁着明落心情好，也许就能让姑姑怀孕的事情曝光在明落面前了。
　　他们不过是在装饰药庐时不小心提起了姑姑怀孕的事，忧心明日计划能否顺利，却不想才起了个头，就被突然赶来的人撞见了。
　　澹台槿漪不禁懊恼地想，不是说这蠢弟弟出谷为明落挑选礼物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却不知玉狮子是澹台檀渊早就看好的，今日出谷不过是凑足了银子去取货罢了。
　　“你们早就知道姑姑怀孕的事情，一直瞒着我和表姐！”澹台檀渊气红了眼眶，愤慨地指着面前几人怒吼。
　　“你小声点！”虽然知道祖母会差人缠着明落，让她今日不会再来药庐，但是万一有人听见了传到浣月轩，那事情岂不是要糟？
　　“你们还让我小声点？我看你们是疯了！”澹台檀渊简直无法想象表姐知道姑姑怀孕并且还伙同不返谷众人瞒着她时的心情，看着眼前几人面露担忧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他们面目可憎起来。
　　“檀渊，明落已经因姑姑与姑父成亲的事情疏远了大家，若让她再知道姑姑怀孕了，岂不是让姑姑永远失去这个女儿？”澹台梓涵见弟弟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生怕他去找明落告密坏了大事，只好说道，“而且祖母和姑姑已经打算明日告知明落这个事情，你听话，不要让大家的努力功亏一篑！”
　　“你们居然还打算明日告诉表姐这个秘密？”澹台檀渊被几人气笑了，“你们可真自私、真恶毒！”
　　“檀渊！慎言！”澹台槿漪不悦地斥道。
　　“难道不是吗！”澹台檀渊更加愤怒地吼了回去，把几人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愤怒的蠢弟弟。
　　“从一开始就是，从你们不顾表姐的心情促成姑姑与姑父的婚事，到你们合伙隐瞒姑姑怀孕的事实，再到你们决定在表姐生辰说破姑姑怀孕一事，逼迫表姐接受这个恶心的秘密！”看几人无话可说的样子，澹台檀渊再也没有沉默。
　　“你怎么能说是逼迫？”澹台桐溪弱弱地反问了一句。
　　“你们明知处处都在委屈表姐，可你们不仅不制止，居然还助纣为虐！口口声声说心疼表姐，可你们的一举一动却都在伤害她！祖父祖母是这样！伯父伯母我爹我娘是这样！姑姑姑父是这样！你们也是！”
　　“你们只知道说要弥补表姐，可你们好好看看，你们所作所为哪里不是在伤害她？”
　　“自己的娘亲与别的男人成婚，表姐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的娘亲有了别人的孩子，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们哪里将她当成了家人！”
　　“打着保护表姐的幌子瞒着所有事情，可是所有伤害她的决定都是你们逼她做的，甚至你们从来没有给她其它选项，你们只是逼着她选择你们给出的利于你们自己而只会伤害她一人的选项！”
　　“你们逼着她靠伤害自己来成全你们，难道你们不自私、不恶毒吗！”
　　目睹大家对表姐做的事情，澹台檀渊满腔愤懑，可他也敬爱自己的姑姑，也尊重看着他长大的久堂叔叔，所以他只能把这些情绪深埋心底，所以他平日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送到表姐面前，所以他每日缠着表姐逗她开心，希望她至少能感受到一点点来自家人的温暖。
　　可是今天听见姑姑有孕，大家竟然不约而同选择了瞒着他和表姐，他内心的愤懑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放肆宣泄出来。
　　可之后他能怎么办呢？他没办法跑到表姐面前把一切都说出来，说到底他也在伤害表姐罢了。
　　“你们怎么知道，得知姑姑怀孕的消息，表姐一定会生气呢？我想，如果她知道就要有弟弟妹妹了，一定不会生气，就算一时难以接受，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会向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一样爱他们。可是你们却不信任她，选择瞒着她。”
　　“如果我是表姐，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欺骗与隐瞒，永远不会。”
　　澹台檀渊愤怒地指责了面前的人一通，又砸了摔了屋里不少东西，最后想到自己也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屋里一时之间只剩澹台檀渊伤情的啜泣声，澹台梓涵与澹台槿漪几人看着低声哭泣的弟弟，面面相觑。
　　冯诺站在自己的夫君身后目睹了全程，她对不返谷众人的做法无疑是不赞同的，也曾劝过澹台梓涵，可澹台梓涵没有听进去，而且她想着自己对内情知之甚少，所以最后选择了沉默。她从前只觉得夫君的这个堂弟天真无邪，今日却发现原来他才是活得最清醒明白的一个。
　　冯诺看着几人满脸怅然的样子，上前一步握住澹台梓涵的手，正要出口劝慰，门口小丫头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然后她震惊地瞪圆了一双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