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鸽获安》不洗脸也帅

6、燃犀三

　　方悦文死得很蹊跷，不论是她根本不科学的直立在水中的尸体还是被打捞上来之后骤然流血的眼睛，都为瑞景华城增添了一层神秘诡异的恐怖色彩。瑞景华城里的居民一时间人人自危，尽管负责人立刻往小区里增调了二十名退伍军人作为临时保安，但一部分住户还是索性直接住到了附近的酒店里，房价直线下跌。

　　瑞景华城因为面积较大，光是保安室就有八个，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人员巡逻。许文石同季雪松刚走到门口就被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人给拦下了，对方打量了他们两眼，语气强硬道，“特殊期间，非住户不能入内。”

　　许文石闻言悄悄地松了口气，立刻小声同季雪松道，“既然不让进，那我们就回去吧。”

　　“来都来了。”季雪松不轻不重地看了许文石一眼，墨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分明的情绪，“再说了，想要调查清楚方悦文的真正死因帮助老大的人不是你么？”

　　“......话虽这么说，但是现在不是不让进么。”许文石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摸了下鼻子，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季雪松没再看他，同正一脸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两人的保安人员道，“我是‘藕花深处’六零七的户主，下午刚过的户，名字是季雪松。白天因为在忙着工作没有时间过来，现在想看看新居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麻烦您查看一下信息。”

　　“好的，请您稍等。”

　　保安室配有工作电脑，只要使用工作账号登入瑞景华城内部系统就可以查到所有户主的基本资料。中年保安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确认了‘藕花深处’六零七’户主的信息，当下便颔首歉声道，“季先生，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季雪松无视身后许文石快要瞪到脱眶的眼睛，轻轻颔首道，“这是您的职责所在，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最近这里有些不太平，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中年保安立刻开门放行，闻言脸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些，“季先生，谢谢理解。要是人人都像季先生这样配合我们工作，我们不知道会轻松多少。”

　　待离得保安室远些，许文石就憋不住满肚子的疑问了，“你买了‘藕花深处’的房子？还今天下午刚过的户？即便有钱也不能这样......”

　　“你担心什么？”季雪松见许文石表情古怪，颇为无奈地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钱，不是我爸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突然买房我爸会被双规。”

　　“......你真是成了精了，连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季雪松抿了抿唇，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许文石一眼，突然伸手轻轻拽住了对方的手腕，“小心些，别乱走。”

　　湖水的凉气随风四处乱窜，夜风也因此变得冰凉。许文石只穿了一件棉质体血衫，此时冷不丁地被风一吹立时就觉察出点不对劲的冷来。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一想到季雪松那双能看到脏东西的眼睛，以及对方拉着他的手腕意味不明的提醒，后颈一凉，鸡皮疙瘩霎时就冒了满身。

　　瑞景华城的湖虽是人工湖，但是面积实在是大，占了整个瑞景华城开发面积的三分之二还不止，内种莲花，旁设凉亭，一派风雅。不过这种风雅在夜色里看不大出来，莲叶莲花在湖面上黑漆漆地大面积地连绵成片，像极了小孩子的信笔涂鸦。

　　许文石被季雪松牵着手腕带到了湖边，看着季雪松盯着湖面眉头越皱越紧，便有些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向湖面。他不懂风水堪舆，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觉得这个人工湖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湖。路灯下湖水的颜色泛着幽深的绿，颜色虽不浓，但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诡异不详的感觉。

　　他看了两眼便接着路灯抬眼打量起周边环境，高楼耸耸，暗影憧憧，零星可以听得见几声昆虫的鸣叫。死亡使得这个人工湖多了些诡谲神秘的色彩，方悦文的事情发生之后没有人愿意再到这边来，白天供人租玩的黄色电动船都靠岸边泊着，孤零零地连成一排，显得非常荒凉，甚至恐怖，没有半点人的气息。

　　“雪松，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许文石心里有些不安，见季雪松竟然蹲下去伸手想要去碰湖里的水，慌乱之下一把拽住季雪松的衣领使劲往后拉，差点没直接把季雪松给勒断气，“别碰！你一个学食品营养的都能空手鉴湖水了？谁知道这湖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姓季，不姓钟，别因为能看到点破玩意儿就把自个儿当钟馗后人了啊！”

　　季雪松摸着脖子重重地咳了两声，他抬眼直直地看了会许文石气急败坏的表情，面上竟慢慢浮起了点明显的笑意，“好，我不碰。”

　　“那咱们赶紧走吧，我总感觉这地方邪乎地厉害。”许文石叹了口气，伸手将季雪松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拍了拍对方高档衬衣上粘上的泥土，“应该洗得掉吧？洗不干净的话我可不赔啊，我刚才可是在救你。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着也抵得上七八十件衣服吧。”

　　季雪松笑了笑，动了动唇还没来及说什么，突然就听到从湖底传来一阵凄凉的幽咽。他神色一凛，一把将脸色发白的许文石拽至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从湖中心一层一层往外漾扩开的水波，“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那声音异常幽怨，随着水波愈发清晰，像是某种水生动物濒死时发出的声响，如泣如诉，接连不断，让人头皮发麻。

　　许文石猜测此时出现的东西应该和方悦文的死脱不了干系，亦或是这东西就是直接让方悦文离奇死亡的真正凶手。他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镇定了一点，“雪松，你知道这湖底里的是什么东西吗？”

　　季雪松抿着唇摇了摇头，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惊慌，“我不知道。”

　　“那，会不会是方悦文？”许文石壮着胆子往水波剧烈晃动的湖面上看了一眼，颤声道，“如果是大嫂的话，她也认得我们，我们好好说两句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湖水就陡然平静下来，那哭泣似的幽怨声音竟也消失不见了。

　　“不会吧。”许文石惊讶地盯着突然平静下去的湖面，望了季雪松一眼，“难道真的是大嫂？我就说......”

　　他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季雪松肩膀上趴着的五官苍白扭曲的人头时突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陡然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大张着，被吓得身体僵直，直接忘记了呼吸。

　　“雪、雪松，你身上......”

　　“我知道。”季雪松皱着眉看了一眼他肩膀上趴着的东西，表情不见惊惧，商量似的同对方道，“我们都是活人，身上怎么可能有你的心呢？”

　　那张本就僵直扭曲的鬼脸慢慢浮现出一种被欺骗之后伤心愤怒的表情，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就直接张大了那张占了整张脸三分之一的嘴巴低头咬在季雪松的肩膀上，活生生地撕下一大块皮肉。

　　季雪松眉头紧皱，剧烈的痛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嘴唇也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许文石被那鬼东西突然的发狠吓了一跳，他本来觉得他应该会被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的，但是当他看到那鬼东西扭曲着一张鬼脸似是享受似的嚼着从季雪松身上咬掉的那块肉时，那种恐惧的情绪突然就跟泡沫似的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陡然红了眼睛，眼中只剩下那鬼东西沾满了鲜血的嘴巴和季雪松表情痛苦的脸，来不及多想，他就直接一拳揍到了那鬼东西扭曲的脸孔上。那鬼东西估计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直接揍他，愣了两秒之后便发了狂似的‘嘶嘶’了两声，接着开咧着嘴巴，脖子跟蛇似的直接伸长了往许文石面门上袭击过来。

　　许文石的脑中一片空白，呼吸愈发急促。他僵硬地伸出双手掐住了这鬼东西凉滑的脖子往旁边扭，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让这个鬼东西从季雪松的身上滚下去。

　　但是许文石毕竟是个活人，还没过两秒钟就被那鬼东西扑压到了地上。那鬼东西的眼珠盯着许文石剧烈起伏的胸口一动不动，突然将头直直地扭转了九十度，将耳朵贴在了许文石心脏剧烈跳动的左边胸膛上。

　　许文石还没来得及理解鬼东西的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接着就看到季雪松踉跄着步子走到他跟前对那个鬼东西道，“你别动他，活人的心脏再怎么健康鲜活，取下来放进你的身体里不出几天也会溃烂发臭。只要你放过他，我就答应替你找回你的心脏。”

　　鬼东西应该是听懂了季雪松的话，冲季雪松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不过它并没有立刻松开许文石，它像是对许文石的心脏非常满意，表情颇为垂涎似的盯着他的左胸口看了好几秒之后才用它那张不论是谁看都会吓得心跳失衡的死人脸慢慢地蹭了蹭许文石的左胸口。

　　许文石差点没被出现在鬼东西脸上的类似于恋恋不舍的表情给恶心吐，在那鬼东西松开他之后干呕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回了神智。他表情痛苦地看了一眼重新趴到季雪松背上的鬼东西和他被血液染红了的衣袖，道，“咱俩赶紧离开，我送你去医院挂急诊。不过这玩意现在是谁都能看见吗？”

　　季雪松道，“不是，它说你能看见他是因为你身上粘了它心脏的气息。”

　　“我身上？”许文石惊愕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怎么可能？！”

　　“不仅是你身上，我的身上也沾有它的心脏的气息。”季雪松半垂下眼睑，语气四平八稳道，“根据它的判断，它的心脏的气息出现在我们是身上的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钟左右。”

　　许文石闻言愣住。

　　下午一点正好是他们寝室四个人相约在老地方吃饭的时间，那鬼东西既然说它心脏的气息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和季雪松身上的，也就意味着，范明杰和叶燃阳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必定藏着鬼东西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