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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山 ...

  •   天迥浮云细,山空明月深。
      思君如落日,无有暂还时。
      烟里看鸿小,风来望叶回。
      苔色随水溜,树影带风沉。

      青山之上,白云飘浮,鸟雀声鸣,丛林尽染的树林,静静横躺在蓝色的半山腰,远看如镶嵌在蓝色宝石上的一抹翡翠。空中的风似有点慵懒,从青山顶处掠过,便毫不利息的飘向远处,偌大的山林除了一条烟湖掀起的浪花,再无凉爽的气流。

      烟湖坐落于青山之西,从繁密的山林自西向东蜿蜒流淌,北属之地本属于热气蒸腾的沙漠,却因为这条自然形成的天寨,成为人间圣地。只见山腰处白素飞溅,娟绸滑落,溅起万丈水雾朦胧了山林。

      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狱军府三堂之一-----佰钰堂便坐落于此,这片氤氲雾气下混杂着隔岸芳草气息,哪有任何妖魔阴潮冷穴、腐尸酸臭的感觉,它如梦如幻,坐落在西沧西漠的青山林。

      三年一度的招妖大会,打破了沉闷山林连日以来的安宁,来自凌云四周的妖魔排队登记着,长长的队伍排满山腰,许多汗流浃背的小妖干脆蹲坐在瀑布下乘凉,只要他们一想起千米长的山林用可怜的发颤的小脚爬过,那豆大的泪珠浸湿一件件衣服,呃~是表皮。

      青山上因为禁忌的缘故无法运用妖力,所以到半山腰后,许多妖都化成原形,虚弱地瘫坐在地上,有的软骨小妖似水一般流淌一地,因为占据大片区域,引来一阵喋喋不休的咒骂,不过软骨妖族自幼视所有尖酸刻薄的辱骂为无物,倒也没引起多大骚动。

      此刻,山脚下繁密的树林中,一条被碾压得极平坦的小道上,不明的绿色液体流了一地,道路的尽头一位衣着朴素的妙龄少女,正拽着麻包大的行李匍匐前进,她黝黑的脸上,一双灵动狡黠的水眸瞥向四周,密不透风的树林上毒日正燃烧得正旺,斑驳的影子在地上零星的跳动着,刺目之余便是一股无名之火,她擦去脸上滚滚而下的汗水,控制情绪后,继续向前前行。

      “啪叽…”一脚踩在粘稠的富有弹性的绿色液体上,她脸色瞬间变绿,那略带臭腥味的气息刺激着她的鼻翼,吞了一下口水,她缓缓低头。

      “啊!!!!!!!!!!!!!!!!”

      山林之鸟皆惊魂,挥动着翅膀,换道飞行。

      半山腰上空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小妖们面面相觑,无获后,又继续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女子眼中闪烁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尤其是看到周围一群花枝招展的妖得意的飘过,真是,恶狠狠的诅咒着他们。这时一只小妖怯怯的从她身旁爬过,那滚圆的葡萄似的大眼里闪烁着水珠,此刻它正挥动着前后十余只爪子,慢慢爬行。

      女子一腔火气正无处发泄,便吼道;“死虫,给本姑娘站住。”

      那小妖浑身一颤,以光速消失在平坦的小道尽头。

      “喂~”她一脚踏出,却又听“啪”的一声,脸直直撞到地上,浸泡在腥臭的液体中,她愤怒的挥动着手臂,却发现越挣扎陷得越深。

      “天呢!咳咳…”极度愤怒,这种怒火通常只有面对死亡的死士才有,可就在这烦闷干燥的夏季,她彻底怒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只得撅着屁股,趴在道路中央,亲吻着臭烘烘的像…汗水一样的液体等待着好心妖的到来。

      扭动着脸,尽可能将它埋在青丝之下,呃…至于原因么…日后还要靠它行走天下,毕竟吃的是江湖饭,咳咳..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安静的小道再无任何小妖到来。

      太阳已西下,余光斜照着山林,拉长了林中一切生灵的影子,寂静的小道上,女子颓废的等待着。

      等待着,等待着...

      青山上小妖们的报名即将尾声,大部分报过名的妖已经开始寻找住处,他们背着重重的行李走在拥挤异常的洞穴,洞穴的走廊中不知何妖留下的绿色液体臭得小妖们醉醺醺,一位幻化人形的蜈蚣妖吼道;“哪个孙子?还不露出头,臭得老子快现出原形了。”

      众妖都唯唯诺诺不语,蜈蚣顿时破口大骂;“该死的贱妖,有本事流一地,没本事承认么?丢不丢妖?我看你他娘就是…”

      “这位大哥。”拐角处一可个怜兮兮正在流淌液体的小妖,涨红了脸解释道;“人家最近感冒。”

      “你说什么?感冒!!”蜈蚣惊呼的喊道“那你这…老子刚才还放在嘴里舔了舔。”

      “老子刚才渴的厉害,还…你”另一只妖激动的指着它说;“你他妈是鼻涕虫!”

      众妖都屛住呼吸。

      “我学名叫蛞蝓。”羞怯的纠正着。

      “我去,给我揍它。”

      “彭~~~轰隆!!”

      花影重叠香风细,丛林深沉淡月明,冷月下,花飞溪涧,蝶乱丛林,某种难以捕捉的清香缭绕小道,繁华林处,最茂密的树荫下,那股清香缓缓流淌。

      道路尽头,隐约可见一人,他打扮得像窑子里的男妓似的,白色的锦袍敞开着,头发被整齐的向后梳着,额前一小撮头发高挺的竖立着,即使是风也压不倒它的坚强,它正伸长纤细的脖子,油光锃亮的头上散发着刺鼻的凝刨花香,虽然不是晌午但是佛见笑感觉双眼被烧得焦灼。

      “这位姑娘,能帮个忙么?”探着头,那人笑着问。

      “…”若不是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她想她一定会放纵自己,打爆这个面首,是的,一定是个面首。

      因为那人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凤眼微调,笑起来一对梨涡显露,甚是勾魂,佛见笑自问活了那么久,也没见过如此英俊之人,只是可惜…那凝刨花的味道再次涌上她鼻翼。

      “看你的样子。”见她没有说话,那人摇着头说;“怕是帮不上忙了。”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喂!!!”忍者刺鼻的气息,她大吼一声;“你不觉得该帮帮我么?”

      停下脚步,他回身,不解地看着她,脸上茫然一片。

      “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了。”放缓语气,佛见笑尴尬的说;“我是来参加选拔的小妖,不幸被这…”看了一眼身下,“困住了。”

      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鼻涕虫么?”

      “什么?”她眼皮一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鼻涕,她搓着手中黏黏的腥物,这恶心了一下午的液体竟是鼻涕?她还美好的想像是水藻,汗水。没想到…天呢!谁能来救救我啊!该死的长疏,该死的佰钰堂,该死的鼻涕虫……

      “余裕。”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道路尽头传来,那声音令佛见笑作呕,可那人一听到这声音浑身打了个机灵,“回头见哦。”说了一句后,拔腿消失在视野中。

      “鼻涕。”

      佛见笑只觉得太阳穴上的血管不停跳动,紧握着双手,她咬紧牙关,保持着最后的微笑以目送那人绝尘的风姿。风度,是的,她必须时刻想着这两个词,以压抑体内因为狂怒而掀起的血雨腥风,长呼吸,是的,想想那个人,想想,她不停告诫自己,然后将怒火平息。

      保持微笑,等待…

      等待……

      夜幕已深,鼻涕虫的粘液已经褪去,她蠕动着麻木的身躯,然后起身,咧着固有的已经僵持的微笑,拉着一麻袋的衣物向山腰走去。

      半山腰上和硕长二老正在核对最后的名单,每次这些妖员的海量选拔都是她一个人负责的,今年的情况也不例外,她又翻阅了一下名单,里面倒是有几个她中意的人,来自树妖族的落知秋,佰韵堂大长老之女清韵,还有百慕霖默龙一族的吴宇,白蛇一族的钱云等,不过经过半个月的选拔,前三名大多入长疏长老门下,剩下的则…二长老这个人应该不会在乎弟子吧,他又怎么会在乎呢,这些年从听风阁出来的弟子没有一个有资格入百慕霖修炼,今年恐怕也不例外。

      冷笑一声,她的手摩挲着名单,仿佛看到去年在佰钰殿狱军脸上露出的赞赏,随手一本《喾经》中的《穴花手》一篇,就够自己研习半年。她自是以诡变的剑法而著称,在穴位的控制上相对较弱,而今,看了看修长的,在余韵下依然不减洁白的手指。

      “长..长老,我是新来的佛见笑。”

      不悦地抬头,她看到一个身着朴素,脸色黝黑的几乎要融进这灰蒙蒙的夜幕下的女孩,正咧嘴笑着,向她弯腰行了一番大礼。

      “怎么来这么晚?”眨了眨眼,在看清楚她的容貌后,惯常的问了一句。

      “路上遇上了一些事,耽误了,望长老见谅。”佛见笑一脸真诚的回答。

      “从哪来的?”

      “川芸国的颦骷县。”

      “颦骷县?”和硕肯定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个地方,她也不想深究,当下扔下一个表格,“先填写一下。”将自己鬓角的华发掖到耳后,她拿起桌子上的蒲扇,表情冷漠地扇了起来。

      佛见笑填完,恭敬地递到她的手上,她随意地瞥了两眼,原来是在川外,再次打量着佛见笑一眼,只见她身着脏兮兮的灰色麻衣,凌乱地头发下一双水灵灵酷似栗子的黑眼睛从黝黑的脸颊破土而出,虽增了几分活气,但也难以掩盖铺面而来的乡土气息。她笑了笑,心中想着川外的情形也不过如此么,百慕霖里的邪恶教徒拼了命想要占领的土地就出这么样的妖。

      “带她下去吧。”有些厌烦,她冷冷地对着一旁的小妖说。

      黑夜,寂静深沉的庭院如一杯浓浓的浊酒,微风之中飘荡着难以捕着的清香,然而在巢穴中,确是翻天覆地的对比。

      杂乱不堪的行李堆满了走廊和墙角,拐角可见的臭虫,臭蛇,蟑螂,蜘蛛,蜥蜴……横乱的躺在地上,挂在空中,悬在头顶,一股股恶臭夹杂狐臭和饱餐后的放气声,真真是…佛见笑憋得整张脸通红,而最令她不堪忍受的是一条条惊悚的软体怪物,悬挂在头顶,来回摇晃,看来住房很紧张啊,要不要走个后门。

      咳,最后她还是抱着凉席在庭院里酣睡。

      梦里她又见那轮月,幽静的清照大地,使山林竹篁变得摇摇欲坠,风起下的枯树残影在不安的跳跃,她仿佛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近,看到冲出乌云的月下,那人在对她笑着。

      她觉得自己的脸红透了,像喧哗市井上的灯笼闪烁,有些不好意思的吮吸着嘴。

      当她告诉长疏要去青山铂钰堂修炼时,那个老头斜瞥着眼,吹起陡峭的胡子,一脸戏谑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说治国雄天下的大话,他一定是等待着她哭鼻子回家,一定是的,那笑容可掬的脸上是赤裸裸的奚落,不,她要努力修炼,为了他,亦为自己,至少要待在明年盛夏的到来,至少要待在荼蘼花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段诗选自陈叔宝诗集,废寝忘食努力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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