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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矮屋的大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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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眠愣住的时候,容悦继续动了。他走没两步又掉在了地上,他似乎真的是一具木偶,操偶人不太对他用心,所以导致他寸步难行。
沈母早就在窗外看到了流星雨,立刻跑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脚边趴了一个小孩,她立马就怒了,“你这个死小鬼!你欺负小孩子!”
沈眠:“……”还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误会。
最后,沈眠牵着买好酱油的容悦回家。
容怀在厨房里,一听到声响就立刻出来,结果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立马就愣住了。不过,他觉得更惊讶的是,容悦居然会让别人碰他。
沈眠说面无表情道:“我是今天过来的,夏奶奶的孙子。”
容怀还在震惊中,然后立刻停了火,拿出水果要招待他。沈眠立刻摆了摆手,“叔叔,我还急着回家呢,谢谢。”
沈眠的长相实在是让人很容易觉得他拒人千里之外,于是容怀立刻就讪讪放下了东西。
沈眠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
容怀送他离开以后,从儿子的手里拿走了酱油,笑道:“怎么了,真稀奇,你居然会让别人碰你。”
容悦瞄了自己父亲一眼,低头说了一句,“因为他是星星。”
因为他出现的时候,星星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吃完了饭,容悦在看书,随后到了时间以后他就洗澡,上床。容怀给他盖上被子,他的双手举到胸口,捏着被子。他一定要用这个姿势才能睡着。
就像是在睡梦中,他也是不安稳的。
他总是梦见他的母亲,那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抱着他,跟踪着自己的父亲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没走一会儿,她就要发一条信息给容怀。等容怀回了她信息以后,她的嘴角上扬,咧开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在噩梦中惊醒,容怀正守在他的身边,紧张地看着他。“小悦,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一直尖叫?”
容悦一巴掌打开容怀要摸他的手。
容怀一愣。
容悦冷冷地看着他,嘴巴里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脏。”
这一瞬间,在容怀的眼中,容悦的面容和他母亲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容怀不敢置信地倒在了地板上,然后狼狈爬走。
容悦伤口稍微好了以后,又被送回了学校。
其余的同学还是在他的周围叽叽喳喳,他握着圆珠笔,烦躁地在纸面上画来画去。
你要冷静!你要冷静!
不能反击,你一旦反击,你就会陷入另一种糟糕的状态!
“喂,小神经病,叫你呢。”一个人上前,突然戳了一下容悦的脑袋。
容悦脑海中紧绷着的那一根线突然就断裂了。他突然一把掀开了桌子,然后用瘦弱的身躯抬起凳子,凶狠无比地砸下少年的头。
大家都愣住了。
容悦砸了一下以后,整个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继续抬起凳子,一下又一下砸到少年的身上去。少年惨叫,其余的同学也吓到尖叫。
普通的人这时候应该是冲昏了头才会反击,但是,容悦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没有激动。反而,他异常镇定地执行自己想要的行为。
当老师赶过来的时候,被容悦打的同学已经抱着头哭起来了。
笼境中学再一次兵荒马乱。
笼境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今天,是沈眠第一天来高中部报告的日子。他本来懒懒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看外面的风景,但是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异常喧嚣的声音。他忍不住好奇心,一再往外面望。
坐在前面的同学看见他这个样子,也是觉得好笑。“不用看了,我刚刚知道的,初中部的小朋友打架了呢,现在正在叫家长过来。”
沈眠也是从中二的年代过来的,自然理解初中生的情绪总是不太安稳,于是就罢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放学的时候,居然就在门口遇见了那天那个打酱油的小孩。
沈眠震惊,“我还以为你是小学生,没有想到原来是初中生吗?”
容悦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下头不说话。
沈眠继续打量着他,小孩子长得精致漂亮,但是现在衣服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他这时候又想起了今天初中部有人打架的事情,想着这里未免也太乱了吧。
沈眠上前,拍了拍容悦的肩膀,然后就准备离开。
他的脚步还没有踏出去,沈眠就看见了容怀从教学楼出来,他一看到小孩,立刻就要去牵他的手。但是容悦躲开了,而且还是躲到沈眠的身后。
一只脚已经踏出校门的沈眠很是尴尬。
容怀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小悦,不要这样,过来。”
容悦紧紧拉着沈眠的衣袖,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容怀。
一双,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容怀快要崩溃了。
沈眠看了他一眼,随后忍不住摸了摸小孩子的头,说道:“叔叔,我送他回去吧。”
单车穿梭在林荫道上,沈眠在前面蹬单车,容悦侧坐在后面的位置上,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抱住他的腰。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沈眠问道。
容悦看着他, “我叫容悦,喜悦的悦。”
“我是沈眠。”他老妈在生他的时候睡死过去了,所以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后来的后来,沈眠才知道,他当年可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牵到容悦的手,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问到他的名字,简直就是奇迹一样的事情。
高三的考试频繁,沈眠才刚转学没来多久,就遇到了月考。他本来就勤奋努力,笼城里面的题目也比这边难,进度较快。所以时间上突兀,但是还是考得不错。一次,他去看榜单的时候,意外在隔壁看到了初中部的榜首,名字是他熟悉的两个字。
容悦。
沈眠有点目瞪口呆。
“初中部的容悦嘛,看起来像是智力没有开化的样子,但是那小子可是纯的天才。”早跟沈眠成了好朋友的叶擎勾着沈眠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在背后讨论别人。
沈眠捅了捅他的腰侧。
“嗷!你干什么!”
叶擎顺着沈眠的手势,看到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容悦,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叶擎毫不畏缩,反而一脸灿烂地朝他挥手。
沈眠为了不让朋友尴尬,也随意挥了两下。
容悦对着他们,更加敷衍地挥了挥手,那种手臂不动,手腕有节奏左右摆动的那种。
纵使是这样,叶擎已经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恩宠。
容悦的伤口没有复合,还不能骑单车,他就每天慢慢走回家。刚开始的时候,沈眠在路上遇见他,虽然感到奇怪,但是没有上前打招呼。直至今天,太阳猛烈,他还一个人慢吞吞走着,随时有中暑晕倒的可能性。他忍不住把单车停在他的身边,然后指着自己的后座。“上车。”
他很有礼貌。“不用,谢谢。”
但是容悦弱得就像是小鸡崽一样,被什沈眠一拎就扔到了后座。“你不能骑单车,就不会去搭公交车吗?”
“公交车人太多。”
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沈眠差点都要怀疑这里是哪来的大少爷了。要不是一路送他到家门口,他平凡的小屋简单如此,把沈眠唤醒。容悦下车以后,他继续前进,回到自己家的两层小别墅。
嗯,他才是大少爷来着。
自从那以后,沈眠默认成了矮屋大少爷容悦的司机。容悦为了不白坐他的单车时不时会请吃他吃些东西。如果是普通的东西,沈眠就拒绝了。但是容悦总能拎着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精致甜点,让人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于是,不好意思的沈眠又请他吃冰棒。
一来二去,沈眠才发现小孩不是冷漠,是真的不善交流而已。
沈妈妈窥探已久,终于在儿子载着隔壁漂亮小孩回家的时候,找了个机会,上去摸了一把脸蛋。沈眠刚开始很害怕小孩会一巴掌拍开自己妈妈的手,但是他居然没有,反而朝她笑了笑。
他笑的时候,讨喜的软乎乎的脸蠕动,长而翘的眼睫毛映着夕阳的光彩。
沈妈妈向沈眠下了死命令,要竭尽全力照顾小孩。
女人真是麻烦的外貌协会会员。
在沈眠的眼中,容悦再好看、聪明,都是一个不讨喜且麻烦的小鬼。
直至有一天,沈眠发烧生病了,躺在床上生无可恋。他的母亲却在此时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容悦面无表情地拉着凳子坐在他的床边。
“大少爷,我能问问你来做什么吗?”容悦来到以后就一声不吭地坐着,沈眠看不懂他想干嘛。
“我怕你生病寂寞,所以来陪你。”他说得很认真。
“谢谢你哦,本来是不觉得寂寞的,但是一个不说话的你来了以后,我是真的寂寞了。”
容悦拿了一本书过来,说:“那我念书给你听吧。”
沈眠:“.…..”为什么他生病了还要遭罪,大少爷你打哪来的回哪去吧。
容悦清了清嗓子,然后念道:“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我父亲的父亲,阵亡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边境,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死的时候蓄着胡子,尸体被士兵们用牛皮裹起;我母亲的祖父——那年才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人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亡魂。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沈眠是第一次听到容悦说那么多的话,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声音有那么的动人。他忍不住合上眼睛,感受朗读者无边的寂寞和孤寂。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