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与番外篇》灵通儿

4、第004章

　　自远古传承而来的吟唱声声不绝，在烈火与舞蹈中，玄央诞生在了这片风霜肆虐的土地之上。
　　玄央不能言语，不能行动，不能思考太复杂的事情，她原本只是降临在萨满面具上的一丝意识。
　　后来，老萨满把自己的面具和神衣都留给了新的萨满，一代又一代地，人们的信仰、血脉与故事传承了下来。
　　直至岁月更替，部落迁移，萨满的传承断绝，面具也随着茫茫雪原上的传说一同被遗失在了某处。
　　也许远古的神真的降临在面具之上过，也许古老的仪式真的有某种神奇的力量，面具并没有在风吹雨打中损坏，玄央也渐渐有了自己的身形。
　　穿着类似神衣的白袍，带着模样骇人的面具，玄央在原野上流浪。
　　时间对于她来说是空洞虚无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个暴风雪的夜晚遇到了一队结伴旅行的妖魔鬼怪。
　　“你就是雪夜里的幽灵吗？”说话的是一只几乎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的九尾狐，，九条大尾巴在风中舞动，“住在附近部落里的人都说，雪天遇到你的话会遇到不幸。”
　　玄央保持着沉默，没有人教过她说话，沉默就是她能给予他人的唯一回应。
　　并不在乎自己在别人口中是怎样恐怖的存在，玄央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因为她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跟一只九尾狐打招呼。
　　“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吓人，仔细一看还挺帅气的。”很主动的，九尾狐对她发出了邀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旅行？”
　　并没有回应，玄央就这么安静注视着这只妖怪小队，好像对于这个话题没有丝毫兴趣。
　　妖怪小队在雪原上呆了四个月，在冰雪开始融化的时候离开了。
　　她们离开雪原的那一天，玄央就跟在她们的身后。
　　雪原上有个关于幽灵的传说，说是在下雪的晚上出行的人会被一个白色的身影尾随，风大时会吹开那人的衣袍，人们如果看到了这一幕，就会发现袍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玄央确实很喜欢跟在别人的身后，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诞生在风雪中，她没有故乡，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而在听到了九尾狐邀请的那一刻，她就有了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于是，在这一天，她跟着九尾狐一行走出了茫茫雪原。

　　妖怪小队的加入者越来越多了，玄央也渐渐从一些不经意的谈话中知道了她们的故事。
　　最开始说要旅行的是九尾狐，她想趁着末法时代来临前走遍整片神州大地。
　　毕竟已经绝地天通，等待着无法飞升的大妖与修者们的结局，就是死后将灵力回馈天地。
　　想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看一看自己生活的大地，九尾狐就这么踏上了旅程。
　　后来很多的妖也开始跟她一同踏上旅程，有的妖也是抱着吃喝玩乐的心态，有的妖则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是临时与她们同行，总之这只小队的人数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是玄央跟着大家一起旅行的第几个年头，末法时代真正到来了，灵气没有了补充，过不了几千年就会耗尽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旅行小队里的鸩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把现存的所有妖魔鬼怪聚集在一起，还有人族的修士们。”
　　“灵气只会越来越少，而单个妖的力量也只会越来越弱。”鸩鸟说，“但如果把所有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也许大家就可以找到应对难关的办法。”
　　从这里开始，也就有了后世的山海衙门的雏形。
　　旅伴们一个接着一个消散在天地间，又有一个又一个新的伙伴加入。
　　在外族入侵、民不聊生、这片大地上燃起了战火硝烟的那个时刻，鸩鸟终于实现了自己当年的那个理想。
　　仅存的大妖、神兽与凡人修者们集结在了一起，守护四极，守护龙脉，守护在战火中苦苦煎熬的山河大地。
　　玄央是没有自己主意的，她一直在跟着队伍行动，那一年她跟着大部队来到了平岚城。
　　这是一座多灾多难的小城，城中有一条受伤破损的龙脉。不仅是邪妖恶鬼，还有跟着侵略者一同到来的陌生鬼怪们也打起了这条龙脉的主意。
　　那些虚弱至极、连维持人形都困难的同伴们，是最先跳入龙脉中的，紧接着是在战斗中重伤的同伴。
　　一个又一个地，他们消失在了龙脉里。
　　“我要去把那个伤害龙脉的叛徒揪出来揍一顿！”九尾狐说，“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要是能回来，我再把剩下的半颗狐珠给龙脉吧。”
　　目送着九尾狐带着几个伙伴气势汹汹地离开了，留守平岚城的玄央朝她们挥了挥手，跟她一起被留下守城的还有鸩鸟，以及大部分的凡人修者。
　　在黎明到来前，玄央看到了一路同行的魔修宁可化作粉尘也要守护一城百姓，看到鸩鸟以燃烧所有羽毛为代价消灭了觊觎龙脉的邪祟，她自己也将好不容易凝聚灵气才有的身体填补进了龙脉的缺口处。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战争以守护这片大地的人们获得胜利而告终。
　　留下的人们擦拭去了眼泪，在被火焰烧灼过的土地上建起了新的家园。
　　而离开的大家都没有回来。

　　不久后，这个国家从战火硝烟带来的劫难中挺了过来，生机再次降临。
　　山海衙门正式成为了联系起所有妖魔鬼怪和玄术界人士的桥梁，秩序建立，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玄央成了坐镇山海衙门总部的大佬，成了被信赖、被依靠的主心骨。
　　她曾化作普通人的模样，回到那片雪原所在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座座充满生机的城市，和一个个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一切都变了，但一切又好像没怎么变。
　　古老的歌谣在无人唱起，熟悉的雪花每年都会如约而至。
　　而玄央，也已经找到了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
　　寂寞还是会寂寞的，但是她不会再觉得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