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隐藏人物 ...
-
【梅林】
梅林是个有点奇怪的孩子。从小，身边的大人们就这么说他。
既不喜欢和别的小朋友们一起玩，总是一个人看着那些花花草草；而且情绪的表达上好像有些障碍，他似乎天生缺少了与别人共情的能力。
这并不是说他是个不会笑的孩子，相反，他自小就有那种仿若精灵一样美好得不似凡人的笑容。但是，他的脸上也只有那种笑容。
和别人打招呼的时候，他在笑；和别人争执的时候，他在笑；有人在他面前摔倒了，他也笑；即使在母亲的丧礼上，他还是不变的美丽笑容。
父亲狠狠甩了梅林一巴掌，说:“你这个没有心的怪物，连母亲的死亡都不能使你掉泪！”
梅林抚着红肿的侧脸，他还是在笑:“但您与母亲，不是说最喜欢我的笑容了吗”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又开始憎恶他的笑容了
一直保持笑容，也是一个很累的差事啊。
梅林思考不明白，连思考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于是他不再思考，而是继续顶着那个巴掌印，保持着美丽的笑容。
母亲说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笑容的，母亲说笑容是人际交往最好的利器，母亲说的话总是对的。
但是就在梅林不知道除了保持笑容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个人过来和他说:“你笑得好丑啊，如果不想笑，可以哭出来哦。”
梅林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哭啊。”
那个来搭话的男孩被他噎了一下，他苦恼地抓了抓自己养长的头发，说:“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梅林笑着说:“说别人奇怪的人自己才奇怪。”
男孩怒道:“你是小学生嘛！”
梅林笑着说:“是哦。而且你也是小学生。”
望着无语的男孩，梅林脸上的笑容更真实了些。
后来，这个男孩成为了梅林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
梅林谈起恋爱来的时候，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轰轰烈烈。
高中时他疯狂地追求一位叫莉莉丝的前辈，被女生骂变态，当街指着鼻子骂也没有熄灭爱火。
直到女生失手将他推下了楼梯，这段追求才终于以女生转学而被迫告终。
梅林搀着绷带，脖子动都动不了，眼巴巴地等着好友给自己削苹果，结果那家伙削完了苹果竟然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还很没风度地给他甩了个白眼:“别想了，就你现在的张口度，呼噜呼噜粥就差不多了。”
梅林很苦恼地微笑:“再逗我就揍你哦，罗马尼。”
好友完全不怕这样的他，哪怕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梅林在学校社团里可以一挑五:“等你能爬起来再说吧。”
后来好友还是作为赔偿，给他带了自家保姆熬的粥，他边看着梅林艰难地喝粥，边不解地问他:“你就这么喜欢莉莉丝前辈吗”
梅林被粥烫的吐了吐舌头，他摇摇头:“不喜欢。”
好友一脸震惊地看了梅林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不愧是你的样子道:“所以这又是你的什么……模仿人类情感体验小游戏”说到最后，像是被这个名词中二到了，好友甩了甩头发，扎成小马尾的头发在脑后甩来甩去。
梅林笑着道:“嗯！我想我已经在追求莉莉丝前辈的途中正式体会到了爱情的美妙了。我给她写过情书，我将她当作意淫对象解决生理需求，我堵过她的课，我给她排队两个小时买限定点心，我为她醉过酒，我也为她一掷千金，我还为她放弃在人前的尊严——”
梅林做了总结:“我能了解到的一个男人能为女人做的所有事，我都为她做了。我是个懂得爱情的男人了，和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你不一样哦，罗马尼。”
好友再次被他超脱常人的思维震撼，然后一边嘟囔着“这样的爱我才不要呢，都是做戏。”
一边摇着头看梅林:“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别的朋友啊。”
梅林那个时候是这么回答的。
“物以类聚，罗马尼。你能和我做朋友正是因为你也是一个奇怪的人。”
***
梅林有一个好朋友，他叫罗马尼.阿基曼。
罗马尼.阿基曼是个妥妥的怪人。
与梅林的“奇怪”不同，罗马尼.阿基曼的奇怪之处在于他与他们所生活的这个圈子“格格不入”。
阿基曼是个十分具有历史的厚重姓名，罗马尼自小生长在一个极度富贵也极度混乱的家庭中。
他的父亲大卫有着数以百计的情妇，扔在外面的私生子论打计。
但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罗马尼.阿基曼不仅没有变得厌世嫉俗，也没步父亲的后尘成为一个花心地享受生活的男人（他是有那个资本的）。
梅林不止一次评价好友，就算穿着十几万的衣服，透露出的还是一种平凡人的气场。
罗马尼实在是和阿基曼这个霸气的姓氏不搭噶，他像是你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平凡。他没有什么特别超出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庞大的野心，而且还是个就算被私生子弟弟们登堂入室分割家产也没什么波动的老好人。
梅林觉得罗马尼简直是一个比他还奇怪的男人。
他活的像个圣人，却又显得那么平凡。
罗马尼不止一次说梅林像是个“披着人皮学习模仿着人类一言一行的异生物”；
梅林也以更毒辣的话语讽刺回去“总比你这种年纪轻轻却表现得像个要入土的老头一样对什么都没啥兴趣的死气沉沉的阴暗宅好多了！”。
被梅林用阴暗宅，死气沉沉形容的罗马尼气呼呼地转身跑走了。那个时候他家里也出了一些事，父亲把一个喜欢的女人带回了家，于是罗马尼就眼不见为净地告别朋友和老爹，一个人飞去远东“散心”。
当然，这个虽然处处透着平凡却又在某些地方展现出惊人的表现欲的家伙是以代表自己家族去远东做慈善为由的。
那个时候，梅林和罗曼都未能了解到之后的发展会变成那样。
***
等梅林从不知道第几个女友的床上爬起来去终于回来的朋友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像是一夜之间就变得稳重成熟起来的忧心忡忡的罗马尼。
梅林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终于破处了……哦不，应该是恋爱了。
当好友以一种寻求前辈指导的表情低声下气问他能不能商量点事情的时候，梅林心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欣慰感，正当在脑中想着要不要给罗马尼推荐一些合适的play时，好友的话破天荒的让梅林喷了酒。
罗马尼说:“我想收养一个女孩子，你比我更懂这些流程，能告诉我跨国收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那个时候的梅林早早就以旅行摄影家的身份脱离了家族，自在逍遥地去各地寻求美景和美人，因为身份高贵，也会经常举办慈善摄影展，也拍摄过孤寡儿童公益照，所以的确对此有些涉猎。
梅林脑内风暴，那边罗马尼像是终于知道自己话中的突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马尾:“抱歉，这么突然吓到你了吧。”
梅林点头:“是吓到我了。我没想到原来你不是性冷淡也不是Gay，而是炼铜术士啊，罗马尼。”
回应梅林的是好友的一个爆栗。
玩笑归玩笑，回到正事时梅林还是很靠谱的。他听着罗马尼用一种温柔得不可思议的语气讲述他在福利院遇到的那个女孩，讲她笑起来有多么可爱，讲他们的初遇，玩耍，和约定。
罗马尼说，自己想要成为那个女孩的家人，代替她早亡的父母好好照顾她。
在说着这话的罗马尼的脸上，梅林忽然捕捉到了那他一直在追求的，“爱”的痕迹。
好友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温柔，他讲述着幻想中的，与那个女孩未来的生活，眼中像是盛满了清晨的温暖阳光。
梅林在心里想:哎呀哎呀，虽然这个家伙不让人说，但这不是完全的，坠入爱河了吗
梅林是不会介意好友爱上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孩的。他们这样的世界里的人，新的妻子比自己原配的孩子还小上十岁也不是稀罕事。
那个时候，梅林是真心地在为那个仿佛对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兴趣的罗马尼，能拥有那样一份让他眼中燃起希望的感情而高兴的。
那之后罗马尼就经常远东这边两头跑了。
梅林虽然有帮助他联系跨国领养的组织，但他们遇到的阻力却比意想中的要大。
后来他们发现其实罗马尼的某些根本不知道姓名的私生子弟弟们联合起来给他添堵，还拿未婚的他打算收养别国的小女孩这样的理由在家族里各抹黑打压他。
罗马尼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女人吹的枕边风，竟然真的限制了罗马尼奔向远东的步伐。
罗马尼无法，只得留在家里和那些私生子弟弟们争斗。他以前从不注视这些，真的下定决心要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时，一时之间焦头烂额地抽不开身。
这时他想到了梅林，对梅林说，拜托你去远东替我见见她吧。
梅林那个时候口头上应了好，转头却迷失在了一段崭新的恋情中。
因为他觉得好友迟早会解决他的那些麻烦的，自己要是去了，事后说不定反而会被那个没有自觉的吃醋精说带坏他家小女孩。
好吧，好吧，梅林自认自己应付不来那种年纪的小女孩，而且还是父母双亡内心敏感的那挂。梅林是只能享受女孩子的美好，而无法接受她们的小心思，烦恼，和青春期暴躁的。他想，这种甜蜜的负担让自得其乐的罗马尼去承受就好了。
但是，梅林和罗马尼，还有那个远东的女孩，都没等到那个时候。
罗马尼死了，死于枪击。
某个在常年的利益争夺中扭曲了心智的他的私生子弟弟开的枪。
一枪开在眉心中央，一枪开在心脏处。
简单明了，完全是想让他当场死亡。
罗马尼的父亲震怒不已，他终于管理起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私生子，也让杀人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他们都知道，罗马尼回不来了。
后来在罗马尼的葬礼上，梅林见到了一脸憔悴的大卫先生。
那个时候梅林没有在笑，要是他在友人的葬礼上笑了出来，说不定就会被叉出去看罗马尼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梅林也没有哭。他活了二十几年，学会的人类的表达情绪还是只有“笑”。
罗马尼说:“如果除了笑什么都不会的话，那在不应该笑的时候，你就保持面无表情就好了。反正你那张脸不笑的时候还挺有正经样的。”
所以面无表情的梅林被满脸悲痛的大卫先生接待了。
大卫请求梅林，罗马尼生前的挚友，代替他去远东寻找那个罗马尼之前一直想收养的女孩。他决定代替罗马尼收养她，也算是圆了儿子的遗愿。
要是梅林是个情感正常的人，他说不定会给大卫先生兜头一顿冷嘲热讽，或者将心比心地安慰大卫不要悲痛过度。
但梅林只是梅林。所以他说，好啊，刚好我要开一个远东系列风景相片展，那就去看看吧。
于是梅林第一次踏上那个国度。
***
梅林说是要工作，所以他的确是去认真工作的。
他漆黑的摄像头对准了那个国家的樱花，传承百年的城池，也对准了这个国度里的形形色色的人。
他漆黑的镜头里照到了在深夜的图书馆发奋苦读的英裔留学生；
他漆黑的镜头里照到了那场轰动实际的北欧小王子与大他许多的妻子的婚礼；
他漆黑的镜头里也照到了在大夏天还穿着厚实的兜帽戴着口罩，被家长拽着去上学的厌学孩子；
他漆黑的镜头里甚至还出现过飘着枫叶的温泉和不好意思地对着镜头展露笑颜的年轻老板。
梅林的镜头饱览一路风光，那些所有的，罗马尼.阿基曼可能看过的风光。然后，终于慢悠悠地，晃到了罗马尼口中的那个福利院。
梅林没能见到那个孩子，她早就被人领养走了，在罗马尼死亡之前。
罗马尼心心念念的小女孩根本没有在等他回去。
梅林不知道心中复杂的感情该如何描述，但他的确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轻松。
为不用见到罗马尼的女孩，而感到轻松。
梅林出了福利院不久，就感到十分的疲惫，于是他就近找了一个公园靠在了长板凳上。
靠着靠着，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
有一个眼睛像是太阳一样的女孩子，正好奇地打量他，还把手中的面包递给他:“吃吗”
梅林那个时候才发觉，废寝忘食工作，脸上长满了胡茬，连仪表都懒得整理的自己，大概是被当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其实梅林本可以解释自己的情况，但是他实在是太疲倦了，而且刚好又很饿，于是他一言不发的接过女孩手中的面包大快朵颐了起来。
女孩子好奇地打量他，还从旁边的自动贩卖机给他买了杯饮料。梅林也照喝不误。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爷爷。”女孩子指了指她的头发，“白色的，像是老爷爷的头发一样。”
梅林当作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沉默地吃着手里的东西。
好在女孩子似乎也不要他回应，她坐在了梅林的身边，晃了晃脚丫:“你是外国人吧只有外国人才有那么奇怪的头发。你是哪个国家的呀”
梅林坚持了自己“听不懂她的语言”的人设，灌了一口饮料。
但是那个奇怪的小女孩还是接着说——在这方面她有点像罗马尼，两个人其实都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他们想到什么就会去做，所以才能毫无障碍地和梅林这样的怪人连上线。
小女孩说，以一种分享小秘密的口吻:“你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外国人哦。我还有个朋友，来自很遥远的国度。他虽然是个大人，却笨笨的，我们的话也说不清楚，经常被男孩子们联起手来戏耍。”
梅林咀嚼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
小女孩说:“但他是个好家伙，我喜欢他。他有一头很长很长的头发，女生们都想给他编辫子，但他只让我帮忙梳。”
梅林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头冲他一笑:“呀，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呀，真好看。不过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哦，碧绿得像是绿宝石一样。”
小女孩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真有点想他。”
小女孩和这个陌生的白发外国人聊起了自己的外国朋友。
小女孩说，她以前就住在附近的福利院，那个朋友是来做志愿者的外国人。
小女孩说，那个外国朋友叫罗曼。罗曼蒂克的罗曼。虽然他的本名似乎不是这个但罗曼喜欢她叫他罗曼，他说那也是浪漫的意思，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小女孩说起他和罗曼是多么的要好，罗曼说自己打算收养她的那天她激动得在被窝里睡不着觉。
小女孩说，但是后来罗曼就回去了，虽然也有回来过几次，但时间间隔的越来越长，后来她再也等不到他了。
小女孩说，福利院的孩子是如何在背后嘲笑她又一次被人抛弃，说她果然是个没人爱的孩子。
小女孩说，她把那些嘲笑她的孩子一个个都揍了过去，还打赢了。
小女孩说，她还是想等罗曼回来。因为她知道罗曼是个不会说谎的好人，她相信罗曼。
小女孩说，但是院长先生劝自己接受另一家的领养，说自己再大些就不好找新家庭了。
小女孩说，她最后接受了院长的建议，新家庭新父母都对她很好很好。
小女孩说，但是自己还是想着罗曼，躺在新家的小床上时，她总想着也许哪天罗曼就会回来见她了，如果找不到自己，他该多么伤心啊。所以她总是隔三差五回来看看。
小女孩说，她现在叫藤丸立香了。
梅林想起好友幻想着领养那个孩子时的情景，傻乎乎地对他说立香.阿基曼好像也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梅林忽然想要放声大笑，他也的确笑出了声。
梅林捧腹:“抱，抱歉。”
藤丸立香拿惊讶的视线打量他:“原来你听得懂啊。你为什么忽然大笑呢”
梅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因为我只会笑。”
藤丸立香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现在其实是想要哭是吗怪不得你笑的那么丑。”
梅林摇了摇头，他还是笑着，只是重复了一句“抱歉。”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说:“为什么要道歉呢因为你只会笑，所以显得与常人不同你是在为自己异于常人的奇怪之处道歉吗”
梅林耸耸肩:“或许吧。”
藤丸立香却因此笑了出来:“那就完全不需要道歉啦。你只是有点奇怪，又没犯什么错事。我也经常被人说是个奇怪的家伙，但我会把说我奇怪的人通通揍一顿，他们就不敢说我奇怪了。你是个男孩子，应该硬气一点！”
藤丸立香比了比自己根本没有的肱二头肌:“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啊！你简直让我想到了我那叫罗曼的朋友，外国的男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梅林笑着托腮:“也不都是如是，也许只是你遇上的这两个刚好都有些奇怪罢了。”
藤丸立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她对梅林说:“那刚好，我喜欢你们这样奇怪的家伙。如果能让你见见罗曼就好了，你们一定会很合得来的朋友的。”
梅林眼角带着笑意，他揉了揉藤丸立香的脑袋:“啊，或许吧。”
梅林终于知道罗马尼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个叫立香的小女孩了。
梅林也开始有点喜欢她了。
梅林想，他和罗马尼不愧是朋友，就连喜欢的口味都是一样的。
梅林想，罗马尼，她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就不用操这个心啦。
***
藤丸立香有了崭新的家庭，她过得很幸福。
梅林还是过着自己的潇洒日子，整天没个正形，但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年都要抽出时间造访那个远东的国度，远远地看上一眼藤丸立香，确认她过得很幸福才好。
梅林想，自己就替罗马尼看着她步入婚礼殿堂好了，那样子罗马尼也可以放心了。
但是，藤丸立香的新家庭，再一次破碎了。
她的新父母和她的亲生父母一样，死于家族旅游的车祸中。和上次一样，只有藤丸立香活了下来。
人们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被诅咒的孩子。
梅林遥遥望着抱着父母灵牌的藤丸立香，心中某处忽然感到了陌生的刺痛。
梅林打算替罗马尼收养藤丸立香。
但那个时候，藤丸立香已经认不出他了。
那个小时候笑着和梅林侃侃而谈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梅林最不会应对的青春期少女，她在自己周围竖起了尖刺。
梅林拿这样的小女孩最没办法了。
或者说，在女人堆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梅林只拿藤丸立香没办法。
梅林只能又回到了遥遥守望藤丸立香的距离。
他看着那个女孩一个人早早地独立，在社会上摸滚打爬；
他看着那个女孩每次兼职后一个人回到黑黢黢的家里；
他看着那个女孩为了自己的尊严与辱骂她，辱骂她的父母的家伙斗殴，变成了老师口中的坏学生，却固执的没在只有自己家长没有到场的办公室流下眼泪。
……他看着那个两度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庭的女孩开始沉浸在虚幻的爱情中，开始周游在一个又一个男性的身边。
她向他们索取爱，无穷无尽，越多越好的爱。
然后要么使他们受伤，要么让自己受伤，蜷缩在只有自己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梅林不知道该拿这样的她怎么办才好。
梅林曾与无数的女性坠入爱河，但罗马尼却说梅林没有爱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个总是想要彰显着他比梅林懂得多的罗马尼说“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才不是那样的”。
你会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你会忘记自己塑造好的人设，走出自己的安全区，赤条条地站在她的面前等待她的拥抱或者伤害。
梅林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上了藤丸立香。
因为他连站在她面前也不敢。
***
因为常年跑在这个远东国度，梅林也自然而然接触到了一些这边的上流社会。想要拉拢他背后家族势力的人自然而然引荐他加入“俱乐部”。
梅林以前对这些是见惯不惯的，直到他在那个不把人当人，也不把伦理当伦理的地方，看到了和藤丸立香差不多大的孩子像是牲口一样被当做消遣的玩具。
梅林第一次皱起了眉，他觉得恶心，难以压抑的恶心。
一想到这些孩子们可能之前还是和藤丸立香一样的普通学生，一想到藤丸立香也有可能陷入这样的陷阱……
梅林只不过思考了短短的几秒钟，就决定，摧毁这个俱乐部吧。
强龙不压地头蛇，梅林借助了一些在这里认识的朋友们的帮助。
梅林的镜头对准了那些罪恶；
天才的黑客宅家守备员少年搜集了网路上的一些信息和交易记录；
古板却颇受国家科研院那些老头们欢迎的年轻有为教授提供了自己的人脉；
虽然作为花瓶却仍是当地颇有实力的财阀继承人的病弱贵公子给予了资金上的支持；
而俱乐部几个主要负责人常去的温泉旅馆的老板也提供了许多信息。
这个名声不显的神秘俱乐部最后也名声不显地名存实亡了。
梅林在翻阅着仅存下来的那些资料时，脑海中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难以压抑的想法。
他想，这个只剩下空壳的俱乐部，说不定能成为他接近藤丸立香的好方法。
但是他心中又实在是缺乏一个人面对藤丸立香的底气，于是他决定，把剩下几个与俱乐部有关的人也拖下水。
梅林虽然是不知道如何和藤丸立香相处的但他也许能从其他人类身上学到与藤丸立香相处的方法。
***
后来梅林的主意成功了。
但显然，他的想法太成功了。
但是，望着被大家纠缠得没办法再去思考俱乐部的事情的少女，望着被五个人分量的爱意填饱得满满的少女，望着脸上再度出现笑容的藤丸立香。
梅林又想，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
罗马尼，我果然还是学不会像你一样去爱某个人。
所以，我找到了能让我喜欢的人永远被爱包围的，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办法了。
罗马尼，
你和我都爱着的那个女孩，
藤丸立香她，现在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隐藏人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