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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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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意思,她年纪大了,照顾不了薛琬琰一辈子。薛琬琰如今六岁,搞不好不等她出嫁,太后就故去了。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个孩子呢?能多一个人记得,自然是好事。三公主旁的不说,对自己人很护短。
薛琬琰听懂了,但她应该不懂,就不说话。
过了一会,三公主陪太后下棋,薛琬琰捧着脸在旁边观战。
三公主逗她:“你看得懂么?”
薛琬琰扫她一眼,撇撇嘴,往太后那边靠。
“真当我是个坏人?”三公主哼了一声。
这时,有太监从外头进来,是皇后宫里的。
太监请完安,道:“回太后娘娘,太医刚刚给皇后娘娘诊脉,是喜脉。”
“哦?”太后一喜,对三公主道,“最近可真是喜事连连。”
三公主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了。她儿子都六岁了,还有弟弟妹妹出生,她能不别扭?不过谁叫她爹是皇帝,自古以来的皇帝,不都是这个样子?
太后细问了太监几句。
太监说:“其实前阵子太医就说皇后娘娘可能有喜,但那时脉不准,皇后娘娘便不让大家说。”
具体时间,就是薛琳琅被诊出喜脉那天。皇后有过经验,自己有所怀疑,结果还没宣太医,薛琳琅那里先爆出喜事,她自然不好跟在后面,否则别人还以为她与一个低位分的美人争宠。熬了半月,开始害喜了,这才不等了。
太后赏赐了传话的太监,包括慈安宫在场的宫人都有赏。
回过头,她对三公主道:“皇后那里应该还忙,我们歇一歇,等下过去看看。”
到底是皇后,太后自然重视。
三公主答应了,让人回家取贺礼。完了,她突发奇想:“父皇是不是不喜欢年轻小姑娘?年轻的就是怀不上,上了岁数的倒是容易怀上。”
卧槽!薛琬琰惊呆了,这种话你也敢说?
太后脸色一变,抓起榻上给她捶腿用的小木槌,狠狠地砸在了三公主脑袋上。
三公主痛呼一声,捂住脑袋。
太后气道:“由得你胡说?!”
薛琬琰差点没忍住笑,极力忍耐了一下,忧心忡忡地对太后说:“太后,不生气。”
太后笑道:“哀家没生气。皇后娘娘有喜了,哀家高兴呢。”
这高兴持续了两天,出了件扰人的大事。
先前九皇子去找七皇子,背后隐情扑朔迷离,太后说要彻查,查到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七皇子身边只有一个人伺候,是贤妃从镇南王府带进京的丫鬟。贤妃死后,隆庆帝留她一条命,却把她舌头割了。她不会说话,也不识字,做事多有不便,有个在浣衣局的宫女,就时常照顾她和七皇子。
最近,有人上报隆庆帝,说在京中发现了疑似镇南王派来的探子。宫中七皇子安静了几年,突然闹事,又抓到浣衣局的宫女与他往来,隆庆帝就怀疑宫里有镇南王的眼线。
浣衣局那宫女其实是贤妃宫里出来的,贤妃待下人不薄,有人感念她的恩情、要照顾七皇子不奇怪,不一定就是镇南王的人。但万一呢?当皇帝的,最怕这种万一。
隆庆帝决定彻查宫人,揪出一切来历不明和行迹可疑的人。
后宫要人主持此事,但皇后怀孕、害喜严重,没心力管。
太后岁数大了,自然不会亲力亲为,看来看去,淑妃和此事有关,不宜插手,德妃向来不中用,大概还真怕揽事,事一出就病了,最后只能交给良妃。
薛琬琰忍不住怀疑,皇后是不是早知道了消息,才在这个时候爆出怀孕。事关反贼,的确棘手,一个不小心,九族都要受牵连。皇后若是处置不当,和太子的地位就很危险。
良妃也不肯大包大揽,拉上了韩昭仪和魏婕妤。
拉韩昭仪,是因为她的位份仅次于皇后和三妃,淑妃和德妃不管,总不能越过她去。
至于魏婕妤,是因为她小心谨慎,膝下又有儿子,肯定不愿意出差错。而且,她不想更上一层么?九嫔空缺数位,更上还有贤妃,她需要一个机会好好表现。
执行起来,韩昭仪宁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人,难免有冤枉的。魏婕妤想做个好人,两人常常意见相左。
问到良妃,良妃打马虎眼——她又不争什么,明明皇后和淑妃有争夺的东西,怎么遇到事是自己出面?她恨不得隆庆帝现在就驾崩,她好带着四公主到三皇子府当太妃去。
不过她这些年平平安安,自然有些手腕,身边的人闹起来,很快就能安抚好。
她们负责盘问宫女,隆庆帝另外安排了人严查太监,特别是皇子身边的。
这次动静太大,心里有鬼的才想办法瞒着,没问题的都有什么说什么。
隆庆帝知道了七皇子对九皇子说的那句:“圣上叫九五之尊,你排第九,前途不小啊。”
隆庆帝气得直抖:这逆子!想挑拨他的孩子,让他们手足相残呢!好歹毒的计算!
隆庆帝把九皇子叫来,厉声问:“七皇子对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没告诉朕?!”
九皇子从没见过他这么凶,吓得腿肚子打颤,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他连自己叫什么都吓忘了,哪还记得七皇子说过的话。
隆庆帝咬牙,狠狠地瞪着他:“朕尚在,太子无过,你才几岁?别说你排行第九,就算是九十九,也没你的份!”
噗通一声,九皇子吓跪了。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传进隆庆帝耳朵里的。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竟敢瞒着朕?想图谋什么?!”隆庆帝大声呵斥一句,过了会儿道,“和顺郡王走后,晋老王妃一直请旨想给他过继一个孩子,就你吧。”
先帝不是独子,有几个兄弟。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当了皇帝,兄弟自然要封王。其中一个弟弟封了晋王,已经故去了,爵位传给了嫡子,没有袭爵的封郡王,和顺郡王是其中之一,叫隆庆帝一声堂兄。
和顺郡王前年死的,刚十六岁,没来得及成亲,更没孩子,晋老王妃便想从宗族里找人过继给他,免得他断了香火。
九皇子听了隆庆帝的话,脑子嗡嗡作响。他不明白出继代表什么,但隆庆帝不要他这个儿子了,他还是懂的。
他顿时哭起来:“父皇——”
“以后朕是你的皇叔,不是父皇了。”
“呜……”九皇子哭得更厉害了。
“回去吧。”隆庆帝冷声道,“让你母妃帮你收拾收拾,明日就到晋老王妃那里去。”
九皇子这时懂了,他成了别人的儿子,彻底与皇位无缘,比三皇子还惨。三皇子只是身体弱,万一别人都靠不住,他还是有机会的。
“七皇子他害我!”他叫道。
隆庆帝摆摆手,让人将他带走,然后去见七皇子。
他去了七皇子住的地方,七皇子似乎知道宫中的动荡,叼着草躺在房顶晒太阳。
隆庆帝进院子时,他看得清清楚楚,却没出声,双眼奚落带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隆庆帝站在院中,让太监进去叫人。
太监进了屋,没看到人,慌张地跑出来:“圣上,人不在!”
“他能去哪里?”隆庆帝皱眉,想起探子回报的消息:镇南王此次派人进京,很可能是想带走七皇子。
他急道:“马上派人去找!”
啪!
房顶滑落一块瓦片,摔得稀碎。
隆庆帝身边的太监弹跳而起,一边挡在隆庆帝面前,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来人!护驾!”
一群侍卫举着长矛冲进来,浩浩荡荡地将隆庆帝围成一圈。
隆庆帝的脸黑作一团,一巴掌拍在喊“护驾”的太监头上。
他是君王,别说一片瓦,就算有箭射过来他也不会怕。他发现了房顶的人,只看到衣角,但猜是七皇子。
“都退出去!”他对侍卫厉喝一声,抬头问,“还不下来?想看你父皇喊救命?怕要让你失望了。”
“父皇?”七皇子从房顶站起,揉揉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我还以为又是九弟呢。”说完找了个位置下来。
没有梯子,他徒手爬的,看得太监心惊胆战,生怕他有个闪失。再怎么,他也是皇子啊。但是,隆庆帝不喜他,他们不敢上去护着。
还好,七皇子平安落地。
他拍拍身上的灰,手在瓦上蹭了些苔藓,就在衣服上擦了擦,走到隆庆帝面前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隆庆帝皱眉,见他穿得破破烂烂、脸也不干净,忍不住眼里的嫌弃,过了半天才道:“平身吧。”
七皇子直起身,毫不避忌地望着他,倒与其他皇子不同,仿佛一点儿不怕他。
但隆庆帝见了这样的他,更加生气,觉得他是一副硬骨头,专与自己作对!
他问:“你为何要与你九弟说那样的话?那也是你该说的么?”
七皇子歪歪头,带着明知故问的笑意:“父皇在说什么?儿臣不知。”
“你!”隆庆帝一窒,过了片刻问,“你是不是恨朕?恨朕害死了你母妃?”
七皇子没说话。
隆庆帝不想儿子与自己为敌,哪怕他身体里流着镇南王的血。他希望这孩子迷途知返,忍不住道:“她是自己死的,你外祖父谋逆——”
“我不信!”七皇子激动地道,“不就是功高震主么?你是怕他,干脆就毁了他!”
“谁教你的?!”隆庆帝大怒,目眦欲裂,“这宫里果然有镇南王的人!说,是谁?竟然敢教你这些?!”
“对啊,有。”七皇子呵呵笑道,“外祖父要接我去他那里。他说啊,将来让我继承他的王位,我好领着兵马杀进京城、坐你的位置。”
七皇子是胡说的,但奇异地与隆庆帝得到的消息吻合,隆庆帝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