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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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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依然高高挂在天空,只是清晨的光辉足以让遮盖晓月的光芒。
千夜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风没有汽油燃烧的废气、也没有汽车驶过扬起的灰尘。
这不是一个梦。
千夜看着客栈后院的月季树,终于还是放弃了昨天那个“这也许是个梦境”的想法。客栈的招呼很周到,千夜刚开张窗户不久,便有人敲门说给她送来了洗脸水。
小二放下水盆,说早点已经打点好,问千夜想要在房里用还是到楼下用。千夜想若是在房里用餐,小张肯定会说这是她的房间他不好进来什么的。千夜笑笑:小张总是太拘谨。
千夜打理好衣装出去的时候,小张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千夜出来,小张笑盈盈起身,等千夜坐下再落座。“小姐早,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小张给千夜满了一杯热茶,问道。
“没什么好不好的,做了梦,醒来的时候都忘记了。”
“可是我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现在穿着这件衣服,还以为自己在影视城做跑龙套呢。”
“可是我们这两个跑龙套没有五十块钱一天,而且饭盒也得自己买。”
“大小姐,我们今天是要去看房子吗?我总感觉那个琴姨不是好人。”小张止住了笑意。
“经商的有多少真是好人?要是以后我接手了公司的事情,恐怕我也会变成这样……过得良心过得人就够,对于其他人,小心点就好。”
“看中了就要租下来的吧。”小张嘴里还咬着馒头,模模糊糊吐出一句话。
“嗯,住客栈太贵了。”
千夜把最后一个包子推到小张面前,顺手给小张倒了茶,小张又是紧张兮兮,忙着说“我自己来就行……”。虽然千夜从没有在小张面前摆过千金小姐的架子,可再怎么说千夜也是自己的雇主,这层关系小张很明白。风家对小张的恩情,与其说是小张忠心的理由,不如说是小张与千夜之间的羁绊。
不能割舍也无法拉近。
离开客栈的时候,太阳还不是很猛烈。暖暖的光散在身上,是难以形容的舒坦。在大街上走了好一会,千夜仍然觉得这里的事物很新鲜。许多看似简单的东西,用途却是表面看不出来的;许多名字听起来很美好的食物,端出来才发现那不过是寻常食品罢了。
雨花楼与他们投宿的客栈离得不很远,走路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千夜停下脚步,眨眼间雨花楼就在他们面前。
白天的雨花楼与晚上大相径庭。晚上的华丽灯饰在白天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大大小小的灯笼,泛着七彩光芒的彩带也不知去向……雨花楼其实也不过是一座很普通的三层建筑而已。
小张上前敲了敲雨花楼紧闭的大门,好一阵子也没人答应。又是一阵敲门声,还是没有应门声。小张退了下来与千夜说不如先回去,这时候雨花楼的大门却缓缓打开了。
“谁呀?”开门的是个老头,一身暗灰色的粗布长衫,头戴同色的布帽。这老头慈眉善目,看着不觉得他会是青楼打工的人。
“打扰老伯了,借问琴姨在吗?”
听千夜提到琴姨,老头稍稍抬起头来。看见千夜的相貌,老头霎时一惊,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你们找琴姨什么事?”
“昨夜琴姨说可以给我们租个房子,我们约好了今天过去看看。”
“你就是千夜姑娘?”
“我就是。”
“琴姨交待过了,说你们来了就让我领你们过去。”老头走出雨花楼,转身关上门。“请这边来,房子就在雨花楼的后面。”
绕过雨花楼,再往小巷子深入一些,便是千夜他们要租的那个房子。房子的门口在小巷子的尽头,门额上挂着已经退色的木匾,隐约认得出“雨简居”几个大字。进去了是个不大的前院,院子里面也有一棵月季树,跟雨花楼里面的一样,就是小了一圈。
“今天一大清早琴老板就吩咐人过来打扫了一下,姑娘可以进去看看。”老头让在一旁,千夜与她轻轻点头示意便走了进去。
千夜看了看周围,这屋子不过就是个单间,有点像大学宿舍,床、桌椅、衣柜,唯一不相同的便是这里没有空调风扇。“只有这么个地方吗?”只有一个房间,怎么够两个人住?
“那边还有个小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姑娘你若是要了这里,老朽回去就叫人给你打点床铺。”
“嗯,这里的租金怎么算?”
“琴老板说了,姑娘您是书沁姑娘的朋友,租金随意就好,二两银子三个月。”
“好,就这么定了,劳烦老先生去跟琴姨拿个租约。”千夜掏出一两银子作为订金,交予那老头,“我们今天能搬进来吗?”
“当然可以,老朽这就去跟老板说去。姑娘,前院就有水井,至于干柴什么的,待会儿我使人从雨花楼那边给您先拿点,以后的就得您自己打点了。”
“那就麻烦老先生了,还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千夜挂起一丝笑意,已叫老头惊叹不已。老头像是舌头打了结一般,结结巴巴地说:“老朽是雨花楼的管事,姓洪。姑娘赏脸就与大伙儿那样叫老朽洪伯就是。”
“我们初到这里,什么都不晓得,以后还得洪伯多多照料。”洪伯这副样子都让千夜想起家中张伯。
想当日自己牙牙学语,张伯已在风家做事。小时候,张伯总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跟在刚学会走路的千夜身后,伸出手来,时刻提防着千夜会跌倒,还不停说着“小姐当心小姐当心”。
千夜不自觉笑了出来,洪伯又是看得痴了,最后还是千夜的声音把洪伯拉过神来:“洪伯,这房子的事情就麻烦你打点了,我们还想到外面去走走。”
“好好,”洪伯连声应道:“这京城里面白天也是很热闹的,姑娘刚来,刚好到处走走。老朽这下就回去给姑娘打点一切。”
看见洪伯远去的背影,越发勾起千夜的乡情。一想到家中有人如豺似虎觊觎着爷爷的财产,千夜不得不担心爷爷的病情。然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千夜能够控制的,甚至她还没有搞清楚现在自己正身处一个怎样的地方,这不禁叫人忧虑。离开雨简居,千夜决定在去市集走走。虽然银子是有限的,但既然要在这里住下来,这衣服鞋袜之类的,还是要好好准备。
千夜在市集上随意走动顺便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也有人喜欢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面,找个干净凉爽的地方品茗闲聊。
鸣凤居是京城里面有名的茶楼。取时令新茶、高山泉水,配以祖传的煮茶之法,泡出来的茶堪称茶中极品。再加上老板精心制作的点心,更是难以形容的享受。鸣凤居招待的都是有来头的人,一般老百姓自然无法理解个中妙处。
早朝的时候,为了立储的事情又弄得沸沸扬扬。一想到支持自己的人在朝堂上的积极表现,景溯磐会心一笑。
退了朝,溯磐就偷偷离开皇宫,拉了好朋友尉凉舒到鸣凤居来打发一下时间。
一双星眸深邃不见底,嘴边轻轻挑起的一抹笑意,更是自信不疑,那是皇族血统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身穿水蓝色绣金袍、头戴紫金冠,溯磐更是显得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放下手中茶杯,溯磐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市集的喧闹顷刻间打破了包厢的宁静。溯磐轻靠在窗边,别有意味看着下面。人就是这样,劳碌了一整天,最后却连肚子都填不饱。溯磐轻佻一笑:不久的将来,他就要登上郗琉国的权力顶峰,掌握所有人的命运。忽然一个身影走进溯磐的视线,他忽觉心血上涌,惊为天人。
溯磐目不转睛看着千夜,这般容姿,岂是凡人所有。只是越看仔细,便觉得越是不对劲:这女子好像一个人,是谁呢……很眼熟,可是,印象中的人不会有这样明媚的笑容。
“凉舒,你过来看看。”溯磐唤来这个宫外的知心好友,往着千夜的方向指示。“你看那女子,是不是与谁很像?”
“跟萧家的千金茗玥小姐很像。”凉舒略略想了一下,“可是萧小姐的眼睛还要园一点,眼神也温柔多了。”
“亏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萧小姐乃是郗琉国第一美人,在下有幸几度见得萧小姐芳容,自然是记牢了。”凉舒回想过去,忽地黯然道:“可惜天妒红颜,萧小姐在这风华正茂之年就去世了。”难为溯懿殿下与萧小姐刚订下成婚的日子,萧小姐就丢下溯懿殿下去了——这番说话凉舒自然没有说出来。满朝文武可能不知道,但他与溯磐是多年的好友,怎会不知道溯磐的兄长景溯懿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大障碍,更甚者,同是青梅竹马,然而要成为萧茗玥的夫君的人,不是深爱着佳人的溯磐,而是只把茗玥看作妹妹一般的溯懿。这份内情,恐怕是溯磐心中永远的一条刺。
“凉舒,我倒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嗯?”——这个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若是溯懿皇兄见到这女子,会如何?”
“殿下你是想……”该不会真的猜中了吧?!
“老天爷总算给了我一个机会了……”死溯磐双手抱在胸前,轻轻拨弄着垂在肩上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