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绿之夏》昨夜南星

16、第十六章

　　说完，她便着急地收回视线，两只手默默地攥紧了胸前的外套，边咽口水边紧张地盯着地面看。
　　“……”

　　徐景祯有瞬间怔愣，没料到小姑娘是因为腿麻了所以迟迟没有站起来。他低头看着蹲在那缩着身子依旧给人一种可怜巴巴模样的人，紧绷着的神经忽然就松开了一些。他动了动紧抿着的唇线，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弧度，下一秒收回，然后转过身子，蹲下，“走吧。”

　　这是要背她？
　　虞和欢看着他穿着单薄衬衫宽阔的肩膀，白色的衬衫映着光，异常晃眼，她睁大了眼睛，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看着他依旧没有动作的背脊，深吸了口气，一手拿着他的外套，一手小心翼翼慢慢地攀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挺起上半身往他身上靠。
　　可是，她腿还是麻的呀！根本使不上力，这怎么办啊？

　　就在她咬紧牙关准备使出吃奶得劲起身的瞬间，徐景祯双手绕到身后，握着拳勾住她大腿一使劲就把人给背上了。
　　虞和欢虽然手扣住了徐景祯的肩膀，但是没有使什么力。他起身的时候，重心不稳，她的身子下意识就往后仰，她心里一哆嗦，生怕自己倒下去，顾不得那么多，两臂往前一绕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从手术室到停车场，十分钟的路程，虞和欢却觉得像跑了一个小时的马拉松一样，汗流浃背，明明她也没走路，一路被人背到停车场，应该是舒舒服服的才对，可是靠在他背上，当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越来越厚重的烟味还有……男人的味道时，她不自觉地就绷紧了神经，用力减轻压在他身上的负担。
　　徐景祯自然是察觉到了小姑娘的不自在，仿佛全身都在抗拒着他的靠近，他走到副驾驶座旁，将人放下，从裤兜掏出车钥匙按下解锁键，转头看了眼跳到离他半米远的人，“上车。”
　　说罢便从车前绕道驾驶座开门上车，瞥见已经乖乖巧巧坐在后座的人时，一侧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还真是没有良心的小家伙啊！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倾泻而下，洋洋洒洒地打在车身上。虞和欢膝上放着徐景祯的外套，两手交握着放在衣服上，端着身子看窗外缓缓掠过的景致。
　　湿滑的柏油路面映着光，不停闪动着。
　　刚刚是下过雨了，她想。

　　一路沉默地回到家，打开大门的瞬间，来福叫唤着直直扑向了进门的人。

　　徐景祯稳稳接住了来福壮硕的身子，任由它伸着舌头在他身上留记号。
　　虞和欢站在徐景祯身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瞅见来福一副不知者无畏的样子“骚扰”她身前的人，她立马走上前伸手拽住来福脖子上的项圈，然后使劲往下拽。
　　可是，果然平时吃的那些狗粮不是白吃的。

　　徐景祯垂眼看着虞和欢咬紧牙关满脸都是使出了吃奶劲的模样，包裹在羽绒服下的小身板随着拉扯的动作前后动着，但是却始终没有拉动攀在他身上造势的狗，他扯了扯嘴角，托着来福身子的双手微微使了使力。

　　“砰。”
　　身子猛地仰倒在了地上，木地板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响。
　　“好疼。”
　　虞和欢呲着牙，半眯着眼，表情有些狰狞。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的视线落到倒在地上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呜咽的来福上，有些心疼。
　　真的看着都疼。

　　“谢谢。”她偏过头，视线从徐景祯面无表情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他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上。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握着，上次在书房，直接手贴着手……现在好像还能感觉到那会儿他手心还有指尖的温度。
　　“小心点。”
　　声音有些哑，还有些莫名的，温柔。

　　躺在床上，虞和欢翻来覆去，迟迟没有睡意，脑子里像播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画面，全是晚上发生的事，
　　“小心点”，“小心点”
　　最后牢牢定格在徐景祯说的这三个字上，还有他说完之后从她身边走过时拉扯衣领的模样。

　　完了！

　　她翻身仰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因为窗外透过白纱照射进来的月光而隐隐发亮的天花板，从被窝里抽出双手拍了拍忽然发烫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暖气，还是因为其他。
　　就这么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想到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学校她闭紧双眼强迫自己入睡。但是，努力地尝试却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她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点亮的瞬间，双眼不受控制地眯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等适应手机的光亮才慢慢睁开眼看。
　　04:23。
　　凌晨四点了，六点半就得起床去学校，就算现在睡着也只有两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今天上课肯定会困死。
　　反正也要困，干脆玩手机得了，早上还能早点起床。
　　她这么想着，抿着唇微微一笑点开了最近一直在看的一本小说。

　　*

　　“叮~”
　　虞和欢再一次睁开眼是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她床头的闹钟吵醒的。
　　她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索发出噪音的物体，拿住之后猛地往桌上一敲，声音戛然而止，她扬了扬唇，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回笼觉。
　　她刚刚不是在看小说吗？
　　猛地睁开眼，视线直直对上了刚刚被她放倒，被透过窗户白纱的阳光照的晃眼的小闹钟上。

　　虞和欢呆呆地看了会儿，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从被窝里坐起来，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
　　12：59。
　　下一秒，13:00。
　　下午一点，居然一点了。
　　她急急忙忙下床穿衣服洗漱，一直到收拾好书包，穿上外套打开房门之前整个人都是懵圈的状态。

　　“好香。”
　　打开房门的瞬间，一阵接着一阵香味扑面而来，是饭菜的香味。
　　她背好书包，将围巾围上，满脸疑惑地往客厅走去，走到转弯处的瞬间，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灰色连帽卫衣、休闲裤，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

　　“徐叔叔，谢谢您送我。您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从徐景祯的公寓到宁江一中，半个小时的车程。虞和欢坐在副驾驶座上，大气不敢出，全程缩着身子闭眼假装在睡觉，直到车子快开到校门口了，她才睁眼急匆匆地“指挥”他，让他将车子停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条街的路口。
　　徐景祯按着小姑娘的指示右转转到临时停车处将车子停下，看着她急匆匆地解开安全带，边说着毫不走心却又是向他表示感谢的话，边开门准备下车，这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是刚刚睡醒的人。

　　“嗯”
　　“砰。”
　　他的回应伴着关门声被隔绝在了这安静只有空调吹着呼呼暖风的车内。
　　徐景祯透过车窗玻璃看她背好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前直跑，遇上前头路口的红灯急得一直原地跺脚，红绿的显示器跳到最后几秒时，身子已经做好了随时冲到马路对面的准备。
　　迟到了？
　　他回过头看了眼左手手腕，七点还差几分。
　　他高中那会儿，时间有些遥远，记忆也有些许模糊，好像，早自习比现在还早。

　　等他再扭头看向路口刚刚小姑娘站着的地方时，人已经不见了。这会儿时间还早，路上行人车辆都不算多，但是他愣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在马路对面看见她的身影。
　　这小丫头跑步跑得倒是快。

　　他唇角溢出了一丝笑意。收回视线，右脚踩住刹车，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放下手刹，左侧转向灯打开的瞬间，“叩叩叩”，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被人敲响了。
　　转过头一看，刚刚不见人影的人，这会儿正站在车外，一只手抵着玻璃，脸贴着手伸长了脖子往车子里看。
　　忘拿东西了？

　　虞和欢脸贴着玻璃瞅了会儿，见车里的人丝毫没有打开车窗的意思，皱了皱眉，直起身子，右手握着拳头正想用力往玻璃上敲的时候，车窗却缓缓落了下去。
　　她一时半会儿表情动作都没控制好，现在活脱脱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车里的人从窗户落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摆着一副扑克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得她头皮直发麻，期间也没有开口说话，甚至于没眨几下眼睛。

　　虞和欢微微敛眸，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将还举在半空的手默默放下揣进口袋。
　　“徐叔叔，”她动了动唇线，慢慢地向上扬起一个舒服的角度，说着将视线重新落在了他身上，“今天晚自习结束您不用让人来接我了，我和我朋友一起坐地铁回去就行。我认识路。”
　　最后几个字加重了音。

　　徐景祯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被风吹的，还是跑步跑的，几缕沾着湿意的碎发耷拉在她白皙的额头，大眼睛扑闪，蒙着早晨的雾气，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这一副乖巧的模样莫名地就让他想到了布拉。
　　“嗯。”他应了一声，嘴角往上扬了扬。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