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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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我便成了丁家的女婿。
丁府上上下下的人对我极为客气，诚心诚意挽留我在茉花村住了好些日子。我自然不能推辞，便索性逍遥自在，在此好好游玩了一番。
期间，月华一直相伴左右，开始还略觉尴尬，到后来想开了也不觉笑出，此名女子，以后便是我展某人的妻室，太过忸怩，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而且，月华确实是个好姑娘，体贴善良，坦率真诚，虽然有些时候微微些许刁蛮，但包容女子，本不就是我等男儿应该做的么？
更何况，她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于她，自然是有责任的。
不知不觉，我离开东京已有近一月。
但我始终忧心开封府事务繁忙，很多公案还待一一处理，因此便也起了返京之意。
说与丁家二兄弟听，他们自是理解，还周全地替我备好了行李和干粮。
我感激不尽，行完礼正欲告别，忽然有只手轻轻拍上肩膀。
调头看，丁兆惠笑着说，“妹夫，有道是女大不中留，今个你若是不带走我那泼辣妹子的话，但不知她要在丁府惹出什么祸端来呦！”
我愕然，滞了片刻迟疑着回道，“怕是不方便吧？”
“展昭，”只见月华“嗖”地从角落里蹿出，眼巴巴地望着我，满是期盼地乞求道，“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妨碍你。”
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拒绝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心底一软，遂叹了口气道，“开封府的客房，好似还空着一间。”
月华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轻轻拉着我的衣袖，开心地来回摇个不停。
我禁不住笑开，摸了摸她肩上的青丝，轻声道，“走吧。”
渡口。
迎风立在船头，微笑着看月华边开心地蹦着，边孩子气地大力地向岸边静立的兄长挥手。
此生如此，夫复何求？
可突然，一阵胸闷，好似大团的棉花堵在胸口，喘不过气来，蹙眉，我微微倾身，握住阑干，同时抓住胸口衣襟，就在那瞬间，过许许多多的片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可惜，一切的一切疾如闪电，连半点都抓不住。努力至最后，只勉强记得一句话。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一句陌生的词从我口中轻轻吐出。
“恩？”月华转过头，双手背在身后，好奇地瞪大眼睛问道，“熊飞，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无事。”我立即掩饰，笑着说，“我们且进去吧。”
月华乖乖地点头，随我进了舱内。
只是坐在座上，远眺波光粼粼的睡眠和不时掠过的水鸟，我的心思却早已游走开来。
词自然是好词，可是我何时何处听何人说起的？
再细想下去，却骤然头痛如裂，我皱眉，右手按上太阳穴，却仍有几滴冷汗沿着发鬓流了下来。
月华却一下慌了神，扯住我的衣袖，满脸担心半带哭腔地问，“熊飞，你怎么了？”
我勉强挤出微笑，轻轻摇头，“不妨，怕是有些累了。”
“你先忍住，船很快就会到开封。”月华从袖口中掏出快绣帕，小心翼翼地边替我擦拭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边温柔地安抚。
我微微颌首，便不再多语，亦不敢多想。
有些事情，或许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就会知道。
回到开封，就好似回到另外一个家，顿时放松了许多。
包大人，公孙大人，白玉堂还有府中另外一帮兄弟，嚷嚷着替我接风洗尘，于是，我只得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在醉仙楼布了慢慢一桌菜肴。
同时，我也借着这个空子，把羞羞答答立在一旁的月华介绍给了众人。
大家自然皆大欢喜，特别是包大人，简直笑得合不拢嘴，连连仰脖，先干而后快。
但只有一个人，立在角落端着酒杯神情复杂地看向我。
是白玉堂。
酒宴过后，微醺的一干人回到府衙各自休息。待送月华回房之后，我也慢慢往自己房间晃过去。
却不料整的，竟走错了方向，行至院中央，微风拂面，我不觉打了个冷战，酒意大减，这才略略清醒了几分。
定睛看，前方有人背手立在亭榭之中，脊梁笔直，白衣飘飘。
那定然是白玉堂了。
我走上前，笑着招呼，”白兄，还不回去歇息着么？“
他不答，只是转过头，脸色苍白，眉头微皱，静静盯着我。
我自被看的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道，”白兄？“
他这才开口，哑着声音道，”展昭，你竟和丁家丫头订下亲事。“
我兀自一愣，随后笑道，”是啊，不知不觉。“
他缓缓摇头，极目远眺，眼神空洞，半晌后苦笑了笑问，”展昭，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白兄所谓何事？“心底猛地”咯噔“了一下，我急急问道。
他停了片刻，颓然低下头，”罢罢罢，我已答应别人，自然不能多言。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也不管，纵身轻跃而去，一抹白影陡然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我的心情，没来由地低落下来，这些日子虽然一切顺当，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好像使惯了巨阙，猛地换上湛卢，虽也是上好的兵器，但终归缺了点顺手。
就似今夜白玉堂的欲言又止，愈发惹得我心底惴惴，开了个头，可又偏偏想不起这尾，此般挠心，简直比杀了我还难过。
只得呆呆立在亭中，听凭耳边更夫干燥的嗓音伴着锣声不是时机地响起。
倒是没来得及烦上几日，只因月华初来乍到，对开封颇为好奇，整天哀求着我带她四处闲逛。
我自是却她不过的，便又好气又好笑地领着她将整个开封城绕了个遍。
就好似今日，外面细雨淅沥，她却还是央求我陪她走走，说是要领略下烟雨濛濛时，东京特有的风情。
于是只得撑伞出了门，小心翼翼地看住活蹦乱跳，异常兴奋的月华，生怕雨天地滑，她不小心摔倒。
散步了很久，便开始逐渐往回走。月华倒是意兴阑珊，一路上叽叽喳喳小鸟似地说笑个不停，我只需微笑着聆听便足够。
这边说的正好，却见她突然停住，“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好奇地问，“熊飞，你看那处，有名女子站在那里，却又不撑伞，甚是奇怪。”
“哦？”我挑了挑眉梢，仔细看去，便微微颌首道，“好像是济善堂的苏大夫。”
“旧识？”她好奇地问。
“旧识？算是吧。“我突然微笑开，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微笑开。
但，等等，这句话，好似我在什么地方，也说过一番。
可是究竟在哪里？是在哪里呢？对谁说的呢？说的又是谁呢？
我惶然，想不起，忆不得，好似心上深深缺了个口子，但只被人用土匆匆一泼，便胡乱埋起来了事，纵然表面看来光鲜如常，但个中痛憷，就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熊飞，不如我们借把伞给她，可好？”月华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颌首，抬脚向远处的女子走去。
待走近，细细看去，那名女子果然是苏大夫，只不过她身着青衣黄衫，有些怔怔地立在雨中看我，长至腰际的青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细雨打湿额前碎发，竟凭添了些楚楚可怜的应景出来。
我不忍，递过手中青灰油纸伞，温和地浅笑，安慰地开口，“苏大夫，雨急风大，小心身体。”
却见她脸色骤然一变，十指猛地握紧，手上的关节猛然涨白，现出几分狰狞之象，眉头深锁，双目含泪，下唇咬得紧，恍惚中竟能看出几丝鲜红的血迹。
“展昭。。。”一开口，便带着几分哽咽。
我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心头乱糟糟，只怕月华一时好心的举动，若是给苏大夫造成了什么误会，到头来便是我的不妥了。
只得急急分辨，“苏大夫莫要误会，是月华让我将这把伞赠予姑娘的。”
此话尚未落地，苏大夫的脸色真正个褪到惨白，手伸到一半便僵在那里，身体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张嘴欲言，却终究未有开口。
见此情景，我无心再逗留，把伞塞入她手中便匆匆告辞而去。
回到月华身边，她高兴地朝着苏浣挥挥手，随后便挽上我的臂膀，一同掉头离去。
脚下迈动，心里却揣着事情。苏大夫刚才极苦的神情，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知为何，总觉得曾几何时，这番雨中相遇让伞的情景，我亲身经历过。
不知，依旧不知。
只能看着雨越下越大，渐渐在眼前编织成一幕密密的雨帘，砸在伞面，砰砰作响，雨水顺着伞骨湍流而下，挡住了视线。
却还是忍不住回首。
结果，我又一次看见了，白玉堂。
若是我当日再清明半分，那么所有事情，都不至于走到今日这般无法收拾的田地。
只可惜，当时我除了那莫名而起的三分怜惜七分不快，什么都未感觉到。
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三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