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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帝皇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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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春心萌动的这段时间,羲文正在苦苦寻求见素闲的机会,虽然知府楚涣苦口婆心劝阻,但是羲文还是无法放弃素闲。
他如何能忘怀,少年时倾心爱恋过的那个萧素闲。
羲文皇长孙的身份如今已经人尽皆知,整个沧州城再也没人敢去找如意馆的素闲,虽是如此,素闲还是不愿见羲文。
如意馆的媚儿曾经酸溜溜在素闲面前说:“皇长孙殿下那般身份高贵,姐姐这是吊什么胃口呢?小心姿态放太高了,最后反而放走大鱼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素闲是在惺惺作态,只有素闲知道,她不是。
素闲的房间中,满脸包的梁王摇着纸扇:“素闲姑娘,现在羲文为一个妓/女争风吃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料想父皇申斥他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他这个储君是别想当了。”
素闲神色仍然是淡淡的:“那就恭喜殿下了。”
“父皇还在世的儿子中,本王最年长,要不是中途杀出个羲文,本王早就是太子了。”梁王不忿道:“羲文那性情,说好听点叫仁德,说难听点叫妇人之仁,父皇铁血一生,也不知道为何会选羲文当储君。”
梁王自怨自艾的话,素闲并不想搭话,梁王转而讨好道:“这次本王大事将成,还多亏了素闲姑娘啊。”
“是殿下的计划周密,殿下利用王公子引出皇长孙自爆身份,这才能让事情如此顺利。”
“但要不是羲文对你有情,事情也没这么顺利。”梁王道:“说真的,素闲姑娘,羲文这么痴情,你也真是舍得这么陷害他啊。”
素闲没说话,半晌才道:“我恨他。”
“但当日羲文也是身不由已,就算他没能救得姑娘,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姑娘何必这样迁怒于他。”
素闲冷笑:“殿下不是一心要取皇长孙而代之吗?怎么突然为皇长孙说话了?”
梁王得意道:“现在羲文已经不对本王造成威胁了,他既然没了江山,再没了美人,不是太可怜吗?”
素闲想说什么,但看了梁王志满意得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
这时梁王亲信进来:“殿下,皇上旨意来了。”
“是申斥羲文的旨意吧!”梁王喜上眉梢。
“不是。”
“那是什么?”
“是将皇长孙之母柳氏追封为懿德太子妃的旨意。”
“什么?”梁王惊得手中折扇都掉到了地上。
懿德太子亡故之时,还没有册立太子妃,羲文之母柳氏出身低微,只是太子府的一个侍妾,如今皇上将羲文之母追封为太子妃,等于是召告了天下,羲文的先太子嫡子身份。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给羲文的储君之位铺路。
梁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拍桌怒道:“父皇这是老糊涂了吗?”
冷眼旁观的素闲这才道:“殿下可否听素闲说一句?”
“你说。”
“如今看来,皇长孙是皇上极为满意的储君,皇上不会轻易为了一件丑闻而动摇他的储君之位,这道旨意就是证明,殿下这番恐怕作了无用功,在皇上心中,定然恼怒殿下污了皇长孙名声。”
梁王越听脸色越难看:“既然父皇如此偏心,那就别怪本王不念叔侄之情了,本王就要让他百里羲文,在这沧州城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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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狗急跳墙,开始依素闲所言,意图行刺羲文,但是沧州知府楚涣早就怀疑梁王了,他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羲文,梁王的刺客根本没办法下手。
五月初五,是萧家满门被斩的日子。
这些年,羲文翻过无数次萧家的案卷,发现太傅萧彦之谋反一事,虽然表面证据确凿,但却有颇多疑点,他有心想为萧家翻案,但一直没有合适时机,无他,只因皇上深信不疑是萧彦之教唆裕王谋反,才导致这个最像他的儿子野心勃勃铤而走险,最后走上末路,皇上对萧彦之是深恶痛绝,他决计不会答应重查萧案的。
羲文还记得太傅萧彦之,那是个和蔼的老先生,是裕王的老师,如若没有那件事,羲文和他的孙女素闲倒是门当户对,说不定早已成亲生子了,但人世间,是没有如果两个字的。
羲文信步走到沧州的流光河畔,这条河,萧彦之也曾来过,还留下一首诗词过,深夜萧素,河畔灯光粼粼,羲文看了一会流水,发了一下呆,才准备回去,只是一回头,他忽然眼神凝滞住。
远方有幽幽火光,火光一侧,分明是他朝思暮想的素闲。
羲文快步上前,试探喊道:“素闲。”
素闲本在烧纸钱,看到羲文时,她站起,然后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羲文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素闲,你不要走。”
“你放手!”素闲挣脱开羲文,怒视着他。
“你是素闲,你是萧太傅的孙女萧毓婉,对不对?”
“我不是!”
“你是!”羲文急道:“若你不是,你为何在今日前来烧纸钱,今日是萧家一众人等的祭日,若你不是,你为何一直要躲着我?只有萧素闲,她才有理由这么躲着我!”
素闲定定看着羲文,半晌,忽冷笑道:“对,我是萧素闲。”
“你终于愿意承认自己是素闲了。”
“承认了又怎么样?”素闲昂着头:“所以皇长孙殿下是来笑话我有多么可怜吗?昔日的太傅孙女,今日的沧州妓/女,这落差,够不够精彩?”
羲文心痛不已:“素闲,你不要这样,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我会带你走。”
“你带我走了又怎么样?我不还是大逆罪人?不还是官妓之身?”
“我会给萧太傅翻案的,我会还你清白之身的。”
“你要给萧家翻案?”素闲不可置信地看着羲文。
“是的,萧家一案有颇多疑点,当初定罪仓促了些,我会去求皇祖父,重审萧太傅一案的。”
“重审?”素闲脸上表情说不出是悲是喜:“已经过了十年了,萧家人只剩了我一人在世,还有重审的价值么?”
“有。”羲文道:“素闲,虽然萧太傅已经过世了,但是你不能一直让他背负谋反的污名,还有你,你是萧家唯一的骨血,为了萧家,你也不能失去希望。”
素闲低头:“你真的愿意帮萧家翻案?”
“我愿意。”
“可是,是皇上亲自定的案,你不怕惹怒皇上?”
“皇爷爷对萧太傅有成见,但是,我会说服皇祖父的,素闲,你相信我。”
素闲平日神色总是淡淡的,但是听到羲文这般说,她脸上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动容,她看着羲文:“好,你记得你今日说的这些话。”
她走了两步,忽回头,欲言又止:“你,小心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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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文屡次被行刺,知府楚涣查探之下,种种证据都指向梁王,楚涣跟羲文请示,要向皇上禀明此事,羲文回想那日妓馆梁王的突然出现,又想起素闲的那句话,他想了想,还是道:“暂时无需让皇祖父知道这件事。”
楚涣不解:“但是梁王想要殿下的命。”
“他毕竟是本王的叔叔,如果楚大人和皇祖父禀明此事,皇祖父必定大怒,七皇叔也必定性命不保,他毕竟是我的叔叔,他可以对我无情,但是我不能这般对他。”
楚涣知道本朝极重孝道,羲文又是一个极为注重仁孝的人,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羲文是最合适继位的人,只是梁王能心狠如此,这不得不让楚涣担忧:“殿下,臣只担心会酿成昔日裕王之祸。”
“不会的。”羲文摇头:“当日三皇叔手握重兵,才会生出反意,但是七皇叔他手下又没兵又没人,只能做些行刺这种小事,他是不会做出三皇叔那种动摇国本的事,况且,皇祖父年事已高,我不想让他再生气了。”
楚涣点头:“臣明白了,臣会再加强人手保护殿下的。”
只是羲文没想到,第二天素闲的婢女小骆又来求救了。
羲文赶去的时候,素闲已经被梁王绑在柱上,抽了好几十鞭了,她衣衫尽裂,身上道道血痕,梁王怒道:“你昨夜和羲文说了什么,为什么楚涣查到了本王?还来警告了本王?”
素闲奄奄一息,她只是一言不发,梁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本王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不是清高吗?不是卖艺不卖身吗?本王的那些手下,可是很乐意尝尝沧州花魁的新鲜。”
当一群彪形大汉靠近素闲时,素闲终于慌了,她拼命挣脱着,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放开她!”
羲文解开素闲身上的绳索,然后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他的手因为气愤有些颤抖,他冷眼看着梁王:“七皇叔,是我让楚知府去警告你的,我本想让你悬崖勒马,万万没想到,你来欺凌一个弱女子。”
梁王慌了:“羲文,叔叔什么都没干啊。”
“七皇叔,你也不必辩解,没做的话,皇祖父会还你清白的。”
“你!你要跟父皇告状?羲文,我可是你叔叔!”
“就因为你是我叔叔,我才一再忍让。”羲文将素闲抱在怀中:“但是你这样对素闲,我没办法再忍让了,是非曲直,让皇祖父明辨吧。”
羲文也不管惊慌失措的梁王,而是将素闲一路抱回他的房间,他想让大夫来看素闲,素闲却终于拉住他的手:“你别走。”
“你不用怕。”羲文看着她身上的伤,心如刀绞:“是我大意了,但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素闲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她低低道:“我还可以再信你吗?”
“只要你愿意。”
素闲靠在羲文胸前,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这十年,我很累。”
“以后不会了。”羲文柔声安慰着她:“忘掉那些事吧。”
“我没办法忘掉。”素闲喃喃道:“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家人临死前的面容,他们是冤枉的,他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素闲,他们在天有灵,也不想你这么痛苦的,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们萧家公道的。”
素闲靠在他怀中,轻声“嗯”了声。
羲文抱着她,他就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般,他年少时炽热到持续一生的爱恋,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