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纯女大学生不会梦到法兰西长腿学姐》风奉玄

30、你不知道的事

　　弗朗西斯在知道他坑的是谁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坑人了。
　　其实他老早就知道王耀这么个人，只是一直没怎么对上号。看过他在校刊上发表的抨击社会现象的文章，听过他在开学典礼上的独奏，买过他翻译成英语的古诗集。直到他和亚瑟把学生会那些大权揽到手里，他推开曾经属于王耀的那间办公室的门，看到桌子上规规矩矩叠好的几期报纸，一个相框，一枚镇纸，拉开抽屉里面有三本学校周刊，其中有两本都登有弗朗西斯获奖的画。那两本里弗朗西斯的作品本该在的那页被规规整整地切下去了，看那本周刊刊登的日期，切下去是用来泄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人还挺有品位的。
　　亚瑟显然不是什么会理解他艺术的人，画画得不错，然而绝对不会多夸他一句。于是弗朗西斯有了点“我对一个还蛮喜欢我的人落井下石了”的愧疚感，也是因为这个，他去找赛迪克要王耀的电话，想问问他相框和镇纸是否是忘了带走。
　　“你可以直接问他嘛。”赛迪克说，“王耀先生下周就会来社里了。他这次病得挺严重的，但好得也很快。”
　　弗朗西斯……如果说之前是没机会正式认识，那么现在就是不太想正式认识。但他已经决定要还人家东西，半途而废可不是他的作风（直接放弃才是），于是他把相框和镇纸都装进一个袋子里，在第二周社团活动时拎了过去，硬着头皮端着一杯酒走向了背对着他正在和赛迪克说话的中国人。
　　他把头发剪了。弗朗西斯对这个有点印象，他记得刚开学时他坐在观众席上，看到那个穿着宽袍大袖在舞台中央抚琴的中国人，一头墨发半束着，散下来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
　　“那是王耀。”亚瑟和他说，“我们都和他家做过生意的。”
　　“嗯唔……他长什么样啊？”弗朗西斯试图看清台上人的脸，“一定很好看吧？哥哥还没和东方美人交往过呢。”
　　“还好？但完全不是我的菜啦，我比较喜欢那种单纯可爱天真无邪的……”
　　“活在梦里？”
　　“滚啊！”
　　于是他对王耀的印象止步于“头发很长的东方人”。至于是不是美人他倒一直想了解一下，无奈没什么机会。
　　现在机会摆在他面前了。
　　“你好。”他尽量让自己的中文听上去没那么蹩脚，“王先生？”
　　王耀回过头，微笑着点头：“Bonsoir. 波诺弗瓦先生。”
　　对方的声音很柔和，显然没有和他讨论那些事的意思。弗朗西斯在心里松了口气，举起了手里的纸袋：“我在办公室里找到了这些……是您忘了带走它们吗？”
　　王耀接过袋子看了一眼。他仍然微笑着，然而弗朗西斯看得出他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东西。”王耀说，“不如就扔在那边的垃圾桶？然后我们可以好好喝一杯。”
　　“我非常愿意。”弗朗西斯说。王耀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而且……
　　相貌也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他想象中东方美人的模样，但好看……很好看。
　　好看到让他想和他多说说话。
　　他当然好奇那个相框和镇纸的来历，但王耀不说，好奇心总不是好事。他把纸袋丢向拐角处的垃圾桶。垃圾桶有些满了，纸袋落在上面有些歪斜，沉重的相框带倒了纸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幸好社团活动大家都吵吵闹闹的，没人注意拐角后的事。弗朗西斯拿来扫帚扫开那些玻璃碎片，一张明显是之前放在夹层里的照片露了出来。
　　哦，原谅他吧，是人皆有八卦之心，而这简直是把真相推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他只需要决定是否睁眼。他小心翼翼地从玻璃碎片间捡起那张照片。上面是王耀，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王耀。少年裸着一双小腿坐在青石板上，长发随意地散在肩上，悠闲慵懒；另一个看上去比他小了一圈的男孩躺在他膝盖上，闭着眼，显然是在小憩。
　　弗朗西斯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往前翻了几页，找到了新闻社的成员合影，本田菊站在费里西安诺旁边，那张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所以，结合王耀的反应，这应该是本田菊送还给他的东西。昔日亲密无间的弟弟在算计了兄长之后，把与兄长有关的东西送回去……这可真幼稚。
　　你不过是在利用他对你的感情想让他伤心。
　　弗朗西斯想起某个准大一的美国男孩，他记得那小子和亚瑟闹起来时也是惊天动地。亚瑟哭了吗？或许哭了，或许没哭，比起眼泪，心里的大雨要更难停。
　　正想着，熟悉的皮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天知道为什么会跑来参加美食社活动的亚瑟端着酒杯过来，一副看好戏的语气：“你把什么东西打碎了？”
　　“不。”弗朗西斯说，“这可不是我打碎的。”
　　他重新端起他之前搁到一边的酒杯，径直走向还在和人说着什么的王耀：“王先生？抱歉，刚刚被亚瑟那家伙耽误了一会儿，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喝一杯了。”
　　王耀回过身，笑着和他碰了碰杯，学着他的口吻说：“我非常愿意。”
　　于是他们一起笑起来，王耀那双琥珀色的眼里满是被揉碎的温柔的光。他们聊起家乡的河，聊起海岸的风，聊起夕阳，聊起花与诗歌。弗朗西斯许诺给王耀一幅画，王耀许诺给弗朗西斯十首翻译成英文的古诗。这无疑是很愉快的聊天，在和亚瑟一起往宿舍楼走时他感慨：“我应该更早认识他。”
　　“然后你就会下不去手，虽然本田一个人也能让他很不好过。”
　　弗朗西斯不置可否。他乐意多和王耀说几次话，仅仅是因为对方的相貌符合他的审美，当然，交流也很让他舒服。不过目前看来他们的关系止步于见面时互相点个头，也没人想更进一步。
　　他为王耀画了一幅画，然后在画完它的一个月后像是刚想起来这回事一样托人带给他。几天后他收到了被翻译成英语和法语两个版本的诗，粗糙的信纸文件袋和蓝黑色的墨水，两个人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客气与不上心。
　　后来，阿尔弗雷德确定入学。弗朗西斯在思考了一些利害关系后在某次社团活动时拦住了赛迪克，向他建议三位干部可以用周末聚餐的方式了解美食与增进感情。赛迪克很高兴地答应了，而王耀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第一次聚餐后就笑着问他下周三要不要一起去买书，表面友谊自此开始。
　　许久之后安东尼奥问他，如果没有那些事，他会选择认识王耀吗？
　　“那当然啦小安东～哥哥只会在面对粗眉毛扑克脸还有肌肉男的时候才会停止散发魅力哦～”
　　“你又开始了……不过耀先生真的很让我改观啊，晚上一起吃饭吗？一起吃饭的话我就去把我的雪莉酒拿来啰，让耀先生也尝尝看西班牙阳光的味道。”
　　弗朗西斯和他挥手道别，转进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他会的，他知道他会。

　　弗朗西斯醒了过来。
　　今天上午他和王耀都没有课。王耀还在熟睡，弗朗西斯枕着他的胳膊被他抱在怀里，面前就是黑色背心垂下肩膀后露出的大片白皙的、肌肉紧实的胸膛。弗朗西斯出神地看着那上面被自己留下的淡色的痕迹，想起那张照片上，少年时的王耀白皙清瘦的脚踝，想起他在舞台中央时，瀑布一样散下来的黑发。
　　我那时有心动过吗？
　　弗朗西斯眨着眼。睫毛扫到了垂到额前的发丝，而他无暇去顾及。他看着咫尺之前与他呼吸相缠的王耀，轻轻亲了亲散到他脸侧的黑色发丝。
　　王耀醒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缓缓睁开，眼里满是他的倒影。
　　“Bonjour. ”他男朋友的法语还带着晨起的鼻音，“几点了，弗朗？”
　　“早安。还不到八点，今天下午才有课，我们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弗朗西斯抬起脸亲了亲他的鼻尖，“或者，亲爱的，你想用其他方式消磨一会儿时间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