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甜》傲因

3、第 3 章

　　韩叙眉梢高挑，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咆哮的男版hello Kitty，又把目光转回钟晴身上，慢悠悠的问：“今晚你消费，你说，你让我出去吗？”

　　他语速不快不慢，声音不高不低，但保证全场都能清晰的听见他的话，态度优雅又傲慢。

　　林建豪甚至有一瞬的错觉，觉得韩叙不是来这里陪酒的小鸭子，跪在这里的自己才是专程来给人取乐的……

　　这显而易见的挑衅让他更加愤怒了，但是眼下的场景他也不能跳起来打人，只能瞠目欲裂的看向钟晴，希望她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殊不知，这样看起来更像被人取乐的了，毕竟还要“金主”出来为他撑场子。

　　“金主”钟晴眯眼看向韩叙，心里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男人看起来像个雏儿，没想到这么阴险老练，立刻就把矛盾的焦点抛给了她，如果不是她今天必须得拒了林宇豪，就冲韩叙这幅十拿九稳把她攥在手心的傲慢样子，钟晴也半点不会如他心意。

　　但钟晴还是清醒的知道眼下重点并不是跟韩叙较劲，而是尽快的打发了林建豪这个憨批。

　　于是钟晴继续发挥高超的演技，歪歪扭扭的挣扎着从韩叙宽阔的怀中坐了起来，小手一挥，语无伦次的发表了一番酒后宣言：“对！今天我生日！我最大！我要消费！音乐！灯光！你们怎么回事！给我嗨起来啊！姐姐消费了的！再这样我喊你们经理来了啊！”

　　林建豪整个Kitty都石化了，满脸写着的“hello？？？”都快冲破脸皮喷薄到钟晴脸上了。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在场的小鸭子儿们集体觉醒，明白今晚的金主钟晴才是他们需要服务的对象，本着不能让韩叙一个人抢了风头的宗旨，这帮惯会察言观色的人精们开音乐的开音乐，跳舞的跳舞，拉着女孩子们喝酒的喝酒，场面迅速又回到了林建豪进来之前得模样，甚至比之前还要嗨。

　　林建豪跪在当场，突兀的像是被时空机传送过来的外星生物，不知哪只聪明伶俐的小鸭子调了包房里灯光的颜色，绿色的灯光在林建豪脸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让他的凄惨到达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大表姐急的在一旁抓耳挠腮，几次想凑过来拉钟晴都被敬业的李能文挡了。想要去拉林建豪，又有些瑟缩怕被他迁怒，只能在旁边原地跳脚。

　　钟晴一边揽着韩叙的脖子喝酒，一边时不时的偷瞄林建豪，忍不住念叨出声：“竟然还不走……脸皮到底有多厚……”

　　韩叙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钟晴，轻飘飘一句：“不过是为了钱，大家都不容易。你何必这样捉弄他？”

　　说完他又瞄了一眼粉里透绿的林建豪，啧一声：“憨是憨了点，应该不是个坏人。”

　　钟晴挑眉，转过脸来定定的看着韩叙：“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什么？”

　　她此刻没有刻意装醉，眼底的清明中透着机警，甚至还有一丝……狠辣？

　　韩叙撇撇嘴，小白兔什么的，果然是很深的误解。

　　“我就是这里的男模，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见得多了，看人比较准而已。”
　　他说完，捏起一颗殷红的樱桃喂给钟晴，服务周到，像模像样。

　　钟晴嚼了樱桃，把樱桃核吐在韩叙的手心，看他丢掉樱桃核用纸巾优雅的擦手，撇了撇嘴，雏儿什么的，果然是很瞎的看法。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话的功夫，一直被当成空气的林建豪终于跪不住了，他哼的一声站起来，一跺脚，把钻戒盒子重新攥紧，扭着还算翘的屁股，气呼呼的走了。

　　大表姐看看冲出去的林建豪，再看看跟韩叙你侬我侬一个果盘吃的十分十八禁的钟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拎起小包也走了。

　　随着所有的主要观众都消失，钟晴很快卸掉了伪装，她变脸如翻书般推开了韩叙喂过来的一块西瓜，从包里翻出一张黑卡递给李能文：“去，把账结了。”

　　说完，她起身进了包房里的卫生间，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步，路过好几个电鳗型蹦迪选手，她没有走歪一步，可见是丝毫没有醉意的。

　　李能文瞪圆了眼睛看着钟晴的稳健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后，不可置信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是真酒啊！”他感叹着，朝韩叙眨巴了几下充满迷惑的大眼睛，希望得到解答。

　　韩叙把遭到钟晴拒绝的那块西瓜喂进李能文嘴里，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酒量这东西，天生的，你不必太过在意。”

　　李能文眉头一拧，从初中开始每次跟拼酒都被韩叙碾压的痛苦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嘴里的西瓜都泛起了苦涩的味道。他咕咚一声囫囵咽了那块西瓜，攥着黑卡羞愤的冲出去执行刷卡任务，不想再面对韩叙和钟晴这两个酒中牲口。

　　钟晴叫来了五个司机，把十几个姐妹一一安排好送回家，她才走。

　　韩叙在旁边冷眼看着她从小魔女化身老妈子，钟老妈子却再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等一屋子的女孩都走空，李能文看着剩在桌上几乎一口没动的三层大蛋糕，惊呼：“卧槽！富婆大姐才20岁？”

　　韩叙一挑眉：“20岁你还叫人大姐？”

　　旁边被灌了许多酒玩儿的有些飘了的小猛凑过来：“女人蛋糕上的年龄能信吗？我妈今年过生日，还非要让蛋糕店给她写个十八呢！我都他妈22了！她还十八！”

　　李能文摸摸下巴，点头道：“也是，富婆大姐看身材是挺年轻的，但是脸上的妆太浓了，以我的视力，实在看不出真实年纪。叙哥，你觉得呢？她真才二十吗？”

　　韩叙不说话，舔了舔嘴唇，笑了。

　　钟晴离开会所，已经是后半夜了，上了车，被吵了一晚上的耳朵和大脑彻底清静下来，她忍不住舒服的呼出一口浊气。

　　司机是她用惯了的，知道她的喜好，在她上车前就关了音响，车里静的只能听见钟晴的吐气声。

　　半晌，钟晴看了看手腕上镶满了碎钻的豪华腕表，表盘上只有两根闪着光的针，永远看不清准确时间，只能根据针的走向估摸个大概。虽然是冬天，但是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钟晴又看了看窗外，繁华市中心的街道车辆川流不息，分不清白天黑夜。

　　“去永巷。”钟晴说。

　　司机犹豫开口：“可是钟总说，让您今晚务必回家……”

　　“知道，我吃个早饭就回。去永巷。”钟晴说完这句话，靠着后座闭上了眼睛，丝毫不给司机反驳的机会。

　　司机无奈，心说你也知道是早饭，人让你晚上回，你吃了早饭还“就”回？

　　但钟小姐的脾气他是见识过的，除了闭嘴开车等着明天被钟总的助理骂一顿以外他别无选择。

　　车往城市的东边越开越远，越开越寂静，城市的喧嚣跟尾气一同被甩在了身后，到了停车的时候，钟晴睁开眼，甚至能看见车窗外悬着一颗晶亮的启明星。

　　日出之前得天黑的沉甸甸的，衬的那颗启明星愈加耀眼，那光芒闪进钟晴眼底，带起一阵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钟晴蹙眉，眼前竟然浮现出韩叙的眼睛……

　　钟晴立刻又闭上眼睛捏了捏睛明穴，顺道用手背狠狠蹭了一下嘴。

　　“果然酒不能天天喝，伤脑子。”
　　钟晴自言自语，打开车门下了车。

　　永巷很窄，车子开不进去，司机想要下车陪钟晴一起走进去，被钟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永巷这一片老城区由于古建筑保护原因，一直没被改造，陈年的砖石路已经凹凸不平，钟晴走了几步索性就脱了高跟鞋，虽然才初冬，但北方的地砖在夜里还是凉的让她忍不住缩起了肩膀，只敢脚尖着地，跳芭蕾的小老鼠似的一路蹦了进去。

　　红叔看见她的时候险些没敢认，待看清了人是谁又看清了她光着的脚丫，红叔笑骂着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你这皮猴子！都二十岁了还是这么淘气！该是嫁人的年纪了！你妈妈要是看见你这样可怎么能放心！”

　　红叔说着，在钟晴面前半蹲下身子，扎了个稳稳的马步：“来，赶紧上来，叔背你过去。”

　　钟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丫子：“这怎么行，我都多大了，怎么好还让你背我……”

　　红叔笑声如钟，听得出身体很好：“多大？多大我也是你叔！别废话，赶紧的！一会儿着凉了，你婶子又该抹泪了。”

　　提起红婶子，钟晴吐了吐舌头，立刻服了软，她乖巧的爬上红叔宽厚温暖的脊背，一路走来的寒凉瞬间被一扫而空，钟晴舒服的在红叔背上蹭了蹭鼻子，嘿嘿傻笑出声。

　　红叔不知道钟晴在笑什么，但听见钟晴笑，他也跟着笑了。

　　一老一少的笑声回荡在狭窄的永巷，把清冷的冬夜敲开了一条缝，天边洒进一抹淡淡的金色，巷口的司机看了眼天空，想起小学女儿的作文“冬天里的阳光是暖绒绒的，就像姥姥怀里的毛线团”。